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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眺望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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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似乎陷入某种不知名的恐惧,眼神逐渐涣散,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周围人皆各忙各的,没一个注意到这里。

桑雅宁咬牙,拽住严浩的手就向外走:“没事的,跟着我就好。”

两人匆匆坐上车,司机投来询问的目光。

桑雅宁只让他快些开,说有人生病了,急需要找医生。

司机秉着极强的责任心踩油门,黑车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严浩的发丝已被虚汗浸湿,身体也在止不住地发颤。

桑雅宁握紧严浩的手。

严浩脱力般地靠在她的肩头,嘴里依旧絮叨地念着什么。

桑雅宁凑近听,眸子陡然一怔。

严浩在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到达酒店楼下时,何立已经在VIP通道前等候。

两人护送着严浩步入电梯,何立将房卡递给桑雅宁。

何立:“雅宁姐,我不太会照顾人,能否麻烦您照看一下他?”

何立:“药都在柜子里,按需求服用即可。有什么问题就和我打电话,您知道我的号码。”

桑雅宁听不惯何立生疏的语气,但也点了点头,让他一切放心。

何立小心翼翼地将严浩扶至床边,交代完房间的布局才起身离开。

哒,是锁芯相扣的响。

脚步声由近及远,然后彻底消失于走廊。

霞光照入厅堂,没过一瞬,已是昼夜交替。

桑雅宁打开床畔的夜灯,又把亮度调至最低。

她拂开严浩额间的发,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苍白的面颊,指尖顺着眉心,鼻梁,停于他颤抖的唇畔。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个包含纠葛的吻。

桑雅宁握住毛巾的手一颤,水珠瞬间溅湿严浩的领口。

她吓了一跳,是慌里慌张地擦,耳尖却涨得通红。

好安静,似乎连心跳都如同雷鸣。

盆中的水逐渐凉透,桑雅宁这才放下毛巾,抬眸看向严浩的侧颜。

严浩双眉紧蹙,睡得并不安稳。

桑雅宁缓慢地伸出手,掌心轻覆于他的额头。

依旧很烫,温度没有消退的势头。

桑雅宁去找退烧贴,踮起脚,使劲够摆在高处的药箱。

先碰到箱盒的边沿,然后是透绿的把手。

桑雅宁屏住呼吸,将周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指尖,勾住,猛地向后撤。

药箱骤然倾斜,眼前着就要掉下来。

桑雅宁忙举起胳膊去接,往左又向右,终于将那箱子抱进怀里。

藿香正气,阿司匹林......

各式各样的药像是大小不同的积木,无比整齐地堆叠在透明的箱子中。

她只能一件件地往外拿,半晌,才终于找到淡蓝色的敷贴。

桑雅宁起身要走,足尖却踢到了什么,垂眼看,眸子微微怔住。

那通体橙黄的纸盒上,正写着—

“盐酸氟西丁?”

桑雅宁问李苹,“这是什么药?”

“抗抑郁的。”

李苹扫着堆在墙角的垃圾:“公司昨天又有艺人自杀,我担心你也撑不住。”

“安心啦,我的承受能力非常强。”

当时的桑雅宁佯装坚强,却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氟西丁,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药盒被拆开过,上面写有服用的期限。

所以......严浩他真的生病了。

桑雅宁坐在床边,看向陷入沉睡的严浩。

严浩始终眉头紧蹙,颤抖着,挣扎着,像是被困在一场不得清醒的梦中。

到底是什么让你痛苦不堪?

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才不得不宣告息影吗。

桑雅宁打开网页,缓慢地搜索着相关新闻,可没有找到任何一条关于严浩的恶评。

无论是圈内人还是普通观众,大家提及严浩都总是赞誉有加,称他为近年来最出色的演员。

“维持优秀肯定很累吧。”

桑雅宁替严浩整理好歪斜的被角,轻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话落,没有回应。

他的喘息声依旧沉闷。

桑雅宁轻戳着严浩的鼻尖,嘟囔:“其实我根本没感冒,咳嗽也只是一种策略。”

“但你不能生气啊。”

桑雅宁说,“我是不得已才会这样做。因为比起自己,你总是更在乎其他人。”

“所以现在嘛,你就好好地安心地休息。”

桑雅宁笑着,眼眶愈加酸涩,“我会陪在你身边。”

桑雅宁握了握严浩的手。

严浩滚烫的指尖触及她的掌心,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桑雅宁决定给严浩煮一份病号餐。

发烧的人最需要补充营养,等他醒来时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心情绝对会好很多。

桑雅宁如此想,决定要秀一秀手艺。

严浩的房间布有暗厨,烤箱,炸锅,电磁炉,一应俱全。

桑雅宁先找到了两根芹菜,打开冰箱检查,又瞧见了放在里面的半盒肥牛和一整颗洋葱。

肥牛像刚化了冻的,托盘里仍有血水。洋葱是辛辣食物,不适合给病人服用。

桑雅宁将剩余的牛肉放入锅中,边煮边捞出浮沫,待抄好水了,又一点点地肉切成丁。

她要做一碗牛肉芹菜粥,给严浩增进力气。

小煮锅里的米在咕嘟咕嘟地冒泡,浓郁的香逐渐蔓延在房间里。

桑雅宁用小勺给严浩喂水,看了眼手表,现在并不到吃药的时间。

她正准备去关电,身后却传来压抑着苦痛的低语:“不,父亲,不要......”

桑雅宁一怔,匆忙奔回去。

严浩的嘴唇在颤抖,破碎的字节溢出齿缝。

他在求饶,在肯请对方放过自己,却依旧不停地道歉,试图揽下所有错误。

“放开,我不要去那里。”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父亲失望。”

......

“对不起,对不起......”

“喂,醒醒。”

桑雅宁推着严浩的肩膀,急切地说,“这只是噩梦而已,别怕,别害怕。”

可严浩的状态并没有好转,搭于身侧的手攥紧被褥。

“睡不着就听歌。”

桑雅宁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像是抓到了某个救命稻草,“对对,我唱歌给你听吧。”

桑雅宁牵起严浩的手。

严浩回握住她,这一次,再也没有松开。

滴滴—

计时结束,电磁炉自动关闭。

桑雅宁哼起童谣:“天黑黑,路遥遥,小白兔,睡觉觉。”

她边唱,边抚着严浩的背,那副躁动不安的躯体终于平静下来。

两只手始终紧紧交握,她依稀能感知到他的脉搏。

一下,两下,三下......

流动的血液似火苗般蹿涌,不断试探着她的心。

气氛忽然暧昧,汗水在肌肤间蔓延。

桑雅宁刚要抽手,严浩就立即将她攥得更紧。

是疼痛,又带有莫名的甜蜜。

她想起那个印在贴纸中的相拥,双腿不由自主地站起,接着,就被他拉入怀中。

扑通,扑通!

耳畔传来严浩的心跳声,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冲出胸膛。

桑雅宁知道人在虚弱时会本能地寻求依靠,可依旧因为这个拥抱而感到无比欢喜。

她设下一个圈套引他进来,却又担忧他是否真心实意。

桑雅宁轻声问:“严浩,你知道我是谁吗?”

严浩喃喃,声音低若蚊语。

桑雅宁朝前挪了挪,耳朵凑近他的唇边:“告诉我,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忽有风来,拂散交叠的云。

小雨不知在何时停歇,月光比湖水更清澈。

严浩稍许启唇,游丝般的字节顺势滑出贝齿。

“雅宁......”

他在说,“桑雅宁。”

爱恨纠葛的吻是诸葛遥与诸葛朝的,而此时的温存,却属于桑雅宁与严浩。

哪怕这只是一段预料中的意外,也足以让她书写在记忆里。

体温是最好的催眠剂,平稳的呼吸是绝佳的乐曲。

桑雅宁依偎在严浩的怀里,蜷缩着,一点点地闭上眼睛。

睡梦中,她似乎来到一个漆黑无比的地方,空间极为狭小,走两步就是尽头。

隐约听见哭声,贴近地面的缝隙露出些许的光。

她好奇地寻找着,一路跟随声音向前,瞧见了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是瘦小的如麻雀般的男孩,正瑟瑟发抖地抽泣不止。

她伸手去碰那人的肩膀,对方惊得一颤,哽咽着转过脸来。

微光中,孩子的五官极为熟悉。

她怔了怔,念出他的名字:“......严浩?”

恰时,狭窄的光骤然变成宽阔的甬道。

她讶然回眸,才惊觉这是一扇通往外界的门。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高大如鬼魅的影子就立在外面。

幼小的严浩瑟缩着环抱住身体,因畏光而眯起的睛里满怀恐惧。

“反省过了吗。”

那人问,“犯了错要说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父亲。”

梦中的所闻与现实相撞,桑雅宁顿时清醒过来。

胸口急促起伏,残留的恐惧仍在叫嚣。

她慌乱地看向严浩,直到眸间印出对方平静的睡颜,悬起的心才悄然落下。

桑雅宁抚向严浩的额头。

他的烧已经退去,额间弥留着浅淡的汗意。

桑雅宁想要接温水给严浩擦脸,指尖尚未抬起,他却稍稍皱起眉头。

晨光刺破帘纱,毫无保留地倾入屋内。

桑雅宁愣住。

严浩缓慢地睁开眼睛,游移的视线在找寻落点。

已然来不及逃,桑雅宁攸地将手背于身后,扬唇笑:“严老师,早。”

视线触及的瞬间,严浩的眸子狠狠一震,是弹也似地坐起,惊恐万分地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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