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副本内混迹着大量且脆弱的男男女女，暴力事件层出不穷，没人管，资源本内的资源争夺，没人管，晗东凛注意到那群人时，男多女少。

晗东凛问宋祈恒为什么排名较前的战队明明都是女性，底层却还是如此压迫女性时，宋祈恒的声音闷闷，不太愿意提到这个话题。

“终究是实力至上的地方，我们摸爬滚打，何尝不是在为了自己不受侵害。”

“曾有战队试图拯救那群人，可叫两声就能活着对她们来说更轻松，我也见过一个极有能力的，甘愿跟在一个男人身后，说什么是爱啊，转头那个男人把她送给那个地盘的老大做脔宠。”

“一部分人自愿沉沦，一部分人能力不够，拯救她们的人被她们亲手、以及多方压力的逼迫，整个战队从那以后销声匿迹。”

“不是没有男性高管，而是那群人狡猾到先一步提出了资源本的奴隶制度，他们不愿意把弱小的人类当人，某些女性高管持中立态度，很复杂，反正最终形式成立。”

晗东凛问，不能打死他们吗，宋祈恒答，朝不保夕，独善其身，内忧外患时，先团结一心解决外在的威胁——逃出游戏世界，再解决内部矛盾——资源分布不均，性别歧视。

晗东凛指着书上的话“打扫干净屋子”问内忧外患双面夹击，不把内忧解决始终提心吊胆的去对抗外面的事真的好吗？

宋祈恒念叨着中央啊中央，晗东凛藏下不满，问“你那件事呢”，宋祈恒笑而不语，晗东凛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宋祈恒怎么不算是内忧外患的受害者呢，平白蹉跎了那么久的时光，拼着一口气也要回盛世，曾经一根筋直性子的人现在一边自毁一边自救，她怕死却也不怕死，人活着总归是要有个盼头。

她看透了那群人的势力，不成功便成仁，要么她干掉那群势力让公平存在，要么她死。

她要带走自己的队友，要在这个地方打出自己的名气，多大的势力才能跟这群人抗衡？

无人知晓，不是没有人试过，只是被打败的太过轻易，对方还没动手她们内部就已经土崩瓦解，宋祈恒太谨慎也太怕队友白白送命，准备了很久迟迟不肯下手。

B级副本抓小鸡，这是宋祈恒给自己的历练，过去的事也将她困在回忆之中，罗兰的消失她自责良久，这人于她亦师亦友，而她甚至没能做出什么，罗兰就离开了她。

她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

晗东凛在这个副本一如既往独行，她尝试与人交流，但就像是曾经一样，比直接行动更废心力，索性先一步打开局面，也间接给了宋祈恒另一种可能，心结得解。

晗东凛自觉是人，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她曾经没意识到自己没有情绪，可回忆起来她才惊觉，她从圆桌以来都在选择合眼缘的人进行有意无意的模仿。

A本常年是战队齐聚的地方，个人玩家数量急剧减少，局势打的很开，不担心身边人毫不犹豫的背刺，奖励极多，单积分就值得人冒险去做。

游乐园的死亡率相较于其他A本低得多，宋祈恒选择其为自己的过渡本，也算是拉拢晗东凛的最后一次尝试。

宋祈恒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副本，所有行动日志里都不曾存在的十字刀刃，换做是晗东凛或许还能断臂求生，可宋祈恒不接受自己的不健全。

她的所有计划都基于自己的战力处于全盛时期，断臂与从头再来没有区别，她也不愿意让路常寻看到自己残破的模样，所以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晗东凛得知宋祈恒的死讯时讶异非常，可她不能做出反应，那么多机械眼盯着，她不太高兴自己的身影暴露在众人眼前，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宋祈恒计划的一部分。

她淡淡的嗯了声，就好像浑然不在意。

过去的一幕幕都在影响着她的行动，她变得优柔寡断贪生怕死，没关系，至少没那么容易死了，活着才是英雄。

方长的异能为引力，她失控时与疯了无异，所以她的能力覆盖了大半个游戏世界，齐宇祥手中的水波纹为盾护，她茫然无知，可承载前些这一份力量太过强大，所以她能护住半个副本。

「异能」，她疑惑玉人，疑惑过渡本的回溯，疑惑太多太多不对劲的事。

所以她呢？

青雾如利剑，追随着她的方向一刻不停的向前，冲刺，追捕，晗东凛的所处的时空一再扭曲错乱，青雾逐渐减少，体内的桎梏越发加重。

疼、痛、苦……

她的情绪如同海啸一般袭来，来自不同的人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汇聚，她一会变成了这样的人，一会变成了那样的人，面上显露出的扭曲模样，好像一个又一个鬼脸在挣扎。

疼，很疼，非常疼，就像是一个人被活生生做成了生人片，凌迟了无数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法挣扎。

“要活着，要活着，要活着。”

大脑内的声音同样在一刻不停的回响，她几乎要被这些情绪逼疯，眼前的一切都化成碎片，她独自置身于一个灰色空间。

她跪在地上，眸中死意化作绝望，绝望又狰狞着变成杀意，极端的戾气，她的心脏狂跳，五脏六腑在体内爆裂，她看到一个又一个身怀异能匍匐着准备反叛的人被看不清脸的人猎杀。

她看见一个又一个boss死在一群几个人的手下，她看到漫天的星星化作陨石砸在地上，一个又一个深坑，无不昭示着世界即将崩塌。

抽丝剥茧般，她倒下，大脑里另一层声音终于第一次清晰的传达：“走出去。”

青雾笼罩整个世界，黑蒙蒙的挡住了所有光线，副本崩塌又在虚空中重聚。

韩英芮看着天，她身边的人略微有些无措：“姐，你……”

“记得，下次见面第一个杀了我。”

楚红玉牵制着徐鹿笙，自己身上也受了不少伤，徐鹿笙咆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们困在循环里还不够吗！”

“我们只是想离开。”

楚红玉握着手里的项链，实在算不上适配，她没法发挥其的全部力量。

“我受够了！下一次循环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所有！”

楚红玉凉凉的露出一抹笑：“你还有记忆再说吧。”

梅擒现在最后一个异能者面前，显得格外疲惫：“你自己死还是我送你一程？”

“我就不用了吧，我现在是主理人阵营，跟你们一起的……”墨卿羽摊手，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跑路。

梅擒伸出舌头：“小鹰说了，一个不留！”

方长终于冷静下来，异能消耗殆尽，整个人倒在地上。

齐宇祥吐出一口血，关于异能的记忆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这是属于她的异能，也是属于纪迟守的异能，现在还给她了，可她怎么都觉得难受。

有人战死，有人背刺，有人逃命。

漫天的青雾，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感受到窒息，空气被掠夺，五感尽失，尸山越发高大。

主理人似乎觉察到了，监视器一个个损毁，她迅速开启传送阵，前一个传送阵内的肉身还没消失殆尽，另一个传送阵内新的肉身还未成型，世界化作纯黑。

晗东凛还活着，也许。

入目便是纯粹的黑，极致的安静，完完全全的孤独。

她总算找回了些许过去的记忆，不多，甚至只有几个瞬间。

晗东凛沉默着，手上青雾环绕，身体一点点溶解，剧烈的疼与极多的不属于她的情绪，她被折磨的几近崩溃。

青雾从她身体内传输殆尽，世界重建，一个又一个尸体失去影踪，尸山只多了一具尸体，世界恢复了过往的繁华。

晗东凛存了个心眼，留下了自己这一次经历的记忆，这是人生不是游戏，没必要为了难度强行让自己陷入困境。

她的意识完全消失，又如同传送阵一样，在另一处重新汇聚。

寂静。

墨发如星河般垂落，她惯性直起身子，女人身形板正，容貌极佳显出几分慈悲，待眸子适应了光线，她睁开眼，比之之前多了几分杀意，少了几分死气。

她环视四周，无人清醒。

她趴下装睡，这时才有了闲心去思考过去。

玉人是谁，是她自己，是拥有进入「绝对零度」几十年来所有记忆的她自己。

为什么别的“第一批”玩家都死了而她活着？不知道。

玉人才是那个被众人称为“零度大人”的人，在这个圆桌副本里，8号玩家口中的杀人机器。

以武力“活下去”“走出去”并不成功，世界只会化作虚无而无法回到现实，所以零度粉碎了自己的记忆，将异能同记忆一起封禁，重新沦为普通玩家。

她也疑惑为什么会留下这两句话，可记忆碎片并未完全回到她的大脑，她不认为过去的自己会给自己留下无用的提示，所以她继续这个目标。

熟悉的尖叫声打破了她的思考，她抬起身子，跟身旁的一起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

就这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