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酒店内员工各司其职的时候,越白几人终于到达了南方基地。
崎岖的石子路令车辆行驶得不怎么平稳,越白稳住身形朝窗外看去。
这是一处郊区,平坦的地势不再是和平年代时的空旷场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棚子。
几根木棍顶住发黄的塑料布,布帘作门,影影绰绰间能看见人的身影。
当然有好一点的帐篷,帐篷外是砖头搭成的灶台,但看样子也已经好久没开过火了,火膛里全是发白的烟灰。
还有茅草屋,在这一片难民营中相当显眼。
车辆行驶得慢,路过之处慢慢地冒出一个又一个人,他们凸起的颧骨上,那无神麻木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辆崭新的小巴车,仿佛正在打量车上的人是狼还是羊,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按道理这群人是不可能聚集在一个地方安心扎寨的,毕竟饿到极致谁能保证别人不会把你当饭吃,古时候仅是天灾便饿殍遍地、哀鸿遍野。
越白朝远处望去,周围有的地方虽然已被人生活的痕迹掩盖,但还是能看出来被大火烧过的迹象,没有丧尸,没有变异动植物,看来这就是原因——这个地方是进不去城的人唯一安全的地方。
车辆行驶几百米后,孟泺踩了刹车,“到了。”
越白回过神,正对上四双看向自己的眼睛。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过道上朝前方望去。
下一瞬便惊讶地挑眉,眼前竟突兀地出现了一幢幢平房。而在最外围的,是一层又一层围栏——铁丝网、铁皮板、拒马防护栏、沙袋……
铁皮门前,两个守卫一左一右持枪站立。
赵凌峰注意到了她的惊讶,“进城路口不止这一个,每一处都有守卫,当初这个防御工事给了很多人留在城内的机会,外面这些人几乎是后来才赶到基地的,不是这边的本地人。”
他一说话便打破了这长时间的安静,越白这才发现车外起码几千的人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莫名地想起了原来世界在网上所看过的难民营视频,这里与其不同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没有满地垃圾,二是没有乱跑的小孩。
其中原因不用细想也知道了,物资匮乏,包装袋等垃圾就算存在用来烧火也是紧俏的资源,至于小孩……
小孩在这样的末世活不下去的。
越白收起发散的思绪,将冲锋衣外套拉到下巴,点头道:“下车吧,你们熟悉先打头阵,问一下五个人进城需要多少物资。”
“我也留在车上。”赵伊人将手枪藏在腰后说。
等赵凌峰三人下车后,车上俩人开始细数着后座的粮食,米、面粉和方便面是越白决定带来兑换进城资格的物资,不仅如此,也是为了给自己的酒店做宣传。
“在基地里杀人有人管吗?”
“那要看有人发现没,白姐姐,张世民背后有一个护卫队部长,他死了很难不被发现。”
“部长?”越白冷笑了一声,“利益才是永恒的,等他知道酒店的存在后还会管一个小小的队长吗?再说了,张世民为非作歹烂人一个,我杀他也是给基地里铲除一个毒瘤,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赵伊人见她这样强势,心底说不出的爽快,“白姐姐,还得是你……”
“砰!”恰在这时,一声枪响打破了这片灰败土地的宁静。
越白两人均下意识拔枪朝前方看去,她们本以为是赵凌峰几人那边发生争执产生的动静,却没想到关卡处的三人也一同满眼惊诧地回望过来。
下一秒,一声尖细、凄厉、乃至声嘶力竭的喊声响起:“妈妈—”
车内车外几人顿时一愣。
赵伊人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叫一声“不好!”便急匆匆下车。
远处赵凌峰几人也身形一动,飞快朝一方向跑去。
越白被那泣血的哭喊声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下意识颤了颤,意识到赵凌峰他们认识的人出事了,急忙跟过去,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将车门关闭。
顺着声音在这一片营地左拐右拐,越白终于来到了事发处。
入目一片混乱,一间坍塌的棚子上一躺一坐两人,躺着的那个人按着胸口还在挣扎着说话:“求求你们、帮…帮我照顾安儿。”
坐着的那个正是发出那一声响彻天空尖叫的小孩,此刻仍然哭喊着:“妈妈—妈妈—”
围在外边呈离开姿态的几个男人已然被赵凌峰四人用枪指着了,越白问道:“怎么回事?”
赵伊人愤愤不平,枪顶着男人的脑袋发狠地戳着,“张世民的手下,为了抢那袋米!”
“赵队长……”中枪的女人挣扎着伸出手,越白忍不住看去。
说实话,若不是声音是明显的女声,她的样子很难辨别性别,头发用火烧过,麻麻赖赖的一头短发,面上像缺水的花朵一样干枯,就连伸出的手也像伸不直似的,弯曲如树枝。
被赵凌峰用枪顶着的正是王旭,前几天陪着张世民前往酒店但铩羽而归,因为见识过他们老大被眼前这个女人一脚踹飞的场面,此刻被抓个正着早已满心不安,手里攥着的一袋米也掉落在地。
赵凌峰闻声举枪的动作一顿,越白注意到他的犹豫,蹲下身握住了地上女人的手,“他是我的员工,你想说什么?”
吴秋花的手被握住,一阵柔软光滑的触感令她昏沉的意识清醒过来,她仿佛没听明白越白说的话,只是一个劲的抓着眼前能抓住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许安,我的儿子……求求你、求…”她的瞳孔逐渐扩散,说话的力气一点点消失,慢慢地没了动静。
许安小小的身子勉强抱住吴秋花的脑袋,越来越大声地哭着:“妈妈……”
那双手最后在越白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的轻轻一声动静就令她浑身一凉。
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视着,耳边是小孩虚弱沙哑的哭喊声,越白蹲在地上,眼神飘飘然地扫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关卡处的守卫却没有过来看上一眼,跑过来时一路上很多人也丝毫没有动作,就连这周围从邻近的棚子里站出来的人们,他们都麻木地看着,好像阴鬼一般。
一条生命消逝,没有多少人感到惋惜。
真真是命如草芥。
赵凌峰见她恍神,忍不住出声:“白越,现在杀吗?”
其实要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开枪打死这几个人,可那天越白强势的一脚令人印象深刻,他已经开始习惯什么事都问一下她了。
而另外几人从前就听从赵凌峰的命令,现在也更不会有异议。
越白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面无表情,她站起身,心里抑制不住的愤怒和杀气。
她不该放走这些人的,在那天外挂被召唤出来后,察觉到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杀气时,她拼命使意识清明才放走了张世民八人。
没想到放虎归山,害了一个人,剩下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越白没有碰腰后的枪,右手凝化出刀来到几人面前。
王旭眼神不小心碰到她眼底,下一秒便忍不住都成了筛子。
赵凌峰皱眉,拎起他后脖颈固定住身形,看着越白动手。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队长不会放过你们的…”
无形的刀锋捅进心口,王旭放出的狠话变成了凄厉的嘶喊:“啊啊啊啊!”
越白握刀在胸膛里足足转了两圈才停手,稀稀拉拉的水声在他脚下响起,赵凌峰放开手退了一步。
王旭没了支撑,如烂泥一滩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胸口的伤有碗口那么大,血淋淋的发黑,他出不了几口气的哀叫着,“你、不会放过你……”
鼻尖尿骚味弥漫,越白面不改色蹲在他面前,刀尖不沾血渍,指向倒在一边的女人,流动的刀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杀人偿命,下去了不要跟阎王爷叫屈。”
“嗬、嗬……”王旭捂着流血的胸膛,出口已经不成字了。
其余三人见此场景腿软的站不住,瞿咏三人索性往后退一步,站在他们身后用枪瞄准脑门。
孙阳直瞪瞪地看着地上只剩一口气的王旭,突然朝越白大喊一声:“部长已经将酒店上报了,政管院不会放过你的!”
赵凌峰变了脸色,猛地上前将他踢翻,“上报给政管院哪一位委员长了?”
孙阳眼神霎时变得阴狠得意,撇了眼他身后的女人,颤抖中又带着一丝害怕,断断续续道:“高、高繁阳、委员长。”
赵伊人闻言急忙对越白说:“白姐姐,高繁阳与研究院沆瀣一气,敌多我寡,恐怕来者不善,我们先回去吧。”
越白看了眼赵凌峰几人隐隐着急的脸色,暗自估量了一下他们口中高繁阳的势力。
还有研究院,这是第二次了,从他们口中听说研究院的重要性,它处于基地中心,外围四个区拱卫,就连政治中心力量居然也在它之下。
越白皱眉,没再对剩下的三个人进行虐杀,利落地一人给了一枪。
“越是高位者越不会犯蠢,也正好,让我看看这些人的态度,到底是集权者还是真正的管理者。”
如果是前者没有合作的必要,宣传需要面向民众;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就会轻松很多了。
她问赵凌峰:“问清楚没,需要多少物资?”
后者点头,“一人十斤粮食。”
“那就走吧,别忘了今天一行的目的。”
越白率先转身离去,没再看地上的几具尸体和抽泣的小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