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暴动?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夏阮摸着下巴,一脸疑惑。
两个人坐在玩家保护协会的等候室里,松软的沙发和适宜的温度却丝毫没有缓解心里的紧张情绪。
“应该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他们给行动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叶念保持着夏阮的同款姿势,两个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筹莫展四个大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念握拳抵唇用力清了清喉咙,夏阮知道她这是要大说特说,立刻摆出一份乖乖听讲的乖巧样子。
“万物相生相克,世间有平衡一言,在结界里平衡的现象更为重要。不管是什么,总有能相克的另一方。”
“除了祂,祂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造物神,祂是绝对公平的,所以不需要相克的东西。但是我有,或者说我们有,我以前是神祇。”
“有邪神就会有善使,我们负责掌管一切负面的邪恶的东西,而他们则掌管那些善良的正面的东西。邪神与善使相生相克,互相制约,维持平衡。”
叶念此时难得的皱起了眉,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到这里都很好理解,直到那位善使的出现,也许是几百年前也许是几千年前,我已经记不清了,他误打误撞来了人间,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生了一系列事情,然后他就堕落了,用神力创造出了结界这种东西。”
“结界这种东西不是本来就存在的!?”夏阮愕然,“所以结界暴动是为了……”
叶念点头,“是啊,一旦出现了一种新的事物,就必须有另一种事物来制约它,所以玩家和辅助出现了,而这位善使用了自身一半的神力,现在成了没办法被制约的一个bug,他拥有结界里的最高权限,但是自身也和某个结界绑在一起。”
她话锋一转,苦笑道:“我们对打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剥夺了他一部分的权限。”
“在八年前的那场结界暴动里,就是要彻底剿灭他的行动,可惜人类惨败,我们神祇也没好到哪去,也败了。”
“原来如此……”夏阮怔怔点头,“你们神祇也参与了结界暴动?这样还能输吗?”
叶念拍拍她的肩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不管是什么只要进入结界,就已经变成平衡的一部分了,必须要保持平衡,而且由于相克,只有邪神能杀死善使,所以我们也参加了……”
“但可惜,”叶念佯装咳嗽两声,脸上泛起一层微妙的红色,“败了。”
最后两个字声音极其微弱,夏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辅助这是不好意思了,也就"宽宏大量"的没再追问。
现在最主要的是去玩家保护协会,找到红姨,确认委托目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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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宝贝儿们,我很遗憾现在情况并不是太妙。”现在已是冬天,红姨坐在办公桌前,披着一件大红色的风衣,腿上很接地气地搭着一个暖水袋。
她脸上只描了淡妆,嘴唇显得很苍白,看来这几天是忙的狠了。
“我需要个帮手。”
“谁?”
“自然是你们,现在辅助少的可怜,成对的玩家和辅助当然更少,能联系到的,而且还比较闲的人中,就只有你们了。”
“我也不闲啊,”夏阮叉着腰道:“我后年就要高考了。”
“那也比明年就要高考的强。”红姨摁着太阳穴,无奈地开口:“现在形势可谓是十万火急,你们……”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来挂个很重要的委托。”
耳畔响起一道男声,夏阮直起耳朵,只听见后面响起的沉重拖踏的脚步声,充分显出来人的疲劳。
脚步声猛然一停,夏阮顿感不妙,回头看去,熟悉的身影让她不由愣在原地。
这个男人竟然是何十安!
他没绑头发,发丝松散的披在肩上,但并不柔顺,很显然许久没打理过了,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更让夏阮觉得不可思议,他垂着眼皮,皮肤相较于之前更加苍白了,无论是眼下的淡青,还是唇边刚冒出来的胡茬,夏阮差点儿没认出来。
连叶念都奇怪的“嗯?”了一声,夏阮更是惊讶的倒吸一口冷气。
“何十安?你怎么这样了?”夏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见到熟人的一瞬间,错愕大于惊喜,寒喧都顾不上了。
何十安摸着下巴苦笑两声,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冲着红姨道:“我是来挂委托的。”
“你不就是那个……什么黄金搭档?你搭档呢?”
红姨认出他的那一刻也很惊讶,但工作要紧,她很熟练的打开电脑,敲了几个字上去。
红姨倒不是讶异他的状态,而是他们这对黄金搭档,在玩家圈内是很有名的,一对绑定的玩家和辅助,是必须要培养熟悉和信任的。
只有彼此间足够了解,才能在结界里顺利出来。
叶念和夏阮亦是如此。
更何况,何十安他们的异能特殊,更需要超强的默契,两个人以前也是如此,不是在培养默契的过程中,就是在培养默契的路上。
直到一年前,林南一伤了咽喉,受了致命伤,这对搭档休息了近一年,这段时间才开始正式接触结界,现在肯定在恢复从前的状态中,不可能分开。
就算在日常生活中,形影不离的两个人突然分开,别人也能察觉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且是现在。
何十安点头默认,“林南一失踪了。我来挂个委托。”
这下子,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奇怪,不奇怪……”红姨双眼发直,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你已经是这个月第七个了。”
何十安也是一愣,眼睛睁圆了些:“什么第七个?!”
“这个月,第七个来挂失踪委托的,”夏阮贴心回答,“我这个还不算,我是上个月来挂的。”
何十安欲言又止,他将脸深深埋进手心,颓废之色一览无余。
这么久都没搞定的委托,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失踪的这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凡是普通人都以为他们死了,只有玩家和辅助有记忆,”红姨说,“就咱们这18线城市,本来玩家辅助就没多少,现在因为失踪又拆了三对,我得向协会总部汇报情况,要求人手支援,就算我们这个城市很小,也不能放弃啊!”
夏阮眉毛一皱,在红姨的一大段吐槽中,敏锐抓住了话题,“那他们的父母,孩子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这句话居然是何十安说的,“林南一的老家在最北方,父母没受孩子的影响,都是普通人,我前几天坐火车去了一趟,他的父母告诉我,他们的孩子在出生后因为早产,不到两个月就夭折了。”
“不记得?!”夏阮忍不住抬高声调,“只有玩家和辅助才记得?”
“是,没错,”红姨奇怪的抬头看她一眼,叶念上前一步,按下她的肩,夏阮心乱如麻,但此时也只能先听目前的情况,疑问以后再解决。
“更糟糕的是,协会总部派过来协助的玩家去解决更高难度的委托去了,现在你们这个委托都降到第二位了。”红姨叹气,“你们知道的吧?八年前的结界暴动。”
众人纷纷点头。
“那就好解释了,每十年都会出现一次结界暴动,”
“十年?那么久吗?为什么刚好十年?”
红姨抬头,正好对上夏阮怀疑的目光,她尴尬地咳嗽两声:“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这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实力,而是因为一个负责侦测某种幕后boss的道具CD是十年,这种东西自从结界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现在它的每个零件都分散在各个地区的玩家保护协会中心……”
何十安斜靠在柜子上,面色不虞道:“关于这点就没必要说太多了吧,毕竟现在我们的目标也不是结界暴动。”
红姨喝了口水,很认真的说:“还是有必要的,得给这两位解释一下。”
“这两位”指的当然就是夏阮和叶念,何十安不满地啧了一声,也没对两个小孩发脾气,只是默默把头扭过去,“你继续说。”
红姨扯起一个笑来,“这两个小朋友的实力我是知道的,她们肯定能帮上你的忙,多给解释两句她们自己想听的事情也不用花费多少时间。”
何十安没吭声,算是同意。
夏阮眼眶有点酸,属实没料到刚认识不过几个月的红姨竟然这么相信她们,因为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了。
“红姨……”夏阮嗫嚅着嘴唇,叶念轻捏着她的肩,而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扭过僵硬的脖颈,语气生硬道:“矫情的话就免了,你们的实力我也是有目共睹。”
“不过距离下一次结界暴动也不到两年了,几乎所有玩家保护协会里的大佬都出去准备这件事情,玩家失踪这个委托就很难借到帮手。”
红姨还有个言外之意,现在有能力接这第二个委托的,也没多少人。
“所以你把我们叫来,就是为了这个?想让我们自己去解决吗?”夏阮睁大眼睛:“如果我离开叶念,我可不能保证在那个结界里一定会活下来。”
“所以你们需要一个帮手,”红姨又笑起来,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找一个最会做梦的人。”
这个最会做梦的人指的是在论坛里辅助们人尽皆知的一位神秘女子,她是一位辅助,但并没有绑定的玩家,是辅助当中非常少见的独狼。
没有任何一位玩家或辅助能够长时间不接触结界,而辅助没有玩家,一般也找不着结界。
论坛就因此而生。每位辅助手机里会自动安装论坛,不会出现直接进入超难结界,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辅助这类惨案发生。
一般的辅助会根据论坛指示找到当地协会,登记身份后由协会分配玩家和结界,毕竟是很珍贵的身份,所以能得到很周全的待遇。
但这位女子却有一个独特的异能,她会做梦一一可以根据任意一样与结界相关的物品,在梦中探寻结界的全貌,可惜的是结界大多错综复杂,语言难以描述,所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这一过程就算是接触结界了。
但恰巧,这位女子是网上一名不温不火的插画师,她会画画,可以将梦中看到的东西画下来,靠着四面八方玩家们的委托,替他们搜寻结界。放在这个时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帮手。
红姨叹息道:“可惜她的出价费很高,而且最近在养身体,心理状态很差,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不对,应该是她愿不愿意帮。”
而这位女子的名字也如同她的异能一般,叫白梦梦,今年20多岁,一听就像是那种很会做梦的人。但她不在本地,想找她还得出了省,倒两趟火车,要么就买机票。
明天就是周一,要上课,高中的课不能落下。夏阮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担忧,同叶念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无奈耸肩叹息。
“你们安心上课,我去找她,总之,会尽最大努力”何十安说,眸光闪烁,“我能感受到,他还没有死,只是联系不到了而已。”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红姨裹紧了外套,指挥叶念去把窗户关上,她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何十安,“这是和那个结界有关的信物,你带去给她。”
夏阮也凑过去看,那竟然是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
“这是什么?从结界里带过来的吗?”
“是啊,我们玩家保护协会有玩家专门负责这种事情,协会给他们提供可以顺利从结界脱离出来的道具,玩家们能破结界就尽量破,破不了也能及时逃生。”
“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看来是从医院拿的。”叶念忽然出声。
夏阮异常相信自己辅助的五感,立马根据这个展开丰富联想,“从医院拿的钱?医院不是生与死的地方吗?一般和钱扯不上关系,会不会是有病人没钱治病?然后这个病人的家属就很愧疚,成为了结界的主人?”
叶念颔首,“确实很有可能。”
何十安小心的把这张纸票叠起来收进口袋里,“还是先找到白梦梦要紧。”
红姨露出一个疲惫的笑,“那白梦梦的委托费和你的车票,协会帮你报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