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裴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陈森
“你说什么？”
“我很累，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我们分手吧。”
“讲真话。”
“我好像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别告诉我是梁璐华”
“嗯，我初中高中那时候就暗恋她，今天我也是才直到她也一直喜欢我，我……”
“陈森！”
“我觉得她家庭情况和我更合适，我不喜欢你一直出差，也不喜欢在一起了还像异地的感情，我不想像个上门女婿一样有家还要在一个对我来说全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不喜欢猫，我讨厌猫屎。”
“还有吗？”
“阿清，以前你老说减肥又懒得动，我觉得还是要锻炼，你看我这一年瘦了不少。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太合，所以，性格不合适。”
“性格不合适？”
“对，你越来越胖了，我发现我还是喜欢瘦瘦的女生，你看，我人瘦了，戒指戴在手指上不合适了。”
“不合适的是戒指吗？”
“戒指不合适了，人也不合适了。”陈森不知道从哪儿听过这句话，脑子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还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陈森，我要一个清楚的回答。”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裴清望向桌子上的男士对戒，大拇指摸着自己中指的同款女士对戒，对陈森说
“我已经说了。”
“不，你没说清楚，我要你看着我清清楚楚地把你刚刚说的连成一句话告诉我。”
“裴清，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问得那么明白呢？成年人了，不能体面点当大家都心知肚明吗？”
“不能，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刚刚就是我的真心话。”
“陈森！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裴清深呼吸后继续说“如果是玩笑或者恶作剧，我不希望有第二次，如果另有隐情或什么善意的谎言，我希望你相信我，如果两者都不是，就是你变心了，我也需要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想好了再回答，这会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两人僵持许久，裴清转头准备出门。
“阿清！”
“我要听真话，如果是真话你说，如果不是，就不用说了。”
“阿清，我喜欢你，我不想骗你，但我生病了。”
裴清停住脚步没有打断，等着陈森接下来的话，但真的听到后的裴清，宁愿自己失聪。
“很严重的病，结肠癌晚期，我们分手吧”
又是不知多久的沉默后，不算大的房子里传来裴清颤抖的声音“可以治的，结肠癌可以的治的！”
“太晚了，阿清，已经转移了。”
“不会的，怎么会转移呢！不会的不会的！你肯定是为了和那个女生在一起骗我的！”裴清回头看着陈森，这才发现他已经瘦到脱相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意识到？！裴清不敢相信喃喃道“我不就是要个答案吗，你没必要这么骗我，我退出就是了。”
“阿清！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不，你骗了我，你的确要说对不起。”
“阿清，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了，分手了，你走吧，以后就别联系了。”
一句句的话把裴清的脑子炸得轰轰响
“谁答应了你分手！凭什么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我就要联系！我就要联系！”说着眼里的泪水没止住，也止不住。
见裴清这样，陈森忍不住了，走上前抱住裴清
“我要联系，我们不能不联系，我不去工作了，我们好好治病。”
裴清抬起泪眼，满怀希冀地望着陈森
“那我们先治疗好不好？先试试，万一呢，万一有用呢？”
“好不好？好不好？求你了，三木哥，我不能没有你的……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好。”
裴清一向看不起遇到事后脑子变得混沌的人，觉得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生病的时候照顾好，尽人事就行，怎么会变得头脑混沌痴傻呢？
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往往没有亲身体会切身经历的时候，对别人的行为举止总是侃侃而谈发表自己的看法，轮到自己时，可能有些反应会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让自以为是的自己看不起。
裴清现在就处于大脑混沌的状态，整个人好像呆住了，总感觉有成千上万的事情要做，但就是没头绪，不知道从哪儿做起。
把陈森送进医院后，自己坐在病床旁盯着陈森一上午，手里的翻译稿硬是一句话都没翻完。
自从知道陈森的情况后，裴清想方设法问之前湘爱的医生，但得到的结果无非都是劝她好好照顾他接下来的日子，如果后期实在疼痛，可以找医院开阵痛针，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
裴清不愿意接受，也不想就此认命。
接下来的每时每刻，裴清不是在绿泡泡上挂各个大医院肿瘤科的号咨询就是在自己扣扣和绿泡泡上逐一联系自己之前的老师和同学，期望从他们那里打探出一个神医、治好陈森的病。
在绿泡泡、扣扣、电话通讯录中反复翻找确认，很多许久不联系的人还以为裴清是为了借钱，收到消息后第一句就是“我最近没钱哦，自己穷到饭都吃不起了。”
最终定格到一个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的电话——许奶奶
许奶奶15年去世后，裴清屏幕上就再也没有响起过这个称呼，裴清还记得当时陈森说的那句“生老病死不由人”。
想着过去的种种，裴清突然反应过来，对！许奶奶！从记忆深处翻出了一个人——许奶奶的三儿子！裴清知道许奶奶的三儿子在香港QE医院，如果记忆没出错，还是肿瘤科的专家。
但裴清翻遍了自己的电话本、绿泡泡和扣扣，也没找到许奶奶儿子的联系方式。
裴清急到恨不得长了翅膀直接飞到香港，查看机票只有第二天早上6点的，还好在长市，高铁票还有，最近的一趟就在2个半小时之后。
连忙喊了弟弟裴澈过来照顾陈森，裴清回租房找出所有陈森的检查报告，什么PETS CT和各种检查报告，一一带上后径直奔港。可能冥冥之中的巧合，还好！还好自己通行证续签了。
途中，裴清看着报告单上的“晚期结肠癌，胰腺、腹膜后淋巴多发转移”等字眼，感觉呼吸都不畅通了。
半夜两点多到深市高铁站，又急急忙忙打车蹲坐在深湾口岸，成为第一批等着过关的人。
五点不到，和裴清一样站在门口等候的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六点半门才打开，就见到如同蚂蚁大部队，人声鼎沸。
裴清打车直奔QE医院，挂号寻导台，裴清示图对照着照片找出自己印象中的那张脸，遗憾的是没找出，庆幸的是整个医院肿瘤科只有三个老外，两个英国国籍，一个德国国籍。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裴清挂了德国国籍医生Marciele的号。
进诊室后的裴清冒出第一句话是“你好！很抱歉冒昧问一句，请问您认识许婉君许奶奶吗？”
原本接过裴清手中挂号单的医生听到这句话后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手里一个大袋子的患者，很快他便问
“你是？裴清？”
“是我是我！”
“我见过你和妈妈的照片，很漂亮！”
“谢谢，不好意思医生，请问可以帮忙看看我未婚夫的相关检测报告吗？这是他的各种检查资料，能不能麻烦您看看？有没有治疗的方法？”
“我记得你是学护理的，没有看到患者，原则上我是不能接诊的，我相信在内陆，规定也应该是样的。但你既然来了，我就针对这些报告给一下我的意见，具体的还是得本人来。”医生拿过手里的片子和最新一次检查记录及报告，许久他开口说了“这里，你看。”
裴清看着医生的手指，看到【免疫组化：CK7(+), CK20(-), DCX-2(散在+）,Vinllin(+), SATB2(+), MLH1(-), OMS2(-), MSH2(+),MSH6(+), Ki67(+90%)】
见裴清望向自己，医生突然问“你们两个，有BB了吗？”
“啊？”这跳脱的问题，裴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怎么了？”
“他的免疫组化提示的dMMR状态，这种需要考虑遗传病相关，他家有没有类似遗传病史？”
“没听说过，只知道他太太去世挺早的，但是不是肠胃疾病，是肺结核。”
“常见的肿瘤治疗有手术、放疗、化疗，其实肿瘤还有一种治疗方案——免疫治疗，这个在内陆应该近几年才兴起，这种病人不常见，我遇到的也才百分十二三，你未婚夫能用这种方法。”
“免疫治疗？”
“对，免疫治疗，你可以了解一下。”
“您好，我能加个您的联系方式吗？以后有问题能咨询您这边吗？”
“不好意思，私人联系方式我们不允许透露给患者，如果需要，可以打我们寻导台转我门科室。”说完，Marciele小声问“这个是你的电话吗？”
“嗯嗯。”
当裴清准备出诊室的时候，被Marciele喊住
“裴清！”
裴清回头，看到Marciele在监控看不到的角落，把手里的手机摇了摇，说“下次复诊时请患者本人来。”
“好的！谢谢医生。”
刚下电梯，就收到Marciele的绿泡泡添加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