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岑反应很快，立刻对祁连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马上弯腰俯下身子，拉着祁连，两个猫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靠近水源，水汽茂盛，两边的野草十分茂密。
白岑跟祁连身子钻进草丛深处，身子伏得很低，两人默契安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只有江水潺潺的声音从耳边划过。
也不知静默了多久，忽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小路旁响起，隐约夹杂着几声中年男人清嗓子的咳嗽声。
随后，脚步声渐远，然后江岸边远远传来一声惊呼：“水里有鱼！”
“哪里哪里？！”
“好多鱼！快抓！”
紧接着是一阵扑通扑通地水声。
白岑悄悄伸头去望，树叶掩映间，依稀可见三个男人的身影。
祁连低声，“人不算多，我们直接出去吗？”
白岑摇摇头，制止了祁连：“不，我们走这边。”
白岑并不想跟对方碰面，拉着祁连，两个人猫着腰，从另一头的小路绕过去了。
两个人一路都没有停留。
脚步飞快地径自朝着家的方向过去了，然后快到村落的时候，祁连眼尖地看见竹林外站着几个人。
祁连拉了一把白岑，急忙猫下身子，小声道：“看来那些人是一伙的！”
白岑也看到了竹林前的人影，警惕地拉着祁连闪身进旁边的剑麻树后，“还好没有正面冲突，说不定村子里人更多。”
祁连：“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不能回家了？”
白岑望了几眼村落的方向，“不知道，走，我们走近点看看村落里什么情况，先把这些锄头放一边去吧。”
两个人把沉重的农具卸下，藏在了路边草丛里。
然后重新清点了各自武器后，才慢慢朝着村落靠近。
白岑：“别一个人走，我们一起。”
祁连：“嗯。”
村子没有固定的围栏，四面都是可以随意出入的道路。
对于熟悉村子的白岑来说，更是宛若无人之境。
两人沿着小树林，一路弯弯绕绕地朝着村落靠近。
果然，村落唯一的球场，居委会办公楼，再度被一伙人占领。
篮球场上升起了炊烟，只有两人守着锅。
剩下的人分散在村落里，搜寻着一切可以用的物资。
“看来，眼下是没办法回家了。”白岑收敛了神色，看着近在迟只的家，决定暂时先不回去了。
无论是爬上房顶，或者是移开侧面破烂，都是大工程。
等到他们回到家，估计也难免被人发现。
白岑思索片刻，当即决定，先在外面苟一苟，等这伙人离开再说。
“走吧。”
两人继续捡着小路慢慢退出村落，然而，忽然一阵小孩的求救声在村子里传来，“救命救命！你们不要抓我！有没有人救救我！”
“救命！来人啊！这些人没有人性，要把我抓来吃！”
“救救我，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
......
“听着是个小孩的声音......”祁连没有冒头，十分谨慎地缩在窗户后，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也丝毫没有出去救人的意思。
白岑也没有作声，她微微侧头，透过破洞的窗户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小男孩，踉踉跄跄地在村子里奔跑着，嘴里不断呼喊着救命。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嘿嘿，小鬼你跑呀，看你能跑多久，等我抓到你，我就嘿嘿嘿......”
“这小兔崽子，跑哪里去？”
“真好玩，看我抓到你不弄死你......”
小男孩一路跌跌撞撞，身上衣服都沾满了灰尘，涕泪纵横地来回在村子里仓皇逃窜。
追逐的人手里拿着棍棒跟铁链，好似在逗弄老鼠一般，戏耍着他。
白岑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这伙人里面一个女人都看不见，几乎清一色全是青壮年，还有一个被追逐着的小孩。
正面遇到的话，她跟祁连胜算几乎为零，“我们先离开村子。”
祁连没有反对，“嗯。”
两个人刚刚要离开，却猛然听到一声惨叫。
“啊！救命！”最终瘦弱的小男孩还是被追上了，有人将他一脚踢翻在地。
“我让你跑，让你跑，小兔崽子，我看你还能跑哪里去？”男人恶狠狠地将他踢翻在地，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男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大小，模样瘦弱，脸上布满泪水，“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跑了，对不起对不起......”
“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各位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小男孩被打得蜷缩在地，拼命哀嚎求饶，脸上满是泪痕，血痕，看得让人心头一紧。
最后，那群人打够了，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狗链，将那男人锁住了，像死狗一样拖着回了营地。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那群人好像是以折磨小孩为乐一样，竟拎着铁链，让那男孩在村子里走了一圈。
男孩似乎像是被打怕了，一路哭嚎着，求对方放过自己，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别打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乖乖地做你们储备粮！”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别吃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呜呜呜，我错了，对不起......”
......
哀求声，哭嚎声，凄惨的求救声......隔着围墙响起时，祁连紧紧抓着白岑的手。
两个人缩在角落里，身上盖着破旧的塑料布。
“当啷——”玻璃被人打碎。
有人伸头往屋子里看了几眼，嘴里喃喃着：“这里也没人。”
白岑跟祁连谁也没有作声，等到外面彻底没有了声响，两人才摸索着，从后院往野地里去了。
白岑一路捡着草高的地方猫着腰走。
十分的谨慎。
两人脚步匆匆，谁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最终，白岑领着祁连爬了半座山，钻进了一处石洞内。
石洞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里面摆放着几个破碗跟罐子，隐约可见一些香烛的痕迹。
看得祁连一愣，“啊，这是......”
祁连凑近打量着那个罐子，灰扑扑的，上面还画着桃子，依稀可见几个福字，造型十分别致，像极了——于是他猛然后退结结巴巴：“啊，这几个罐子，该不会是那个啥吧？”
白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都差点见着吃小孩了，这几个骨灰罐子，还能吓着你？”
祁连默然，想想也是哦，丧尸都看了多少，杀人也见过了，现下不过是一捧灰。
“哦，那倒也是。”
白岑递给他一把扫把，“来吧，趁着天没黑，扫扫灰，我们估计今晚要在外面过夜了。”
“嗯。”祁连没在纠结骨灰罐的事情，接过扫把开始打扫起来。
山洞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里面落满了枯叶，灰尘。
祁连拿着扫把吃力地扫出一片可以坐下的空地。
回过头看见白岑抱出来一个方型的瓷盒子，然后摆放在地上，看样子准备要动手掀开。
祁连大惊失色：“你这是要干嘛？”
白岑很自然：“拿吃的啊！”
“这东西还能吃？不好吧？再怎么说也是要尊重逝者吧，而且这这这...东西没有营养吧？不不不...不好吧....”看着祁连结结巴巴的样子。
白岑神色淡然地掀开瓷盒的盖子，露出里面的物品，军粮罐头、压缩饼干，还有打火石，失温毯，甚至还有一些应急药品。
祁连看着整齐的物资，神色尴尬地干笑两声：“啊，不是那个——竟然都是吃的，还有打火石......你准备可真充分。”
看着对方一系列好笑的反应，白岑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两眼，最后幽幽道：“骨灰又不能吃。”
“哦。”祁连神色尴尬，小声接了一句“不是有什么骆驼骨粉可以吃吗，我这不还以为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新知识。”
“噗呲——这算什么新知识。”白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倒也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外面野草野菜多着呢，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白岑边摇头边看着祁连笑。
祁连想想自己刚刚的反应，确实真的有点好笑，也没有忍住，跟着笑了起来，“我这不是误会嘛——”
紧张凝重的氛围，在两人的笑声中缓和了许多。
白岑：“等天色暗些，我们再生火吧。现在正是那伙人到处乱转的时候——”
祁连点头表示同意，“我先把这边的泥土扫一下，洞口的野草先不用砍吧，也能给我们作个伪装什么的，村里没有太多物资，这些人用不了几天就会离开吧——”
祁连手上拿着扫把垃圾铲，一点点将洞里堆积的落叶往外扫。
一点也没有要跟对方正面对上的意思。
白岑将失温毯铺在地上，整理出一小块可以坐的地方，看着认真清扫祁连，“怎么？见了刚刚那一幕，你没想着救人？”
祁连头也不抬，认真清扫着地面的灰土：“我们就两个人，他们起码十五个精壮男子，正面对上，我们的胜算几乎为零。”
“哦？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孩送死？”白岑依旧静静望着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她已经做好了随时拉住冲动去救人的祁连的准备，可到最后，祁连却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她有些惊讶。
祁连回身望她，看着白岑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没有人重要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