赵轶所说得表妹就是她,她才是顾小满。还有什么法子能相认?这个堂兄,顾小满只听赵秋妍提过一两次.....
只怕是说的天花乱坠,赵轶也不会信她的话。
昔日无意争抢,到今时失去一切。就连她这条命都是捡来的。
顾小满才惊觉,她一直被赵秋妍圈养着,如同一支风雨可摧的娇花。
赵秋妍隐去她的身份地位,独留了《赵氏香谱》。是要她一人带着香谱活下去?春寒料峭,顾小满因忧思过重,又病倒了。
陈有道说心病还得心药医,陈阿三望着门前发芽得青草沉思。白米饭瞅着陈阿三的衣裳:“阿三哥哥,怎么几日不见,你穿的这么人模狗样了?”
陈有道一巴掌拍在白米饭头上:“用的什么词!怎么能用人模狗样?”
白米饭抓抓脑袋,愣头愣脑,瞪着大眼睛委屈的不行:“我是夸他穿上这衣服好看.....”
陈有道客气颔首:“阿三,我们先走了,顾姑娘不碍事,有些事情,时间久了就能放下了,你别让她昏睡太多,每天按时打拳,累了想的就少了——”
白米饭被陈有道揪着耳朵还不老实,扭着脖子给陈阿三摆手:“阿三哥哥再见!”
陈阿三一脸凝重:“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陈有道白米饭齐齐答应道:“好!”
陈阿三在云丰助力下,秋闱考试录取为贡士,还有一个月,便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会考。陈阿三跟云丰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云丰说多读多看,看多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当官不需要读书的料子,读书的料子未必能做官。
四年前才是陈阿三下山的第五年。
那是一年春季,他在一片林子打猎。正追一只蹦的飞快的野山鸡,准备带回洞里拔干净毛,一半架在火上烤香,一半放在水里煮了。最后抓了一把山鸡毛,只好拎了一只瘦小的兔子回山上。
陈阿三摸着兔子柔柔软软,暖烘烘的,有些舍不得吃,想着带回去养着。走到山脚却撞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持刀围着一个中年男人。
被围着的男人,腹部已经一片血红,嘴角带着血:“是皇后派你们来杀我的?”
蒙面持刀的黑衣杀手朝彼此对了个眼神,举起手中的刀,要痛下杀手。
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活生生的人被砍死,陈阿三眼疾手快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石子,蓄力用石块弹在了持刀人的手背上。雪刃的刀,纷纷落了地。蒙面人与中年男人,立刻发现了躲在树后面的陈阿三。
蒙面人中有一人大声呵斥:“谁!”
其余蒙面人则又捡起地上的利器,准备再次下刀,被陈阿三叫住:“等会儿。”
陈阿三那时比现在的白米饭年纪还要小,知道人贪婪爱钱,却不知人与人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阴谋算计。
他嘻嘻笑着,穿着破烂布衫,叼了一根春日里新发的狗尾草在嘴里,从树后走出来,潇洒亮相:“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他偷你们的吃的?还是银钱?多少钱都不至于要人命吧!就算吓唬人也要有个度,刚刚要不是我拦着...”陈阿三说着,指着他们手里的刀:“...你们就真的把他砍死了。”
杀手们遵循任务,不轻易滥杀无辜。陈阿三那会儿实在是太嫩了,个头不高,腰背单薄,浑身脏兮兮的,完全就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模样。
站在最前面的杀手呵道:“小孩,你是那儿来的,我们不杀小孩,劝你赶紧走,少多管闲事。”
这是陈阿三第一次听见“杀人”这种话。
他下山的第二年,被一个壮汉,捡了去码头搬布袋,那码头里的人欺负他小,抢他的银子,他也只是生气,趁他们不注意扯他们的裤腰带,让他们脸红耳躁的被众多汉字,女人们看笑话,他从未想过要人性命。
就像狼王,不会平白无故咬死一只没有造成生命危险的狼。
陈阿三不能明白这些人为何要杀男人:“为什么?”
他茫然的问着,黑衣杀手却没了耐心,一人牵制陈阿三,后面几人杀中年男人。陈阿三想救下男人,既是不想看着他死,也是想问明白,这些黑衣人为何要杀他。
一会儿的时间,几个杀手跟着中年男人,跑了小一段路。
陈阿三行动不比常人,他一跃便到了树上。少年身体轻盈矫健,抓着树干翻转一圈,向下一跳就落地在了所有人面前。那时的云丰还不是现在的枯瘦苍老的模样,反应迅速,在被黑衣人抓住衣袖之际,躲到了陈阿三身后,嗓音嘶哑,喘|息急促:“......救我,救救我。”
陈阿三不知天高地厚长臂一挥,将高了他半头的中年男人护在身后:“放心吧,伯伯,今日我在,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场面对那群杀手来说,有些滑稽。
于是陈阿三便开始了一场厮杀。
他虽厉害,确始终是个孩子,出招不懂章法,打不过又死心眼,不知道跑,直到赶来救男人的一群人到了,才吓跑了杀手。
陈阿三醒来发现自己没在狼洞,而是在一间香气扑鼻的软床上。那床实在是太软了,软的他感觉自己要融化进去,像是睡在那只小兔子怀里。他抬腿准备起来,却被浑身刀伤疼的呲牙咧嘴。
“嘶——”陈阿三掀开被子后看到自己胸上腿上被刀割的血肉模糊,想起自己为救一个男人差点被乱刀砍死。
“你醒了?”陈阿三疼的皱眉哈气,闻声抬头见着了自己要救的男人还活着,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
男人披着毛领氅衣,手里捧着暖炉,上衣金线纹绣祥云,闪闪的,陈阿三只说得出漂亮,不明白“奢华”。男人极其怕寒,他告诉陈阿三,自己是国公府的主人,姓云,名丰。
陈阿三点头。
云丰合掌一拍,招进来五六水灵的丫头。陈阿三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女娃,当即出于本能好奇起来。
她们每人端着一样东西,上来就要轻轻按住陈阿三的肩膀,想将他重新按回床上躺着。其中一个长得最水灵的,抬眸与陈阿三羞怯对望了一眼,娇声柔丝,勾人心魄:“小郎君请躺好。”
陈阿三一下便红了脸,乖巧躺下。
他时不时望了望那丫头,颇不自在:“做什么?”
丫头也脸红了,陈阿三长得很是俊俏,五官深邃,眼下面红耳赤的模样,十分招人喜欢,她说:“换药。”
一旁的云丰见此情景,抿了口茶,乐呵呵的笑了。
五六丫头上好药之后给陈阿三披了件衣裳,就端着纱布血水药膏依次退了出去。
陈阿三躺在床上与那个跟他搭话的丫头对望了好几眼,直到看不见。
云丰解下氅衣,来到榻上坐下,就那么看着陈阿三。陈阿三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天真,他不仅毫不避讳的看着云丰,还问他:“你坐在这儿干嘛?”
云丰打量着他,顿了一下笑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陈阿三的名字是捡他去码头干苦工的人起的,他说:“我叫陈阿三,我家在山顶,很高很高的山顶,山顶有个山洞,那就是我住的地方,我是被一群狼养大的。”
云丰皱眉,陈阿三看出他不信,又着急证明:“真的,我才下山没多久,就让人欺负了,他们都抢我的钱,不过我没想过要杀了他们,我只是生气脱了他们的裤子跑了。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云丰不答又问:“你没有家人吗?”
陈阿三摇头:“有啊,我爸妈都是很厉害的狼,他们统领一整个狼群。”
云丰十分诧异,伸手摸了摸陈阿三的额头,对比自己的,疑惑:“没有发烧啊!这孩子说什么混帐话。”
陈阿三不理解云丰怪异的眼神:“你为什么摸我的头?”
云丰说:“没事,这里安全了,你好好休息,饿了渴了说一声,门口有人。”
陈阿三:“嗯嗯。”
然后陈阿三睡着又睡醒了。
云丰对陈阿三越来越好,贴心找来那个陈阿三看了好几眼的丫头:“阿三,你是不是喜欢她,想跟她玩啊!”
云丰不说,其实陈阿三已经忘记了,一看这丫头,他便又脸红起来:“.....”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她也喜欢你,你们就在这玩吧,来,你也一起吃饭吧!"云丰指着丫头坐下来一起吃饭。
那丫头由脸红,立刻脸色一片煞白,吓得要跪下:“国公爷!”
被云丰一把托起:“让你坐下一起,不是让你跪下。”
陈阿三看不懂,盯着看了许久,手里的鸡腿咬了好几口,那丫头也没敢从地上起来跟他们一起吃。陈阿三不喜欢她了,觉得跟她一起吃鸡腿不开心。
第二天,陈阿三想出府,饶了好一圈国公府的宅子也没能出去,他找到云丰:“我要出去,你送我出去吧!”
云丰正在烹茶,茶水冒着热气,这些天,陈阿三的一举一动他都让人盯着。
“出去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好。”
陈阿三不知道在云丰眼里,他是个有用的人。
那些杀手是皇后的人,云丰几次死里逃生,中了几次毒虽救回来了,却落的未老先衰的模样,离死也不远了。陈阿三的出现,让云丰有了新的谋划。
云丰:“乖点,好好待在府里,想要什么,我让人给你买。”
陈阿三听到这话,完全反驳不了云丰,云丰对他很好很照顾,很温柔从未有人对他这么百依百顺,百般照顾。
直到在国公府呆了半个月。
某天夜里开始,天瑾城都时常传来狼的嚎叫声,陈阿三从睡梦中惊醒。听着狼叫声想要翻窗出去,却被窗外的看守拦住:“郎君要什么?”
陈阿三又缩回屋里。那几日,天瑾城都人心惶惶,只有陈阿三知道,那狼嚎是为了他。
狼群迁徙回来,狼王把他当作狼群的一份子,会确认他的安全。他必须回去报平安,或者站在房梁上同样嚎叫两声。只是....人太多,因跟人待的太久,陈阿三的脸皮薄了。
陈阿三在这国公府呆的心烦意乱,告诉门口的侍卫:“大哥,我要云伯,你们去把云伯请来。”
陈阿三不知,这些人在这里是看着他的。看守大个嗤笑了一下,笑得不大友善:“国公爷是你一个说见就能见的!大半夜的,老实回去睡觉,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刺啦——”看守大哥把利剑出了一寸鞘,吓唬道:“快点回去!”
陈阿三真的不开心了。油灯照的一张脸忽明忽暗,目光暗了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他身上的伤好的可以了,他对看守大哥强调最后一遍:“我要见云伯!”
“哎吆~你这小毛孩,也就是你运气好,救了国公爷的命,他感激你,又听说你无父无母,将你收养在府里,你大半夜在这搅闹什么?”
陈阿三坚持:“我要见云伯。”
看守道:“不见。”
陈阿三耐心就要用完了,想要动手,就被一来人喝止住:“阿三!”
披着氅衣的云丰出现的及时,身旁带着四个同样的看守:“阿三是要回家吗?近日城中总有狼叫,想是你爹爹娘亲想你了,大家都很喜欢你,你真的要离开吗?”
云丰说的情真意切,态度柔和,刚刚嚣张的看守不明所以,看的一愣,连忙跪下。
陈阿三听懂了云丰的挽留:“云伯,我...我娘亲回来了,兄弟姊妹都想见见我。”
云丰微微笑着,走上前拉住了陈阿三的手:“阿三?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是人,你需要跟人待在一起,那些狼的寿命只有人的寿命的一半,你想过他们去世之后,你该怎么办,谁来陪你吗?还有谁是你的亲人吗?”
陈阿三还不能理解:“.......狼的子孙无穷无尽。”
云丰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阿三,我知道你想回去,云伯也有爹娘,直到今日,你要走我不拦你,云伯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你知道吗?你救了我,你也是云伯的亲人啊!云伯把你当亲人,你会再也见不到云伯了,你愿意吗?”
陈阿三想到满桌子摆地肉跟菜:“云伯...不愿意。”
云丰笑得温和:“拜我为师,从今往后,我教你写字读书好不好?”
陈阿三懵懂:“师?是什么?”
云丰告诉陈阿三:“就像爹娘一样,师跟爹娘一样重要。”
陈阿三一听跟爹娘一样,眼睛一亮:“好!师。”
云丰笑着:“好孩子,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过两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