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两个人皆是一愣。
漫长的寂静之后,宁秋远有些不耐烦了:“不怕了?”
陆谨急忙回答:“怕!”
语毕飞快的打开车门,走到宁秋远身边:“谢谢哥哥!”
宁秋远没有回答他,直接往前走去。
陆谨顿了片刻,赶紧跟上。
在小文的视角里,跟害怕被大人丢弃的小孩子一样。
宁秋远坐上驾驶座后,思索现在要回哪里。
旁边双手垂在膝盖,眼睛黑亮,显得分外乖巧的陆谨小声道:“哥去哪里都行,我只想跟哥在一起。”
宁秋远的眼角抽动了几下,有点后悔让他上车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宁总裁倨傲自负,不好食言。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半个小时后,到了陆谨所居住的高档公寓。
这栋公寓仍在宁秋远的名下。
陆谨打开门,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了房间。
空气一刹寂静。
陆谨有些别扭的看了看宁秋远:“哥,你要吃宵夜吗?”
宁秋远确实还没吃晚饭,但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对自己管控比较严格,晚上九点以后绝不会再进食。故而摇了摇头。
陆谨失望道:“那好可惜,我的厨艺还不错呢~”
宁秋远此刻乏的很,不想再跟他交流,拿着毛巾去了卫生间。
陆谨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迸射出奇异的精光。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母亲总喜欢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围着锅台转来转去,给那个男人准备吃食。
男人很少碰她做的东西,母亲在男人面前忍气吞声,等男人离开后,便会大发雷霆,一把掀翻桌子上的食物。
陆谨看着那些散发着甜蜜味道的小点心,很想捡起来吃,母亲就会骂他,扔在地上的垃圾不恶心吗?!
男人嫌弃的东西,在她眼里就是一堆废弃的垃圾。
包括不被重视的陆谨。
可是,母亲的人生价值牵连在那个男人身上,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母亲那时总是不厌其烦的教育他,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
虽然这么可笑的理论在男人那里从未实践成功过,可陆谨还是被逼迫着学会了很多点心和菜品的做法。
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一天自己会为了谁去做一碗哪怕很简单的面。
今天是个例外。
他走进厨房,烧开水,煮了点青菜,打了个流心蛋,熟练的下面,捞面,拌上他自制的汤料,一碗清汤面很快出锅了。
宁秋远这个时候已经洗好了澡。
陆谨给他找了套自己没穿过的睡衣,敲了敲门:“哥,给你衣服。”
哗哗的水声立刻止住,宁秋远光着脚走到玻璃门旁。
玻璃是磨砂材质的,陆谨只能在一团雾气和水珠中,隐约看到宁秋远健美的身材轮廓。
停顿了几秒钟后,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宁秋远伸出被热水蒸腾的绯红的胳膊:“多谢,给我吧。”
陆谨点了点头,把衣服放到他手上。
指间不小心沾了几滴湿漉漉的水珠。
宁秋远穿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来,表情有些复杂。
陆谨见状问道:“哥,怎么了?”
宁秋远垂眸看了看有些松垮垮的睡衣,摇头:“没事。”
没事是不可能的。
陆谨的衣服对他而言居然有点大,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比陆谨高一点的。
他对这种身高差距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陆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身从厨房端来了两碗面,红红绿绿,卖相极佳。
他招呼宁秋远:“哥,你真的不吃一点吗?”
宁秋远没有回答,走到餐桌旁,反问:“陆谨,你是真的害怕吗?”
他反正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陆谨一脸的真挚:“当然是真的,秋远哥你要相信我!”
见宁秋远的目光还存着几分疑虑,解释:“我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说呢~”
宁秋远预感到这个时候,他应该让他闭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陆谨脸颊染红晕,已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好闻吗,一闻到这个味道,我就非常有安全感呢!不仅如此,我还会……”他越说越小声,“产生反应。”顿了下,补充:“生理反应。”
宁秋远心道,该死,他就应该把他毒哑的!
不想继续跟这个人待着了,怕他再整出其他幺蛾子。
宁秋远推开客卧的房间,准备休息。
陆谨这时快走了几步,挡在他面前:“秋远哥,你不跟我一个房间吗?”
宁秋远果断回答:“不跟。”
“可是……”陆谨小心翼翼的说:“人家会害怕啊~”
“砰——”回应他的是冷冰冰的关门声。
陆谨的脸色沉了沉,“切”了声,坐到餐桌旁,嘟哝了一句“什么啊,别人想吃我做的饭还吃不到呢!”
心里闷闷的,面到了嘴里,味同嚼蜡。
吃完饭,洗好澡,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仰面躺在了床上,鼻翼动了动,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向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甘甜荷尔蒙气息。
每一次闻到都会让他觉得好奇,这个男人究竟跟他有多高的契合度,哪怕此刻还隔着一堵墙,都能安抚到他的情绪。
其实,他没有说谎,方才被关在烂尾楼的仓库里,确实引发了他的心理疾病。这个时候,他像只没有归属感的雀鸟,极度渴求一个温暖干燥的窝巢。
这种情况跟Alpha在发热期需要伴侣的私有物筑巢一样。
只不过,他筑巢的私有物是宁秋远。否则也不会以退为进,把他引进自己的领地。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人不还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眼前突然浮现,机车锦标赛那天,秦墨对宁秋远不断抛飞吻,后者并不恼怒,以及地下酒吧时,他为了一个小绿茶伤到自己的画面。
越想越不甘。
没有缘由的不甘。
非要说的话,就是他讨厌被忽视。
猛的从床上起身,他打开门,迈着大步,走到了客卧门口。
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怀里居然抱着一个枕头。
暗骂了自己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不料这时,客卧的门突然被人由里而外打开了。
陆谨回头,对视上一双雾霭般冰冷又沉静的眸子。
他定了定:“秋远哥……”
宁秋远垂下眼睫,看着他怀里的枕头,有些无奈又烦躁的问:“就这么怕,非要跟我睡同一个房间?”
陆谨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bu——”
“麻烦!”宁秋远蹙了一下眉头,抬起胳膊,将门开的更大了一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