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假期,开始了工作。
景初上班后看着靳望洲这张面瘫脸陷入沉思,他怎么也没想到靳望洲会比他更加抵触上班。
到了下班时间,靳望洲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转身就走。
公司里的人还不知道景初和靳望洲的关系,两人下班也会故意错开时间出去,以免惹人怀疑。
景初一直都觉得自己会害怕被人发现,会因为这件事情暴露在众人眼前而耻于见人,但当真的被同事问起的时候,他居然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撒着谎。
看着一脸坦荡且面不改色的景初,那人打消了疑虑,和景初挥手告别。
坐上驾驶位,景初系上安全带,毫不留恋地将车开了出去。
副驾驶上的靳望洲正在低头看手机,他头也不抬的问:“小初,周末我带你去滑雪怎么样?”
如果不是听到小初二字,景初都怀疑靳望洲是不是在跟谁发语音。
靳望洲按灭屏幕,把手机揣兜里,看向景初。
景初身体忽然绷紧,随后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有些无措地盯着前方车辆。
跟着靳望洲这么长时间,景初学会了不少,也能做到和靳望洲一样开车时不受任何干扰。
他轻声说:“我倒是挺期待的,可是我不会,我怕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勇气在到达目的地时会瞬间土崩瓦解。”
景初对于从未挑战过得事是抱有一定的恐惧的,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那片阴影会因为那是自己从未尝试过的未知事物而越扩越大。
靳望洲安慰他说:“没事,有我在呢,不会让你受伤。”
对于滑雪,景初其实很羡慕也很想体验,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现在靳望洲主动提起,景初一来不忍心拒绝,二来自己也确实是想体验一下新鲜事物。
可能是从小一直压抑自己,景初长大后特别喜欢一些刺激项目,即使这些并不安全。
只有在经历刺激冒险的那一刻,景初才能短暂的忘记生活中那些不愉快。当他濒临死亡时,才会意识到生命很珍贵,从而更加惜命。
如果说人生中一定要有一个信念来作为支撑,那靳望洲就是景初的信念,光是听到这个名字,景初就会眷恋不舍,每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默念这个名字就会有生的希望。
靳望洲和他说生活很美好,但需要他自己发现。景初也很听话,没事养养花在附近公园随便转转,有时候看见花开他就会赶快拿出手机拍下来,在路边看到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就拿回家收藏。
当然,前提是那块石头无害。
景初是个胆小的人,他不知道人死后是会上天堂还是会下地狱,他不信虚无缥缈的下辈子,他又没死过,他怎么能确认下辈子一定会比这辈子好呢,好歹他在这个世界还有个盼头,如果真的放弃自己,去到了下辈子,又会经历什么呢?
在这期间景初收养过一只狗,他给它取名叫来宝。
其实说来,他和来宝还是挺有缘分的,那天他走出拥挤的地铁站,疲惫的打着哈欠,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就在他身体打着晃,摇摇欲坠时,一只小边牧尾随他到了楼下。
景初发现的时候小狗正摇着尾巴跟着他,身上的毛都少了几块。那天刚下过雨,小狗身上的雨水还没有干,像是在泥里打了个滚,浑身脏的简直让景初无从下手。
他把小狗诱拐到宠物店,给他洗了澡理了毛发,景初还买了狗粮,把狗带回家养着。
可好景不长,一天遛狗时景初和邻居说了两句话,一个没注意小狗就吃了路边的什么东西,没过多久就吐了,还没等景初把它带到宠物医院,来宝就硬了。
景初难过的把它埋了,埋进去前,景初蹲下身仔细的抚摸着它的身体,然后拿起从邻居那里借来的铁锹挖了个坑。
心里的难过无以复加,因为来宝的离去,景初自责又悔恨,后来这份感情逐渐演变成了空虚寂寞。
他回到家不会有狗上蹿下跳挠他的裤腿,更不会哼叫两声提醒着景初它的存在。
所以景初会抗拒把荷包蛋带回家,因为他怕这样的悲剧会再次上演,他不想再经历离别了。
当初靳望洲问他为什么不养,景初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喂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知道荷包蛋很安分,不会大声尖叫,不会给他惹麻烦。
景初把钥匙插进去,拧动着门把手,里面狂吠不止的声音让他有短暂失神,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着,他一个没拿稳钥匙掉在了地上。
景初刚要低头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捡了起来,然后摸摸他的脑袋,把钥匙递还给了他。
进门后,两只狗争先恐后的围了过来,看着布丁的黑白毛发,景初恍若看到了来宝长大后的模样,可他心里清楚,来宝不在了,眼前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的是布丁。
在靳望洲看不见的地方,景初抬手擦了眼角的泪。
他拿过桌上的杯子,把里面的水喝了。
冰冷的凉水入喉,景初瞬间清醒。
“景初,你又喝凉水。”一个略带苛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景初勉强笑着,沙哑着嗓音说:“太渴了,忘记了。”
自从景初搬过来住,靳望洲不止监督他的一日三餐,还会看着他喝水。
一杯凉水摆在眼前,景初能毫不犹豫一口气喝个精光,可如果是一杯热水,景初就必须要等放凉才会拿起,否则再渴也不会碰。
靳望洲每天都要倒杯水放在桌上,时不时用手背去碰杯壁,等热水变成温水,靳望洲就会给景初送过去,然后亲自看景初喝完,最后满意离开。
“你不是忘记了,你是在掩盖心里有事这个事实。”
景初没想到靳望洲对他的情绪这么敏感,他咬着下唇迟疑了很久,最终承认了,他把来宝的事说给靳望洲听。
景初话很多,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有一闪而过的车灯和路边的霓虹灯亮着。
景初轻咬下唇,笑容苦涩:“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啊。”
“不多,”靳望洲把景初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我以前面对漆黑长夜时就特别期盼着能够听到你的声音,梦寐以求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哪敢嫌弃,巴不得你多和我说说话。”
靳望洲这话不是作假,从他搬出来自己住开始,他就会不可避免的想到景初。
景初笑着从靳望洲怀里坐起来,他打开冰箱把肉拿出来,一边切一边让靳望洲摘菜。
靳望洲点头,跟着景初一起忙碌。
晚上八点左右,两人吃上了晚饭。
破天荒地,靳望洲让布丁和荷包蛋上床睡觉。睡前靳望洲给他们洗了澡,景初则是扫地拖地。
一切弄好之后,两人已经没有精力去外面锻炼了,一致的认为今天的劳动可以充当散步,再说外面还在飘着雪,天又那么暗,一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
第二天是孔一帆生日,李言安说是要大办,可被孔一帆威胁一次后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选择了在家里办,就他们几个人一起给他过生日。
孔一帆之所以不希望请别人来,就是因为他离开江城太久了,曾经的那些老朋友已经渐渐失去了联络,再次见面最多就是寒暄两句,已经没那么多话可说了,与其让双方都陷入尴尬,还不如弄得简单一点,主要都是熟人,不存在尴尬这一说,孔一帆也不用抽出精力跟这个说两句跟那个讲两句。
景初让靳望洲陪他去挑选礼物,孔一帆其实没什么想要的,他好心情早就随着他爸妈的两通电话而消失。
感受到孔一帆情绪低落,几人换着花样逗他。
孔一帆一边笑一边决定以后不回去了,他就在江城,和他们一起。
孔一帆爸妈一直是貌合神离,虽然没离婚,但早就分居了,关于孔一帆的抚养权,两人争执不休,孔一帆一个成年人根本不需要他们养,他也知道他们只是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们养老。
孔一帆的母亲每天算计着多从他爸那分些财产,孔一帆的父亲也想方设法守住自己的钱包。
他虽然恨着他们两个,但因为亲情还在,他无法舍弃他们。
他爸妈已经闹得很难看了,也不在乎孔一帆知不知道,就连给他打电话都在不断贬低对方。孔一帆也不知道当年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能做到这么厌恶彼此,还恨不得对方早点升天。
孔一帆喝了酒,他没有大吵大嚷的把这些事讲给他们听,而是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个不省人事。
孔一帆喝酒之后会很安静,他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唯一控制不了的就是不断攀升的困意,等这困意终于达到顶峰让他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孔一帆两眼一闭睡着了。
李言安拉着靳望洲聊了几句,主要是关心他的手,靳望洲说没事,让李言安多关心一下孔一帆吧。
孔一帆有心事是肉眼可见的,李言安不是傻子,能感觉出来,只是孔一帆不说,他很难开口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