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寒盯着怀中那一大包灵药，难得走了一会儿神。
玉成君啧啧有味的瞧着她的那副神情，笑盈盈的又多吃了一块点心。
见慕秋寒久久都没有吭声，她将掌心摊到她的跟前。
“你家那位来我这里买药，报酬还没有给呢。”
慕秋寒瞪了她一眼，“前次给你的还不够多么？”
那张加盖了君印的白纸，几乎算是魔君能许诺给她的最大的财富了。
那只白生生的手臂却依旧在她的眼前晃荡。
“一码归一码啰。”
女人冲着她勾了勾手指，“做生意么，又不是一锤子买卖，账还是要算清楚的。”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爱财的，慕秋寒却还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她从纳戒之中掏出一只钱袋，轻轻抛给那个女人。
“这些都暂时存在你那里，往后若是她又看上了什么东西，便从这里面扣。”
玉成君拎起那只袋子，掂了掂袋子的分量，笑眯眯的将它收进了纳戒，点头说了声是。
她打量了慕秋寒片刻，又轻笑了一声。
“看在你如此大方的份上，我再送你一句话，治人如治水，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见那女人一副暧昧不明的瞧着自己怀中的那包灵药，慕秋寒轻轻哼了一声。
“我多谢你。与其在这里操心别人，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见玉成君还是那副勾着嘴唇看戏的欠揍模样，慕秋寒慢悠悠的道，“听闻你那弟子花了大价钱从妖域买了无数的七爪凤筋骨回去，打算炼制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傀儡。”
玉成君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就在慕秋寒以为她会破口大骂那弟子忤逆不孝的时候，却见她一掌击碎了眼前的那张木桌。
“败家玩意儿！”
眼见着玉成君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魔宫的，慕秋寒瞧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
玉成君的那个小弟子倒也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仙魔一战之后，她那个弟子得知玉成君还活着的消息，便来了这么一出。
炼制傀儡恐怕是假的，借此逼迫玉成君回去估计才是真的。
果然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
慕秋寒盯着自己怀中的那一大包灵药，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
商凝夜是在第二日晨间醒过来的。
回想起昨日秘境中那些活色生香的场景，她一时间感觉脸上颇热。
她朝着屋内看了一圈。
本指望着慕秋寒今日也能和往常一样，早早便去伽罗殿中处理政事，如此一来，她便不用像这样尴尬的面对着她了。
奈何她的愿望却落空了。
慕秋寒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就坐在那张床榻跟前。
见她醒来，她甚至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商凝夜瞧见她抬手，心跳突然错了一拍。
此情此景，难免让人又记起昨日那只玉手是如何无数次的搅动了那一池春水的。
脸上于是又是一红。
慕秋寒见商凝夜只在最初的时候抬眼望了望自己，之后便一直低着头不肯正眼瞧人，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将玉成君送来的那包灵药放在商凝夜的枕边。
“昨夜玉成君将你要的东西送来了。”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派去收集晨露的人尚未归来，你恐怕还得再等一等。”
商凝夜闻言抬起了头。
“九花玉露并非必须使用晨露才能制作，寻常的水亦是能用的。”
商凝夜知晓魔域一年四季都十分干燥，植株亦是异常稀少，晨间几乎不可能会有露水这种东西。
若是要像她之前那样收集晨露，恐怕会费相当大的劲。
她于是起身，将那九味药草按比例挑了一些出来，用自身的灵力将其尽数包裹住。
绿色的灵力闪动，很快便淬出了灵株中那些精华的部分。
商凝夜用灵力引导着那些晶莹的液体进入窗边的壶内。
之后，她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慕秋寒。
魔域天气炎热，魔宫里通常备着的都是凉茶，亦没有准备炉火。
“怎么了？”
慕秋寒瞧出了她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大约是她的语气太过温柔，商凝夜竟然真的开口道，“此处没有炉火，想借你的灵火温一温茶。”
她刚说完这句话，便觉得相当不妥。
怎么能让魔君动用灵火，只为了为她温一壶茶呢？
哪知慕秋寒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就只是这个？我当是什么难事呢。”
只见一簇小小的火苗从她的掌心升起，稳稳的将桌上那只茶壶托起，升到了半空中。
慕秋寒精准的控制着灵火，堪堪将那玉质的茶壶温热，却又不伤及玉面。
“要煮沸么？”她问。
商凝夜摇了摇头。
“无需，只是热一点喝着口感会更好一些。”
半晌之后，壶身之上隐隐有了一丝白气。
慕秋寒回忆着前次喝那九花玉露时的温度，估摸着应当差不多了，便收了灵火。
她就着那只茶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盏茶。
慕秋寒尝了尝那茶的温度，觉得正适合入口，便将另外那只茶盏递到了商凝夜的跟前。
“试一试。”她说，“似乎比你用晨露煮出来的要略差一些。”
商凝夜接过那盏茶，尝了一口。
之后她便仰头，将那杯盏中的九花玉露尽数喝完了。
慕秋寒瞧见她仰起的颈项莹白修长，细小的喉骨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滑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晦暗的光。
她好不容易才将视线偏开，却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商凝夜那张沾湿了的红唇之上。
慕秋寒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低头去饮那杯中的茶。
清凉的九花玉露刚一入腹，心中的绮念便淡了一些。
商凝夜喝完了一盏茶，伸手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慕秋寒瞧见她接二连三的饮茶，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来。
带着这样一丝莫名的，说不准是难过还是得意的情绪，慕秋寒从房里站起了身。
难过的是，商凝夜情愿伤及自己的身体，也不愿意同她亲近一些。
得意的是，商凝夜在面对她的时候，兴许也并非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的，否则也不用这样一杯接着一杯的饮。
她敛下了眉，瞧了一眼兀自低头喝茶的人，低声说道，“族中还有些事情等我处理，我就先去了。”
商凝夜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待慕秋寒走远了，她才叹了一口气。
大约是昨日在那幻境中经历的场景太过火了，商凝夜瞧见慕秋寒便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昨日那些荒唐的场景。
丹田中的夜合素便有些收不住。
好容易靠着九花玉露的药力将那些躁动的情绪给压下去了，终于能多同她说几句话，慕秋寒却又走了。
商凝夜走到门边，瞧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扶着门框的手一时间紧了紧。
对面，慕秋寒的寝宫修复得很快。
才刚刚过去了一日，那些被雷劫损毁了的建筑便被人给彻底清空了。
新的寝宫依然按照原来的图纸修建。
入夜时分，商凝夜站在窗前瞧着那些已有半人高的墙壁出神。
白日里那些忙忙碌碌朝宫中搬运材料的的魔兵们都不见了，寝宫中一时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慕秋寒这一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天色已经不早了，商凝夜还是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她将手中的魔域风土记又翻过了一页，沙沙的翻书声里突然夹杂了一些别的声音。
商凝夜凝神听了听。
院落外面似乎有一队巡逻的魔兵经过。
商凝夜疑惑的蹙了蹙眉心。
慕秋寒回来的时候，商凝夜正准备歇息。
那人风尘仆仆的，身上混杂着各种各样大小妖精的气息。
不等商凝夜开口问，慕秋寒已经主动说道，“今日去了一趟妖族，回来得稍微晚了些。”
商凝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突然有些别扭的问道，“是同苏红玉一起？”
慕秋寒摇了摇头。
“那只野狐狸今日不知去何处逍遥了。我是同巫灵一起去的。”
她瞧见商凝夜面上那一闪而过的疑惑神情，解释道，“听闻现任妖王同你有些交情，我便去瞧了瞧，想再试一试，看能不能将那个已经化了形的金菱角换回来。”
商凝夜轻轻摇了摇头。
“凤姐姐必然不会答应的。”
她瞧见慕秋寒因为这句话而深深蹙起的眉心，以为她是未能将那株金菱角换回来，心中不快。
商凝夜于是安慰她道，“玄龙丹不是已经炼成了么？那个好不容易才化了形的小妖精，你就听凤姐姐的劝，不要再打它的主意了。”
哪知慕秋寒闻言却突然勾唇笑了笑。
“你又未同我二人一路，怎知凤仪劝了我？”
商凝夜叹了一口气。
“我与凤姐姐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自然知道她是会劝的。”
慕秋寒唇角的弧度更大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