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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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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山风呼啸,雨点儿噼里啪啦往下砸,地上积攒的水已经没过靴面。两人相对而立,周遭寂静如死。

“天山晦明禅师所铸之剑。”沈穆看着那细长剑身,“凭你也配用?”

耶律希缓缓道:“天下英雄,能者皆可驭之。”

沈穆毫不掩轻蔑的冷哼一声。

片刻僵持后,倏然一道刀光滑破夜空,沈穆当先抡起刀身当头力劈,被耶律希一字横剑格挡,刀剑镪的碰在一起。耶律希单手持剑,顺势后撤躲闪,游蛇般绕到沈穆背面再次刺出。沈穆反应极快,抢先转身斜劈拍开剑身,同时发力一脚拧身踢,疾如鞭风甩在耶律希肋侧,后者倒退几步,立刻稳定身形,神色却颇有些兴奋,双手握紧了剑柄。

沈穆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自己方才那一踹,一般人只怕站都站不起来,耶律希却行动自如,足见其功底之深。

过了几招下来,他发觉耶律希习惯于反手持柄,像持握匕首一样握剑,这让他的招式尤其狠辣诡异,和传统中原那一套剑术大相径庭,看来此人也是个糅纳百家的杂派。再回想起以前这人在京城扮猪吃虎的窝囊废模样,心里不禁愈发恼火——早知如此,几年前就该斩草除根!

沈穆没心思跟他比划,只想速战速决砍死这祸害,便再次抢先出招,耶律希迅速闪身格挡,剑身一挑,沈穆的刀劈落在身后树干上,震得树叶哗哗作响。耶律希顺势俯身,单手撑剑一记扫堂腿,后者跃身避开,一脚蹬在树干凌空跃起,双手持刀当头一劈,耶律希立刻仰身后闪,剑花如游蛇般翻转,灵巧的拆解每一个招式,但沈穆攻势异常强悍,他始终处于被压制的一方,只能一路后避,直到后背撞到山石,退无可退。刀身已当头砍来,耶律希猛地撑肘于石壁借力,堪堪转身避开,沈穆的刀身已砍进耶律希左臂,带起一簇血珠,最终劈落在坚硬的山石上,碎石混着血珠飞溅,落了两人满身。

耶律希按着左臂啧一声,沈穆面沉如铁,扫了眼刀刃上的细小豁口。倏然间,耶律希如猎豹般暴起,一反守态,鬼魅般闪身而出,剑光快如残影。雨珠在寒刃之上跳跃,沈穆立刻横刀格挡,刀与剑凌空相撞,那一剑耶律希用了十足的力道,气势如虹,镪!碰撞声如金鸣刺耳。

两人都被那余威逼得倒退数步,耶律希捂着左臂撑剑在地。沈穆看似毫发无损,心中却是一凉——他手中的刀刃,已被劈开了道深深的豁口。

两人旗鼓相当,此时手中兵器的优劣差别便足以致命,他这把刀是顺手拿了亲兵的佩刀,哪里比得过耶律希手中反复锤炼的宝剑。

“刀都废了。还打吗,将军?”

耶律希微笑着,似乎觉得胜负已定,拖着长剑招摇走来。

沈穆神色森然,眼看着那剑锋越逼越近,他倏然扔了残刀,左手死死握住剑锋往下一压,同时猛然挥出右拳朝耶律希脑门砸去:“巧了,我正嫌拿刀打不过瘾!”

砰!

那一连串的动作简直行云流水,耶律希猝不及防被揍得发懵,沈穆左手鲜血淋漓,却毫无感觉似的,反身又一记垫步侧踢,直接把剑踢飞在地。

耶律希暗骂一声,反手拧住沈穆的腿暴出一记正顶膝,沈穆被打直蹿火,伸臂绞住其脖颈,两人以一种诡异的扭曲纠缠的姿势扑通滚落在泥地里。

耶律希在地上翻滚几圈,伸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被沈穆抢先一脚把剑踢下了山崖。

“艹!”

耶律希猛地挥起一拳,被沈穆屈肘格挡,两人维持着脸对脸贴身僵持的姿势。

就在此时,耶律希忽然低笑着,对着沈穆悄声说了一句什么,刹那间沈穆的脸色变得极度愤怒,仿佛有火苗噌的烧进了大脑。只听咔嚓骨裂之声,沈穆向后反掰耶律希手腕,同时勾拳暴肝,打得他急步倒退,捂着腹部半跪在地。

尽管被揍的很惨,看到沈穆如此愤怒的神色,耶律希还是畅快的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蔑视,仿佛预见了终将归属于自己的胜利。

他踉跄着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呸出口中逆血,又被沈穆揪住衣领连续揍在脸上。

沈穆看上去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但其实他现在脑中非常的冷静,甚至能清晰回忆起那天晚上第一次再见到楚玉离的情形。他静静躺在床上,看上去那样瘦弱那样憔悴,睡也睡不安稳,衣料之下布满了淤青和咬痕。明明受尽了委屈,却只肯一个人躲起来咬牙忍着,实在受不住了甚至去吸鸦片麻痹自己。

有谁能把他护在身后呢?有谁能在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帮他出一口恶气呢?

其实今夜他脑子发懵似的追进深山,不是不清楚其中有诈,只想着若真能杀了耶律希最好,倘若杀不了,至少给这人渣多一点教训,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砰!拳头连续击打在血肉之上,沈穆一脚踹向耶律希心窝,被后者抱腿往后拉,顺势后手抡出一拳。沈穆抽腿翻身闪避,那拳头重重击落在雨水坑里,飞溅的泥点子沾了两人满身。

这两人真是打红了眼,浑身布满了污泥血迹,就像两头相互撕咬的野兽。

忽然,只听远处山路上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听那声音,来的人数只怕不少。沈穆隐约听见张景初扯着嗓子喊他名字的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人赶来了。

耶律希一咬后槽牙,十分怀疑自己打这一架的意义何在。眼下天已破晓,他并不想让默军在中原人地盘上过多暴露。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他慢慢恢复了理智。

马蹄声逐渐逼近,耶律希忽然发神经似的捞了把泥水往沈穆脸上糊,后者侧身一躲,却被耶律希扣住肩膀往后拽。沈穆屈肘猛顶他肋下,他却咬牙不松手,贴着光滑的岩石壁一路后退,直到后背悬了空。沈穆扶住石壁欲稳身形,却经不住耶律希死死勒着他胳膊往后倒,两人就这么顺着石壁一齐滑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穴里。

***

此夜雷雨交加。

斗室内门窗紧锁,独有一扇狭小天窗,也被铁钉钉死,不透光线。

夜里楚玉离胸口闷得厉害,又被雷声吵的睡不着,只好裹着被子靠在床头发呆。耳边回荡着隔墙之外的阵阵闷雷,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是既往那次可怖的火炮轰鸣。

无数巨大的火球穿越云海,陨石般从天而降,轰然炸响在北方大地,引得山川震眩,满城惊动。随之而来的,却是城北数以万计的死尸。风悲日曛,哀鸿遍野,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北郊大片大片的麦田被炮火烧成一片烟火海……

幽闭黑暗的空间愈能放大这种恐惧,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雷雨声渐小,大约也该天亮了。他摸索着下了床,倒了杯冷茶灌入喉。

忽的,门外响起开锁之声,一道亮光劈开在眼前。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外面果然天色已亮,阁主缓缓踱步上前,却见楚玉离满头冷汗,唇色乌青,一副憔悴至极的模样,不禁笑道:“怎么,住的不习惯?”

楚玉离挑起眼皮看他,“有事?”

“杜雷有动静了。”那阁主在桌前坐下,把最新收到的情报拿给他看,“杜冲因你的之事跟官府闹起罢工,他寨中杜龙和王小刁二人趁机给杜雷递了密信,称这是绝好机会,要杜雷助他们取代杜冲的职位,窃取商路的管控权。就在方才,杜雷火急火燎去找了他背后靠山,此人眼下就在附近,你猜是谁?”

“巴蜀总督,上官宏。”楚玉离道。

阁主颇为惊愕的看他一眼,“莫非小皇叔早就猜出此人身份了?”

“以前只是有疑无据,听你方才所言,才下了定论。”

那阁主点头道:“我的人已经截获了杜雷与其私通的密信,这次上官家的谋逆之行径可算是板上钉钉了。”

“恭喜啊,这事日后告知陛下,您可是大功一件。”

“还是借了小皇叔您的光。”阁主说着,却从怀中掏出一软皮地图,摆在桌上,幽幽道:“只是我回去后仔细研究了下地图,有一事不解。之前你所言的南边的商路,按理可行,但还有一道关键的阻碍。白岭山往南通蜀道,有东西两条峡谷之路,其一为西侧的青泥栈道,原本道路宽阔无阻,但独独有一缺陷,因山势构造特殊,每逢雨季最易山洪堵塞,凶险多灾,并非通行之首选。而东侧的白水栈道,则有山岭阻隔,狭窄难行,不利于大批货物车马运输。倒是可以人力挖山扩道,但耗费巨大,绝非明智之举。”

“既然通往巴蜀的两条路都不通顺,上官宏何必大费周章,盯上西北商路这块难啃的肉呢?”

他这一番话说的切入要害,倒叫楚玉离愈发明确一件事——这飞影阁阁主果然有意涉足朝政。

“是啊,人力开山成本巨大……”楚玉看着他,缓缓道:“但若是有了火药呢?”

“你的意思是,炸山开道?”阁主立刻摇头,“这不可能,普通火药根本没这般威力……”

“但若是改良后的火药,就极有可能。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就是上官宏最终的目的。”楚玉离的声音很平稳,“前段时间传出乌柏山逃出了群疯子,有的还自称是朝廷的人,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被关押在废弃的鸦片厂里那么长时间?你就不好奇,那鸦片厂里头究竟藏着什么吗?”

那阁主似乎联想到什么,神色一凛。沉默片刻,才问:“你如何得知此事?”

“您不会以为我在白岭山躲藏的这两年,就真的是闭目塞听,什么都不知道吧?”楚玉离笑着反问。

“我凭什么信你?”

“是真是假,阁主亲自去乌柏县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阁主一时陷入沉思。

新型火药之事,陛下尤其重视,特地派了张景初去乌柏县调查,同时让飞影阁暗中监视。他原以为张景初老实本分,就放了他独自先赶往乌柏县,但今早他收到张景初的回信,却说那些疯子都是些寻常百姓,与朝廷的人毫无干系。如果楚玉离方才的推论没有错的话,那就说明一件事——张景初在撒谎。

想到这里,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也好,那就劳烦殿下陪我等走一趟了。”

那阁主走上前,伸手按在楚玉离左肩,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捏得骨头嘎吱闷响。他微微俯身,在楚玉离耳边冷声道:“只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当年你在大理寺吃过的苦头,我不介意再让你尝一遍。”

他松开手,转身锁门离去。

直到斗室再度沉入黑暗,楚玉离才不再遮掩痛苦之色,忍痛按住肩头,慢慢弓起了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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