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爹放下手中茶杯,“我们听说江兄弟受伤,特意前来探望,顺便看看你和酒肆。”
“可不是,这么久没见你,我们可想得很。年年呢?”
何秀英东张西望,想看看外孙。
罗青芝柔柔一笑,“年年跟着我睡着后,和公爹一起睡了。”
何秀英不由失望,心里很是想念,但看着女儿也算是一种慰藉。
“这些猎物都是今日我们上山打得,绝对新鲜,你留意点,剩下的拿去镖局,让厨娘炖汤。也不知道江兄弟如何。”
罗青芝见罗老爹一脸愁绪,急忙道:“目前没什么大碍,爹娘不用太过担心。”
何秀英不免心里发怵,还好罗老爹归隐田园,过着这平淡的生活。若是真如江镖主一般,她的老命都得吓掉半条。
罗青芝陪两人匆匆吃了面后,就让爹娘好好休息。
一早,她就带着爹娘去了镖局,一路上何秀英和她说着最近家里的事情。尤其是虎子,被爹娘压着念字,可就像屁股长了钉子一样,就是坐不住。
引得罗青芝连连直笑,这与川子倒是同道中人。
很快,便进入镖局。
看见床榻上满脸虚弱的江天正,罗老爹的眼睛都微微湿润,上前坐在一旁,相顾无言。
最近的修养,江天正已经渐渐能活动手臂,只是不能太过用力。
拍了拍罗老爹,脸上缓缓扯出一丝笑意,罗老爹立马接住,两兄弟心里都异常酸涩。
柳鹤云招呼着何秀英坐下,也是见不得这种场景。
何秀英有些抱歉:“弟妹,这么晚才能看江兄弟,实在是村里消息闭塞,你可别见怪。”
“哪的话嫂子。”
“地上是我们当家的昨日上山猎的,每一只给江兄弟熬上,管够。昨日一听到这消息,急得他火急火燎地,一下山就奔着城里来。”
何秀英对这柳鹤云说道,虽说平时不见,但心里是挂着的。
两人说完这些话,就静静地陪在身边。
“江兄弟,你可得好好保重,我可还指望着和你大碗喝酒。我们后山猎物管够,你是时候陪我逍遥逍遥了。
江天正微微动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可就在此刻,他对罗老爹是羡慕的,羡慕他如此洒脱,更活得有滋有味。
用力点点头,朝着他喊道:“罗大哥,我...”一激动,扯得伤口微微发痛,罗老爹忙让其镇定,柳鹤云更是直接摁住。
徐老爹叹息一声,人啊,得服老。
静静地陪他坐着,一人说,三人听,竟显得越发和谐。
罗青芝让白天将小英带去酒肆,她今日留在镖局,可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血淋淋地一幕。
瞬间跑了出去,手扶着树木,干呕着。
徐常明立马追了出来,想伸手帮她拍拍,可罗青芝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退。
瞬间刺痛了他心脏,顿感手足无措。
待罗青芝微微好转后,努力忘掉脑中那片红色,上前一步,喊道:“徐大哥。”
见她惨白这一张脸,徐常明不由悔恨,怎么就忍不住动手,上前搂住发颤的娇躯,坚实的臂膀青筋展绽出,心中止不住心疼和抱歉。
“疼,疼,徐大哥,你抱疼我呢。”
罗青芝感觉身体被禁锢得严严实实,仿佛要将她塞进去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芝芝。”
没想到芝芝会闯进来,当日,收拾完洪地后,他早早集齐人马,偷偷将洪武镖局各重要人员一一绑来。
早已弄清事实真相。
洪武与顺天镖局勾搭,但人家聪明,什么事都只是洪武镖局做得。设局埋伏,刀刀致命。
就连最初都尉家人上门,都只是钓饵,引他们入局。
今日,此人将过成吐露得清清楚楚,审讯途中,未免太过血腥,便造成如此现状。
可没想到,居然让罗青芝见到。
之所以不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免得她因此苦恼担心。经此一事,他心中愈发肯定自己没错。
罗青芝看见眼前陌生的徐常明,眼中闪过迷茫,这真是他的徐大哥吗?
充满鲜血,身上有浓浓的血腥,无一不昭示着刚刚发生什么。
猛地甩头,不,他是徐大哥。
想着师傅还在榻上,严庭的手也还没有拆线,这些都是为了家人,一定是这样。
罗青芝心里努力说服自己,控制住害怕的颤抖,一点点向他靠近。
徐常明眼神亮了,看着她如蜗牛爬的脚步,大踏步向前。
只需要你走这一小步,剩下的我走。
将头放在颈窝,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也是在此刻,罗青芝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颤抖也随着温暖而消息殆尽。
两人没有说其他,只是静静抱着。
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只知道徐常明让洪武付出惨痛代价。
甚至,洪阳县城再也没有洪武镖局。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做成。只知道,连镖会都未曾发只字片语,自然大家也就不再多言。
今日,江天正终于能下床行走,修养两月后,身子也好了不少。
柳鹤云扶着江天正,在院子散步,多走动对身体才好。
“鹤云,你说,若是我们也去罗家村如何,有罗大哥,有嫂子。”
柳鹤云满脸疑惑,更多的是惊讶。
这些话她之前不是没有说过,可是他不听,死死守住镖局。镖师、弟子、甚至是各种兵器,他都舍不得,恨不得陪着到老。
可是,如今却说出这番话。
难不成,真是鬼门关上走上一遭,什么都想通了。
柳鹤云嘴唇微微扬起,笑道:“好,都好,只要有你,都好。”没有反驳,只是支撑。活在这个年纪,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和江贺。
待她儿媳过门,他们两便什么都可以不用管,过着儿孙承欢膝下的日子,无拘无束。
江天正笑笑,伸手抚过柳鹤云的脸颊,落在眼角皱纹上,时间都老了,连鹤云也不是当年那俏生生的姑娘,可在他心里,仿佛看着的一直都是她。
手重重握紧,两人一步步向前,沉默不语,但似乎又说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眼里浮现的却是当初初入镖局的模样。
他是个穷小子,年幼时吃尽了苦头,进入镖局后,才一切好了些许。
每日每夜的练功,身上的皮磨破了一层有一层,还记得当初师傅给他说:“练武先练心,只有坚韧,才能克服重重苦难。”
“眼前的困境又何妨,看老子,现在不也好好的。”
那粗犷彪悍地吼叫声,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师傅逝世这么多年,好似他的音容笑貌都逐渐模糊起来。
“你可记得,我们最初见面就是在这里。”
江天正指着中间的擂台,怀念的眼神从眼中瞬间涌现。
柳鹤云顺着眼神看去,柔柔一笑,“怎么不记得,当初你可比江贺还臭屁,现在老了,怎么好意思说儿子不稳重。”
江天正尴尬一笑,咳咳咳,我不要面子的吗?
柔声笑了几声,也是满满的回忆,狡黠笑道:“当初,其实我早就看上了你,若不是我让我爹好好训练,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得意的模样,一脸洋洋得意,他难道不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拆穿。
直到有一天,扎着辫子的柳鹤云赫然出手,他立马应下,但却只用了三分实力,便将其拦住。
只一眼,她俏然的笑容就一直印在心里,迟迟不能散去。
“其实,我也第一眼就看上了你。”
不打不相识,两人第一次就交手,没想到却是纠缠了一生。
接过镖局,替师傅好好照顾柳鹤云,将来,将镖局传给江贺,也算是归还给柳家人。
两人沉溺于过去的过往之中,丝毫没注意到,儿子江贺盯着他们好久。
“爹。”
“娘。”
叫喊声唤起两人,没好气地道,“叫什叫,这些日子都去哪了,若不是你大师兄,你看看这镖局可有你的身影。”
身子一好转,江天正又恢复原来模样,见到江贺就不是鼻子不是眼的。
江贺眉头紧蹙,“娘,管管你相公。”
“这小子。”
柳鹤云没好气地嗔骂了一句,“没大没小。”
看着儿子这春风得意的模样,柳鹤云不免高兴,这是?
“你是不是去找思思了?”
江贺瞪大眼睛,“娘,怎么知道?”他今日偷偷出去,可谁也没有告诉。
柳鹤云不由一哂,就你这样子,就像开屏的花孔雀,恨不得满世界宣扬一遍。
江天正疑惑,不由好奇问:“思思?你去偷会人家姑娘?”
江贺吓得躲开,一脸惊讶,“爹,你的思想怎能这么不正经。我这才不是私会,人家兄长在场。”
丝毫不提人家哥哥如刀子般的眼神,爱搭不理,可两小只却说得起劲,丝毫都不在意。
受到老父亲老母亲审视般的眼神,江贺连连点头。可不兴眼神威胁,“真的真的。”连连保证。
两老这才微微放心,拉着他道:“儿子,我们家可不兴做坏事,你得尊重人家姑娘。”
“我看思思是个好姑娘,有学识还懂礼貌,配你是绰绰有余,你可不能委屈了他。”
“等你爹伤好后,我们上门提前,这才不算失礼。”
听着母亲的话,江贺也是赞同地点点头,他可不会委屈思思,他们思思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当然,他的嫂子们也都是。
见江贺应下,江天正也是微微安心,道:“此事容后再议。”
“江贺,将你们师兄弟们都叫来,今日我们便在镖局吃个团圆饭。”
“这时候吃什么团圆饭,不过年不过节的。”
江贺嘴碎,总是要多问一句。
“废什么话,老子叫你去你就去,我是老子还是你是。”
“是是是,你是老子。”
“你别生气。”
身子可才好了点,可不能生大气,忙忙应道,立马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