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东凛始终保持着对梅擒的监视，把这诡异的怪物看的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梅擒有些无奈，可确实晗东凛没有违规，两个人保持着这诡异的平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梅擒的手落在桌前，轻轻敲击。

时间终于到了，梅擒迅速宣判讲述流程，圆桌副本进入第一轮的讲述环节。

似乎是因为蝴蝶效应，众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1号并没有说出当初的那段话，直截了当的讲片面上的信息，之后的几位玩家发言同样不存在“引战”行为。

轮到晗东凛时，她故意改了措辞，在场男性除了12号潮男都向她投来目光。

“我拿的这个切片是个男性情种，十分专一，为了爱能够放弃一切，在自己的努力下得到了伴侣的喜欢。”

没人能拒绝别人夸自己，除了某些心思重到哪怕失忆还凭借自己的肌肉反应挣扎着，曾在泥潭里打滚的人。

晗东凛的话接续了前人的简洁，剩下的人更言简意赅，概括的点相当准确，但对于这群失忆的人仍旧疑惑众多。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给推断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阻碍。

这一轮似乎是因为梅擒不想跟晗东凛有过多交流，直接了当的给了她们讨论的权利，晗东凛在所有人睁眼后的一句别吵胜利在讨论环节争夺了众人的围观。

“7号，对于我们这些切片的分配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感觉好几个都应该搭配我这种形象吧？”

“怎么这么复杂呀？我什么都搞不懂……”

“你觉得我是哪个呢？”

询问就最后一句的是6号的双马尾妹妹，晗东凛心里有亏欠，面上不显：“在这个游戏里，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只要保证自己有票就行了。”

这个理论在上一个循环时晗东凛同样有提过，不同的是，上一个循环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哪怕有四号的带队也没能真正、真实的交流，这一轮不一样。

古人云，枪打出头鸟，但出头鸟的作用在这群人把枪口对准出头鸟的时候就已经明确，只有存在利益才会被压迫，不能带来利益的别说出头，哪怕是坐着不动都有人闲的没事去碾死，死绝。

弱小但身怀至宝的东西，不反抗就是被压迫碾磨，变成牲口。

“可是我们还是要知道失忆之前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啊，这个东西不是都说了我们要经历很多个任务吗？”

“蛇这种凉薄的东西，几次都不跟我们说规……几次都不做提醒想让我们违规，他说的话只能信一半不是吗。”

晗东凛化身百事通，什么都嘴两句，改了几遍措辞分离两个循环的记忆，防止自己陷入混乱：“第一轮线索太少，思考分析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需要时间，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与其现在就选出谁是谁，不如等待一轮，把时间控制好，给自己多一点思考的时间，好吗？”

这一段话打断了众人的疑惑。

“但是就那些切片来看，我们中多的是违法犯罪的人，怎么能保证对方一定会投给我们原先规定的人呢？”

晗东凛神色淡淡：“所有人都投给自己右手边的人，哦，13号投给1号，如果这个人你死了，你左边那位为你陪葬。”

谁都能想到这个方法，但不同的人说出的效果不一样，人毕竟是有私欲的生物，能够获取关于自己最多的信息越好，于是更害怕把属于自己的切片的人给弄死。

晗东凛先前跟梅擒面面相觑的眼神交流都在众人眼中就是玩家挑衅boss，至少这样的人是勇敢的莽撞的，一换一也是不怕的。

人终究是欺软怕硬的，只要你足够强大那些人也就不再敢轻易招惹你，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团结始终是人们所倡导的。

讨论时间结束，投票时间开始，梅擒有些紧张，很显然，晗东凛保留了上一个循环的记忆，而他不确定晗东凛是否有全部的记忆，一旦对方只保留了一部分，那么局势就会变得相当复杂。

这一轮没有人搞鬼，几乎明牌的投票的规则，票数艰难的显示了全员一票，落在上一个循环里没有三票的成员会被强制性的归零，很显然这个机器现在出现了短暂的bug，全员存活，没人想白白送死，没人想形单影只的成为一个团体的敌人。

梅擒增加了一条规则：“一旦出现平票，第一个投票的人死亡。”

这个规则是针对现在的情况定的，如果是他隐瞒的规则现在一定会有一个人死，但这也证明了规则是他自己定下的，而不是游戏里的无解场面。

一众人脸色变得很差，但是没有人去反驳梅擒，晗东凛不满嗤笑，梅擒显得无奈。

她们是伙伴啊。

电流声滋啦滋啦，晗东凛熟悉这个声音，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迅速恢复状态。

第二轮流程照旧，观看切片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六号是还在认真看的，一遍又一遍的探查有没有自己遗漏的线索，大多数人都在观察者其他人，试图眼神交流判断对方跟自己是否是同一阵营的，很可惜，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而在观察时间结束后，一群人挨个站起来，有的点出了自己觉得谁跟自己的切片最像，有的觉得自己适合谁的切片，风气是一号带起来的，他明显很心急，其他人见他这样也减弱了自己的警惕心。

而在这个环节结束之后，没有讨论时间的通知下达，众人慌乱之余也感到庆幸，至少现在有了一部分的更进一步的线索。

有人想询问，刚开口就被梅擒吐出的蛇信吓退，只能畏畏缩缩的坐在位置上。

第一轮晗东凛的话还限制着众人的行动，可梅擒的话又给她们增添了新的问题，一时之间没有人第一个投票，高尚的人不多，谁都不想做死的那个人，投票时间快要过去了。

“如果我们一直拖着不投票会怎样？”

紫色长裙的4号玩家开口询问，她脸色发白。

”按照平票处理，上一轮第一个投票的人这一轮死亡。”

手最快的13号不乐意了：“你们这样玩儿有意思吗？”

“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晗东凛接话：“喂，013，让她们都投我怎么样？”

晗东凛想拿枪。

梅擒拍了拍桌子示意安静，眸中含着冷意，他回过味来，确实，如果这个人有记忆，根本不会如此行事，他又何必心存侥幸，想跟故友重逢呢：“我警告你，对裁判出手是违规的。”

梅擒的话里带着警告，他之前所宣判的规则里没有一条有提到过什么是违规，可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想跟晗东凛对视，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可晗东凛始终将他视为敌人，他憋屈非常，咬牙愤恨。

这一轮的投票格外复杂，最终是以晗东凛票数第一结束，她拿起桌上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没有犹豫就对准了梅擒的眉心。

她从那蛇头里看出惊慌，枪口向下，食指扣动机关，只听见一声巨大的脆响，什么东西断裂了，梅擒僵硬着身体在原地，晗东凛挑眉：“现在呢？你回答我的问题，还是我杀了你？”

梅擒的笑容有些苍白，一手按着胸口，蛇头化为人形，力量迅速减弱，分外狼狈：“我到底是个boss，你杀不了我的。”

“不信。”

子弹上膛，这一枚真正瞄准了他的眉心，肉眼可见他的瑟缩。

四目相对，晗东凛听到了他歇斯底里的传音。

“我们是朋友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晗东凛露出了笑，冷笑：“你觉得我没听过零度的事迹吗？那种东西，怎么会有朋友。”

梅擒也笑，绝望的笑。

晗东凛蹙眉，觉察到不对却没有手软，枪声响，梅擒闭上了眼。

长方形的项链掉在地上，血液染红了半张桌子，没有人相信这一关既然这么简单就过了，一时沉默。

晗东凛把玩着手中的枪，青雾笼罩在梅擒身上，环绕着，彻底散去。

轮到她惊慌失措了，又是痛彻心扉的难过，覆盖了她的大脑，难以抵抗的痛苦。

零度与boss认识，玉人是她们口中的零度，可零度与这群人又是什么关系？

晗东凛原本以为这痛苦是她作为人类却残杀人类，因为没有人性而得到的惩罚，现在看来似乎不全是这样，哪怕是这些跟零度相识的boss也会影响她的身体情况。

难不成这群怪物也需要活着带出副本世界？

晗东凛想不出什么能让boss跟玩家经历了副本之后还能够再握手言和的方法，身处对立面，本来就是必须要有一方死亡的，双方都不能伤害，那还玩什么？

晗东凛狠狠捶了捶脑袋，把那疼痛压下去。

凭什么行动都要按照还不能确定的零度的计划去走呢？上一个循环零度看到了人类之间互帮互助的感情，也被一个又一个boss逼到了绝境，如果认识，不更应该像人类一样帮助她吗？

晗东凛做出了决定——站在人类方，试图带着人类走向胜利。

既然已经是她的路、她的命，那做什么就该交给她来决定，带不出所有人那就只带出自己能带走的人，这些boss总归是杀了很多玩家没人性的东西。

她这么想着，可悲伤还是倾泻，她的身体越发不听使唤，愤怒替代了所有。

伴随着副本的提示音响起，她们成功获得了新手副本的胜利。

全员死亡的新手副本不多，全员存活的更是少之又少，晗东凛有些颓废的坐在位置上。

门出现了，这群人绕了挺远，有的跟晗东凛道谢，有的跟晗东凛宣战，有的则是远远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走。

晗东凛看不清，她累了，眼看着上一个副本死去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活着离开，她本应该感到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

双马尾妹妹始终坐在晗东凛身边，她声音闷闷的，约莫是心情不好了又或者是被人揭穿不想装了，总归没了装模作样的欢脱可爱。

晗东凛垂眸：“为什么？”

为什么要记得她的名字。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记起过去的事，虽然只是细枝末节，但总归告诉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应该谢谢你。”

“不需要，我不需要感谢。”

晗东凛趴在桌子上，头发随意垂落，显出几分脆弱。

“我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的切片都有人对应，只有你，不像任何一个切片。”双马尾妹妹笑盈盈：“你是谁呢？”

晗东凛抬头，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她与双马尾妹妹对视，眼眸中复杂的几何图形闪着微光印刻在对方的瞳孔里，只一瞬间，双马尾妹妹僵硬了身体，被迫起身离开。

晗东凛的头越发疼了，记忆再次被分割成碎片，她咬牙等待重装，好在她没丧失这一部分记忆。

知道的越多离开的可能性越多，她起身，目光落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