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的灯光还在扫射,少年瘫在皮椅上渐渐麻木。
付一安在旁边的桌上坐下来,扫了眼陈鸣也没说话。
陈鸣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双目无神,脑袋里还在倒带,陈鸣转过身子,付一安淡定的可怕。
少年晃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
“付一安,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少年拍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付一安黑眸下沉,有些迟疑,陈鸣又拍着座椅催促:“过来啊?”
付一安缓缓起身,坐到陈鸣旁边。
“你真没吓到?还是在强撑啊?”
“我还好。”
“哦,你就这性格。”陈鸣撇撇嘴,长叹一口气,“我的眼睛要瞎了!!!我突然挺羡慕你的。”
付一安沉默会才开口:“我是看不清,不是瞎。”
陈鸣脸红起来,瞳孔震动,不平道:“你看到细节了?!你看得清?我tm就跟个高速摄影机一样,每一帧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说他们...他们,是......”
陈鸣蹙着眉,表情纠结,手在空中比划起来,又没和好到底是怎么能啃成那个样子的......画面太美丽,少年放弃,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下手太重,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付一安起身凑近桌子找了罐可乐,单手扶着罐身,食指一勾“滋啦”一声,气泡冒出来,发出沙沙的跳动声。
他推到陈鸣面前,淡淡道:“受不了就别想了。”
陈鸣把可乐推开,顺手拿起绿瓶“咕噜咕噜”地向下灌。
“你喝可乐,我喝这个。”
少年昂着头,酒精滑过口腔,大口大口地灌下,下颚浮动鲜明,山峰的喉结快速起伏,总有几滴溢出,顺着嘴角沿着下巴缓缓漫过脖颈划入锁骨深处。
淌过的皮肤留下湿润的细痕,漫长蜿蜒,微光下小径闪着光泽。
付一安蹙眉,移开了眼。
嗓子有点干燥。
付一安拿起可乐痛饮几口,气泡在嘴里炸开,喉咙一股灼烧感,火辣辣地蔓延而后又直冲鼻腔。
他咳嗽两声,陈鸣撇了眼又来给他顺背,“付一安,你这喉咙天天咳,你是不是吞咽功能有什么毛病?”
付一安打开少年的手,神色不自然:“我没事。”
“没事就行。”陈鸣移开手,又开始叨叨:“这个死单余,我真是欠了他的,受够了。”
付一安平复下来后,缓缓开口安慰:“受不了就不受了,不舒服就转移下注意力,你不是要唱歌吗?”
陈鸣往前凑凑,又开始纠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了,其实我上初中就知道了,他们大我3岁,那会都上高中了,单余他说他是天生的,他从小就知道,他也不瞒人,等懂事一点了他就告诉我了,他说他是同性恋。那会也不太能理解,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知道那是啥。”
付一安怔住,没说话。
陈鸣又道:“后来他和然哥好上了,知道的时候有些惊讶,后面缓缓就好了,他是不是同性恋也不重要,这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俩也挺低调的,没在我们面前搂搂抱抱的。只是今天突然看到了,冲击有点大,你让我缓缓说不定就好了,真不用担心我,我适应能力可强了。”
付一安闷闷地应声,陈鸣顿了顿又说:“这种事情,只要不发生在我身上就行。单余刚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他只告诉我一个人了,还以为他喜欢我,吓得我都不敢找他,后来他给我解释了,他只是喜欢男人而已,让我放宽心,搞不到我身上来的。事实也确实,除了知道他喜欢男人,关系也并没有什么变化,照样吵吵。”
少年心里的石头落地,长舒口气。
付一安眉头松开,黑眸淡淡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声音轻柔:“放心,你不会遇上的。”
暗恋的知情权在他手上,别人没有权限,包括陈鸣本人。
他从不奢求什么,他知足常乐。
他也从没想过要长久待在少年身边。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满足少年一点小心愿,帮他提提成绩,让他能上个心仪的大学。
等上了大学,他就会从陈鸣的世界淡离。大学的分别,隔着千山万水,身边总有新人补位,生活也不仅限于一片小天地。
人生的轨迹不同,他们也不会再同行。
少年身边也从来不缺他一个朋友,陈鸣身边人群簇拥,花团锦簇。
等到那时,不联系自然也就淡了。
偶尔能听见远方传来好消息,他也心满意足了。长大再见面,他也只会寒暄几句,又匆匆离去,他只要知道陈鸣过的好那就足够了。
小太阳会熊熊燃烧,永远光芒万丈。而他,只是被照亮的其中一个,沐浴阳光做了场美梦,白天睡饱了,黑夜来临,人是会醒的。
陈鸣看着昏暗中表情温和的少年,那抹笑他总觉得莫名有些苦涩,有些刺眼,心里头小猫似的抓挠,划破心脏。
少年讷讷地起身在点歌台点点,包厢里终于有了曼妙的歌声。
陈鸣关掉原声,只留下混响的伴奏,少年拿着麦克风撇着嘴递给淡笑的少年。
“付一安,那你给我唱唱歌安慰安慰我。”
少年被迫接过麦克风,无奈地问:“你不是要给我露一手吗?你不是让我休息吗?”
陈鸣眨巴着眼,推搡道:“那你唱完再休息嘛,快点快点!你要唱什么歌?我连上手机了,我给你点。”
付一安白了眼少年,嘴里嘟囔着:“最佳损友……”
“你骂我还是夸我?快点!我给你点歌了。”
座椅上的少年摇了摇头,这人智商堪忧,“二百五,最佳损友。”
收到提醒,陈鸣忽然反应过来。
双重暴击,不对,三重暴击!
付一安这会是真在骂他了!
陈鸣手指迅速在手机上点点,下一秒屏幕上就播放起了MV。
少年微眯着眼睛,眼眸低垂,低沉的声音弥漫在包厢。
不太标准的粤语,唱着不太标准的损友。
……
“实实在在,踏入过我宇宙,即使相处到,有个裂口,命运决定了,以后再没法聚头……”
陈鸣听着这慢慢的节奏,伤感的旋律,心里泛起酸楚。
少年撇嘴,倾着身子,一把抢过话筒摔在皮椅上,包厢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付一安低沉的歌声戛然而止,少年一个反身,在后面皮椅上头的屏幕上点了点,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暴风雨来的太快,付一安还没反应过来,陈鸣就又生气了。
皮椅上的少年抬眸还有些懵,暴雨般的巴掌落下,而后他听见河东狮吼,耳膜直震。
“付一安!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让你哄我开心!你在唱什么?!这个听起来是哄人开心的吗?!!”
“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了!你唱什么分别的歌呢?!!”
“不准唱!你!给我换一首轻快的!!!”
“立刻!马上!!!”
付一安放弃反抗,瘫倒在皮椅上,用手护着头,任凭陈鸣怎么打他都不肯动。
这死小子太难伺候!
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付一安想跑……
-
4号晚上陈鸣唱了一晚上动画片的主题曲,把付一安吵的够呛,两眼冒金星。
玩到凌晨两点两人才偷偷摸摸回的陈家,5号一大早付一安就溜走了。
早上去配个一模一样眼镜,下午两点付琴已经不在家去学校忙活,少年回家补了会觉。
当付一安扑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时,他从未觉得这张床这么有魔力,让人倒头就睡。
付一安睡得死,快7点才踩着铃声到教室。
班上沸沸扬扬,联考成绩已经出榜,就贴在后黑板上。
少年瞟一眼,第四名,意料之中。
语文128 英语135 数学140 物理92 化学90 生物90 总分675分
少年在座位坐下,桌上已经放了几张试卷了。
“你考的还不错。”陈楠瞥了眼说道,“我18……”
付一安点点头,埋头把试卷看一遍,趁着老师还没来上课,立马把理科试卷错题改过来。
晚上上的数学晚自习,付一安把题改了后也没去听错题,自己又掏个习题在那哐哐写。
第二节课下课,付一安就被物理潘哥叫拿着试卷到办公室去了。
付一安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潘哥见少年来了招手道:“一安,来,先坐。”
付一安把试卷递给潘哥,轻轻叫声:“老师。”
潘哥拿着试卷翻阅:“题这么快改好了?”
付一安点点头:“有时间就改了。”
“这次题目呢,大题还是很刁钻的,班上就两个解出来了,一个你一个老一哈,题答的很漂亮,就是你这个考试总在一些小地方小细节丢分,老师是觉得没有必要的。”
潘哥拿着红笔,没开盖子,在试卷上比划,“你看你倒数第二个题,前面都做对了,思路还是蛮清晰,第二问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是写着写着看岔眼了还是怎么?脑回路转的不对,你看细节问题导致8分就没了。这种分丢的太可惜了……”
付一安全数应下:“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潘哥又语重心长地劝导:“你别下次注意,你下次再犯这种小错误,你就把‘仔仔细细审题,认认真真写题,反反复复检查’这几个字给我抄一百遍长长记性。每一道题都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做,做完有时间就一定要检查,你不是没有这个水平,你物理丢个8分,其他科目再丢个几分,整体分数就掉下去了……一安啊,考试一分两分都要争啊,不能把习惯养坏了,一定要仔细认真,高考一两分可能就和心仪大学失之交臂了,现在还有时间一定要把问题抓起来,盯牢了,改正了!”
少年连连点头,潘哥看着试卷的红色笔记,又道:“这题懂了?”
“嗯,懂了。”
潘哥拿张题纸,上面都是类似的题目:“真懂了?现在把这几题做了,我看着你解。”
“好。”
付一安摁下圆珠笔,埋着头奋笔疾书,一下就把答案写满了纸。
潘哥看着少年解题,颇为满意地点头,“真的是你妈说的没错,你就缺个人盯着……盯着你倒是规规矩矩的,题写的严谨。”
付一安盖上笔,潘哥扫了扫他:“下次物理争取考个满分出来,我相信你细心一点是完全没问题的。”
少年点头,“我尽力。”
潘哥整理几下桌面,提起白许衡的名字有些恼火:“行了,去把白许衡叫来,他这次犯的错比你还不应该,比9月小考掉太多了。”
少年眼尖,一眼瞟到了高一十四班的成绩单。
“老师,你还教高一十四班?”
潘哥把成绩单扯到上面来,手指愤愤地点在上面,“刚还和李老师在这说呢,真别提了,考的稀烂,一个班平均分五十多,他们14班基础不扎实,把我气的半死。”
“老师能给我看看试卷难度吗?”
潘哥随意拿了上面一张,按分数排的,第一张就是陈鸣的试卷。
付一安这会也要气死了,陈鸣考个22分出来。
比他预想的还要低,按高一的水平他起码以为陈鸣最差也能考个四五十来分。教过的题明明都他说他会了,同类题型一考一把大叉打在上面……
少年这会要被气得高血压了……
“行,那我不打扰了,我去叫人。”
付一安一脸黑地迈出办公室,这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
少年回到五楼,轻轻叩了叩白许衡的桌子,冷冷道:“物理老师叫你,带卷子去。”
正在和胡雪瑶说话的少年身体僵了僵,从桌肚里掏出物理试卷。
付一安瞟了眼72分,难怪潘哥生气了,白许衡的物理成绩没掉过85,题不是很难的话都在90以上。
实验班的物理好,潘哥没少费心抓,每次考完谈心都得陆陆续续谈个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