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刚好挑开外套上最后一颗扣子,同色系浆洗熨烫得笔挺的衬衫收在裤腰里,虽然只矜持地露出了一排金色纽扣,但依旧难掩倒三角身材的完美。
看着秦胤放肆得就差吹声口哨的赤裸眼神,纪凌州:“……”
纪凌州待不住了,一巴掌把他那只黑爪子拍掉,甚至连同归于尽的方法都在脑中模拟完成:“别碰我扣子!”
颇为窝囊地合拢衣襟,快速将这人神不知鬼不觉解开的所有扣子一一还原,纪凌州心里还琢磨他动作如此熟练,也不知道是解过多少人的衣服了!
一想到或许这些事情这些话早就已经发生过,纪凌州心里腾地一下升起一股熊熊烈火,但又没理由发作,就像腰间稍微有些空落,总归还是差了点什么。
勉强恢复了仪容,血液不流通的大脑在看到秦胤手里缠着的那根皮带时彻底宕机: “还给我!”
纪凌州低吼着伸手去抓,秦胤往后错了一步让他捞了个空。
两人在桌前你来我往地抢了大半天,久久未能成功的焦躁逼出了纪凌州脸上的虎纹,一个飞扑将秦胤按在了桌前,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连窗户都在震。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暴力打开,两道完全不同质感的嗓音异口同声,对象直指一人。
纪凌州、翎羽:“你是不是想死?!”
房间里两道身影纠缠得甚至难以分清彼此,没挡住门的猫猫亲卫兵打报告的嘴都卡住了,倒吸一口凉气将一对圆瞳瞪得几乎要掉下来。
纪凌州半侧过头,眼神中的杀气还未消散,不速之客已经走到了房间中央。
气氛诡异的空间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体型削瘦,皮肤犹如冰雪般冷白透亮,五官精致像童话里高贵的精灵族,一头碧色长发点睛之笔般为清冷气质里增添了些许魅惑与性感。
“你慢一秒就要被阎王拖去地挂我电话就是为了做这种事?”
这是纪凌州有史以来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男人,却一点都不女气,眉目间的锋利犹如清雪制成的刀刃,如此气质出尘的高岭之花,即便态度恶劣心高气傲也只会令人觉得,他本该如此。
这不是纪凌州第一次见到翎羽,出身医药世界且任时下国家生物医药研究院副院长的翎羽地位崇高,但听说为人刻薄骄纵并不好相处。
曾在舞会上远远有过几面之缘的他看起来就像位美人刺客,纪凌州本身也不是多爱交际的人自然也不会特意去碰这种刺头,倒是没想到他还和秦胤相识,且看起来交情不浅。
有了旁观者,就算再怎么想弄死秦胤纪凌州也不得不忍耐,他冷着脸放开秦胤,背过身去假装重新理了理领口。
“啧,”正是值得期待的地方被人打扰,秦胤老大不爽:“你以前可没这么烦人。”
翎羽冷笑一声,直接反呛回去:“你倒是一如既往的任性讨厌专门给人惹麻烦!”
“喂喂,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我说我要求你了?进军队训练那些菜鸟难道不是你这身衣服的职责?你倒是好意思撒泼打滚都要辞去教官的工作,那我这么努力是喂了狗?”
“说错了吧,”秦胤不痛不痒地笑了声:“是为了某只小狐狸吧。”
“想象力不错。”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别把所有人都跟你混为一谈!”
“……”
趁着他俩仿佛小学鸡拌嘴忙活的时候,纪凌州忍不住又瞥了眼翎羽的胸口。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些违和。
因为翎羽看起来就是十级洁癖与患者的结合体,衬衫的扣子永远严谨地扣到最顶端的那颗,西裤也一定会刚刚好盖住鞋面,就连那头莹润光泽的长发都像长出了自己的意识,一丝不苟地垂在腰际。
但就是这么一个完美主义者,白大褂的口袋里却插了一只普通的圆珠笔,笔帽上带了只橘红色的狐狸头,看起来像是猫崽学校周边文具店才有出售的便宜玩意儿,狐狸脸的比例也相当一般,但透着股丑萌丑萌的诡异平衡感。
难道是有什么意义?
哪个小朋友送给他的礼物?
虽然这位冰美人长的就是一张不会喜欢小孩子的脸,但比起这玩意儿是他自己买的,纪凌州不得不怀疑这个年轻的副院长是不是什么时候偷偷结了个婚,一定得是自己的崽子送的礼物才能打破他干净整洁的原则,走哪儿都带上这只儿童笔。
他和秦胤的眼神不约而同都落在了狐狸脸上,翎羽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一脸淡定地将笔帽从口袋里摘出来掉个头插回去,语调还是一如即往的严厉可耳垂却微微红了:“你别告诉我你还要回蓝星去混吃等死,你不会天真到以为鬣狗死了一切就都皆大欢喜了吧?”
“这背后的水有多浑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够了,”他说:“不止熊族,现在就连那些没脚的蛇都要来掺和一脚了,你要撂下这些摊子跑路?”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我不是给你带来了位大使吗?”秦胤哎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毛也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吧?”
“你这是下定决心要撒手了?”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咒我。”
在老友面前,秦胤也没端架子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懒洋洋模样:“我说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就算不是我也有别的部队可以让他去历练吧?虽然犬科的基因是比我们差一些,但那家伙好歹是只成年狐狸了,你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吧?还能弄死他不成?”
“你怎么知道不会?”翎羽反驳:“你们猫科多讨厌犬科你自己不知道吗?他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同样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那是奸细能一样吗?”
“那你们互相仇视有偏见也的确是事实。”
“嘿,你们鸟类还真是死脑筋啊。”
“彼此彼此。”
“……”
两人的争锋听得纪凌州都麻了,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先出去一会儿再说,秦胤忽然道:“实在不行干脆让他跟卯月一块儿去科林岛算了,反正都是狐狸也好作伴。”
翎羽:“?”
以为自己听错了,翎羽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唯一的疑问:“你还是个东西吗?”
秦胤似笑非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每个帝国都会有见不得光的地下王,他们经手着这个庞大体系后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肮脏事,是一把永远悬在头顶的双刃剑,而他们MBH70星的地下王,就住在无人敢管的海岛科林之上,是所有恶徒的港湾也是所有罪恶发生与掩埋的地方。
这样的人间炼狱场,他倒是舍得让卯月去。
“那家伙现在皮越来越厚实,我让科林帮我管教管教不是很正常吗?还能有谁比他会管孩子?”
翎羽彻底无语了:“他们家自己那个都什么样了,你是不是哪儿老年痴呆了,这世界上就没你在乎的人了是吗你做出这种牵连九族连稍微有点关系都不放过的蠢事!”
他像是气急了,一连串的词骂得连气口都没有。
“我只在乎老虎,”秦胤毫不在意:“白毛蓝瞳那种。”
纪凌州:“……”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在场三个人,只有纪凌州一只白毛蓝瞳的虎觉得尴尬得不行。
秦胤脸皮赛城墙是不指望的了,就连看起来就很正直的翎羽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唯独一点嫌弃纯粹是给秦胤的。
他站在两人的对面,翠绿色的瞳孔以禽类特有的尖锐与审视静静地看了纪凌州一眼,然后语气自然而笃定地对秦胤说:“你上次带回来的不是这个。”
秦胤:“?”
翎羽:“上次那个孩子看起来乖巧一些,当然我不是说现在这位不好的意思。”
“喂!!”听到这里要是还不明白这人求人不成开始报复的话秦胤也是白活了,他急了,眉头皱得像孩子叠的纸扇:“你他妈胡扯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带什么孩子回来了?”
“哦,那就当我说错了吧。”
“什么叫做当做你说错了?你本来就是乱说的好吧?喂!你去哪儿死孔雀,你给老子滚回来解释啊!!!”
死孔雀向来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不管秦胤在后面说什么,直接摔门走人了。
眼看翎羽这禽兽事情是干定了,秦胤立马回头:“宝贝儿,他冤枉我的,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小孩儿,他就是记恨我不带他的小情人故意挑拨离间的!”
纪凌州双手抱胸:“你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在乎。”
“……”
室内沉默一瞬,就听纪凌州冷笑一声:“我就说,没有经验的话怎么可能有人天生脸皮这么厚,那些听了都要掉毛的肉麻话的确没排练个几百几千次是说不出来的。”
秦胤:“我就是天生脸皮厚。”
纪凌州:“我看你现在脸皮是挺厚的。”
作为一个才满20周岁的成熟男人,纪凌州觉得自己的心情跟平日里完全没有区别,永远是如此的心平气和万事淡定。
“宝贝儿,”讪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仔细听似乎还有咽口水的声音:“咱们不要在这个时候磨指甲好吗?”
号称世上最硬木材的铁刃木都快被他拆成毛屑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纪凌州就忍不住生气。啪一巴掌拍在桌上,四根半臂粗的桌腿断了一半,砰地倒成个滑滑梯:“我干什么还需要你管?!”
秦胤:“……”
这是位真祖宗。
一巴掌能把他打死的真祖宗。
秦胤深吸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杀的禽兽在说什么,你不能因为我性格开朗随和就给我定罪吧?你这样我可就要上你家门口去哭了。”
利用暴力威胁完人,大老虎也没说话,只是用一双冷冰冰的雾蓝色眼睛斜睨着对面的男人,两手在胸前环成个倒八,就差没抖腿表达自己的烦躁。
他原本打定主意不管面前这死豹子说什么都不再给反应,可听到这话猫科的矜持和优雅险些又没保住!
纪凌州狠狠地瞪着他:“你还敢哭?你要是没这事你早就死皮赖脸贴过来了,你心虚得都快成狗了你还好意思哭!”
“那我不是怕你觉得我态度不端正,”秦胤并不怕纪凌州生气,相反他现在要是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才是要命,听到这跟撒娇没差多少的话,立马就凑过去了:“我们宝贝儿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被孔雀那种一根筋的禽类给骗了。”
“……”
“当然了,让你产生了些许的动摇与怀疑是我的错,但你没听宋鸣琅说嘛,爱情就是会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以前可是一只正经且害羞的乖豹子。”
空气中的紧张感并没完全消去,敏感而脆弱的猫猫们一旦开始怀疑就很难消解,虽然自己眼前这个天真得可爱,但该有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却是一点没少。
“我是说真的,”秦胤低下头,献祭般抖出两只蓬松厚实的黑色毛耳朵,低声哄道:“要不要摸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