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游弟满脸鲜血,慕梦瑾二人立刻疏散围堵在屋内的人们,官兵被惊得连连后撤,不知从何而来的钺气镜依然不间断地朝二人攻击,但每一次攻击便有每一次防护,被反弹的钺气镜打碎屋内各种陈设,就在焦灼之刻,云潇自剑鞘中飞出向二人身后拐出去。
娄炜拨动琴弦,譬如东流江河之声为逐剑而去的二人建立防护,她稳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将我丢出去,我变回人形后的法力要比现在高很多。”
话音刚落,慕梦瑾便利用法力将古琴推出去,刹那间,娄炜变出人身挡在二人跟前,手持梨花枝,无剑却如利刃,将士鸣鼓,雌虎长啸,快如流风,或轻似腾云,她没有走在地上,而是点地飞起,挥动枝干剑气箫心,于急危之下威武不屈。
点地飞起后她利用法力探查前路,而多年来行走江湖使她历练许多自保能力,她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有谁欺她眼瞎来主动招惹她——看似脆而不坚的树枝抽在头上炸开的血渍也别具一番风味。
被雾气笼罩的街道上三人追逐着看不见的人,云潇忽然调转方向穿过三人朝三人身旁的阁楼飞去,继而被阁楼的墙吞进去。
——那里有幻境样的东西。
原来在这里。
云潇被幻境吞并后自然进了笑晏的领地,娄炜借助飞起的身躯前去抚摸云潇飞入的地方,好巧不巧,住在此房的客人刚好打开窗户,甫一将竹帘拉起来便对上陌生的脸。
住客被惊得一激灵:“????!!!你干嘛?!!你怎么上来的?!!”
他认真观察片刻后,心知眼前人不是普通人,大抵是哪个习门里来的半个神仙,于是长吁短叹道:“神仙姑娘,你在我的屋……外面……干什么?”
娄炜十分惭愧地赔礼道:“抱歉,我们在追人,他刚才从你这个地方跑了进去,我原本想来查查,没想到你住在这里,抱歉。”
说罢,她从随身背带的布包里摸出一盒花膏当作赔礼来赠给男子,男子现在没有心情观察她给了什么,而是抱着怀疑态度问道:“…………从哪里跑了进去?”
“你屋外的墙壁。”
他对于眼前这位蒙眼瞎子完全不相信:“…………你确定?你辨错了方向吧?”
“没有。”
眼前冷不丁又冒出两颗头,易子寒和慕梦瑾也飞了上来。
男子:“????!!!”
他认得慕梦瑾其人,必然知道从他口中说出的“没有”的分量有多重。但奈何他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习门半仙的事他看不懂也听不懂,任何事件放在他的眼中都只有难以置信的抽象。所以三人口中的事于他而言更像“这屋闹鬼”。
他颤颤巍巍接过娄炜手中的花唇膏揣在怀里,然后背上屋内的背篼抓起床上几件用来保暖的衣服走出屋门喊道:“老板!!我要换房!!”
三人便打窗户进去。
屋内所有的陈设都很普通,这是一家价格便宜的客栈,所以内部的布局都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两个木凳除此之外便是摆在桌上的盆栽。
而这种景象恰恰与易子寒记忆中的破庙相重合。
即便上次在破庙内笑晏没有使用幻想来制造假想空间,但可想而知他制造机关的精湛技艺。易子寒抬手摸上桌面的小型盆栽,然而除了长势丰茂没别的特点。
床上没有,桌上没有,矮凳没有,窗户也没有。
按道理来讲,云潇穿墙消失则表明幻境建立在墙上,但这堵墙无论是外面还是内里摸起来都是实体。
三人在屋内站立许久,娄炜失去法力加持后仔细抚摸屋内每一处容易遗忘的角落,易子寒环顾四周后再次将目光放回桌上的那盆花上。
这是一盆山茶,而山茶花对阳光的渴求宛如鱼儿离不开江水,失去阳光或阳光不充足的情况下山茶便会萎缩,如今南都城内雾气笼罩,客栈内烛火微弱,但山茶盛开得比寻常更美。如果猜猜,则不难想出是否有什么在滋养它的生长。
“月魂,把花朵全部剪掉。”
思忖一阵后,易子寒向月魂发出命令。
花盆中一共三枝花,月魂伸出骨刺将它们拦腰斩断,三枝花朵坠落桌上的那一刻,面向墙外的那堵墙忽然演变成混沌之力,强大的吸力如猛兽将三人吞入腹中!
坠入幻境的刹那间,易子寒的大脑仿佛被人用棍棒捅穿上百次,眼前的视力逐渐模糊晃动,取而代之是一只猛兽将他扑倒在地!
他一脚踹翻猛虎,猛虎翻倒在地时却变成梦权的模样,梦权拍拍手笑着从地上翻起来道:“欢迎来到芙蓉楼。”
“放屁吧,这世上哪里还有芙蓉楼?”
话音刚落,只见梦权大手一挥,他的眼前自空白变成芙蓉楼的模样!就连当初他进芙蓉楼时问话的妙衣与乖奴都在,妙衣越过梦权先行一步来到易子寒身边道:“恩客竟然会回来,奴以为恩客不喜欢我们这个地方的酒呢。”
易子寒忙抽出手臂退后两步:“不必演,我知道这是你的幻境。”
“我知道你知道啊,把你拐来这个地方单纯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公子不必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梦权十分惬意地坐在身边的酒桌旁,她吩咐妙衣,“去,把公子请过来。”
易子寒又往后退几步拒绝道:“抱歉,我不方便与外人接触。”
妙衣伸出的双手停滞在半空中,梦权摇头道:“罢了,你去将石壁擦干净吧。”
妙衣这才悻悻地离开。
妙衣先一步离开,易子寒便脱口而出:“这个幻境不是你制造的,是笑晏对吧?你想拖住我。”
“你怎么知道?”
“放我回去。”
梦权抚摸身前的酒杯:“你在乎的人毁了我的能力,我当然要拿点什么做补偿。”
“拿什么,我的命吗?”
梦权看他一眼,又看酒杯一眼:“你就这么想死?”
“你把我拉到这里来不为这个为什么?你总不能拿我去威胁慕梦瑾吧。”
谁知梦权双手一摊:“完全可以啊,有你在我的手上,我不仅可以威胁他,我还可以杀了他。你太低估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了,你就是死他都愿意陪你一起死。”
“死”字出口,月魂变如迅雷般自易子寒的耳边掠过,梦权见状隐身而去,月魂霎时拴在对桌伶人的脖颈上,将酒客的酒意吓清醒了大半,月魂见自己栓错了人又松开了伶人。
“雪樱郎君……你你你……”酒客指着雪樱脖子上的几个大洞,站起身来要走,“那个……那个……我家里今夜还有生意要谈……”
雪樱摸摸自己脖子,笑着拉酒客坐下扑上去抱他道:“哎,叔叔都来这个地方了还怕这些做什么,你可是花了三百钱点的我哦。”
梦权忽然停在易子寒的身后,手持云色冰雨针刺在易子寒的耳侧,低语道:“他毁了我的能力,我就剥掉他一半的心脏,于天地间同生的神魔,就该同归于尽。”
月魂捅穿梦权的胸口,梦权吃痛推开前人,易子寒见状将自己的脑袋自云色冰雨针下拔出,然而抽离得不只是他的脑袋,还有神志。
熟悉的感觉再次充斥,沉入深海,坠落,淹溺,轮回,坠落,淹溺……
如皎洁月光般的神随他一起坠入深海。
他猝然睁开双眼,慕梦瑾的云潇之剑插在他的眼前。
神举起其槊与笑晏打斗,六尺白槊从高空劈下爆发出巨响,月魂自腰间飞出去穿空屋顶。
娄炜正在救治罗浮,双眼及鹤孤挨着她坐下,二人身上浑身滴血。
月魂再度飞回到易子寒手上,云潇之剑建起的屏障在其踏出去的第一步便消失,继而飞回主人的剑鞘中。
钺气镜的攻击对象自此换人,慕梦瑾将云潇拔出命令其飞到易子寒的手上,云潇认得他,自然不会抵抗,有云潇在手,月魂再次飞出前去抢夺笑晏手上的钺气镜,笑晏手上仿佛有无尽的武器,他越上房梁笑道:“你醒啦?我以为你甘愿看到你亲爱的神明大人被我打死呢。”
月魂再次追击,而它的力量又刚好与钺气镜相抵,所以每一次进攻都很艰难。
笑晏再次笑道:“我今天就是要杀了你,没办法,这是我的夙愿!!”
说罢他自房梁上跳下来,手上十来个钺气镜飞出,斩断的房梁承托的屋顶摇摇欲坠,云潇剑为易子寒抵挡钺气镜的伤害打出刺眼的金光,笑晏拔出常年不出鞘的佩剑乘机向易子寒飞来。
然而,长槊自笑晏的侧身穿过,将其穿透钉在墙上。
空旷的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笑晏悬挂在墙上惊愕地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长槊,如同那年年岁岁的噩梦一样长。
“哈哈哈哈……”
浑身抽搐也没有带走他的思想,他猛地将自己从长槊下脱出,然后伸手进自己的衣襟内摸出一个囊袋。
“……我好羡慕你们……”
话音未落,慕梦瑾外纱上的土麒麟被完全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