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天的噩梦太过于真实,姜易水每回午夜时惊起,心口处都是钻心的痛,免不了情绪崩溃爬在他身上放声大哭,随后他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好久,直到入睡。
第二天两人都顶着一双黑眼圈起身。
后来姜易水思虑许久决定分房睡,这样自己做噩梦半夜醒来也不会影响到他休息,结果换来的他失声痛哭的模样。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句话在她面前无效。
除去他上朝的时辰,两人几乎都在一起。
这日,姜易水坐在他怀里问道:“现在我身子好多了,位份也恢复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吧!”
他沉思了片刻,随后将脑袋支在她的肩膀上道:“这几天好累,不想说话。”
姜易水撇了撇嘴,对于他这样无赖她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她余光不经意瞄到桌上的呈开的折子问道:“宸王要去襄阳?”
嘉王嗯了一声道:“是他自己向父皇请的旨意。”
姜易水道:“那这样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你娘她……”
“唔!”
肩膀突然的刺痛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姜易水道:“你突然咬我做什么?”
她也没说错什么话呀!
他道:“那也是你娘。”
姜易水道:“……我知道了,对了,明日送宸王到襄阳,我也要去,我有些话想对他讲。”
嘉王道:“当然,不过......”
姜易水道:“不过什么?”
他嘴角笑得如一只狐狸道:“为夫得提前听听你跟他说的什么话。”
*
翌日,城门外。
宸王立在马车一侧,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对着那双陌生的眼神,眼眶不自觉地隐隐泛红。
宸王道:“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不肯见我。”卸去从前的戾气,像往常一样平静地与她说话。
姜易水道:“此去珍重,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宸王轻嗤一声,瞥开眼不再看她,上前一步站在嘉王面前道:“没有本王,你什么也不是。”
嘉王轻笑道:“本来今日你是走不出这城门的,你应该多谢谢易水。”
宸王抽出侍卫的长刀横在嘉王的脖颈上。
姜易水道:“宸王!大局已定你这是做什么?”
宸王看也不看她,只狠狠地瞪着嘉王道:“大局已定?”随即他抽出旁边的侍从的刀扔给嘉王。
宸王道:“听说你会武功,那今日我可要试试你的剑法!”
嘉王没接长剑淡淡道:“我没兴趣和你比试。”
宸王将长剑逼近几分,用刀尖轻轻地把系在他下巴的蓝色长缨挑断道:“来人啊,把嘉王妃也一齐带走。”
嘉王不顾颈间的刀锋划出血痕冷呵道:“我看谁敢!”
姜易水扶着额头道:“宸王,你这是做什么?”
宸王道:“易水,你为什么喜欢如此的一个人?他到底哪里好?本王真的不甘心,竟输给了他!”
姜易水道:“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宸王道:“你是不是在嘲讽本王?为什么不与我比试?为什么?”
嘉王笑道:“王兄,现在的你,让我想到一个词,气急败坏....又或是恼羞成怒...”他啧啧了几声,随后又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道:“我理解你的不容易,也难为你给我添那么多绊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追究王兄你的,等他日,你到了封地我会给你安排一切。”
宸王一张极美的脸上出现了裂缝道:“你....”
姜易水把嘉王拉回来护在身后道:“今日来这里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而是有话要与宸王您说。”
姜易水扭头对嘉王道:“王爷你要不.....”
嘉王眉头微微一皱道:“你刚刚的那一句还不够吗?还要说什么?”
但顾忌周围聚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是乖巧的立在一旁,任由张桉包扎伤口。
姜易水道:“宸王,之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这个结果也并不是我料想到的,在她的身体里也并非是我本意。”
宸王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她已经回不来了,在我心中她与死了并无两样。”
姜易水道:“我说这些是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并且照顾好我的妹妹,因为我知道,只要你在的一天,就会永远护着她。”
宸王道:“若是她在,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以前种种你没有经历过,你凭什么替她原谅?”
姜易水扬起下巴笑道:“也许这就是我与她的不同之处吧!我原谅她是因为大家都是女人,这些都是我爹酿成的。小时候大家都吃一样的苦,现在她没了自己的娘亲少了依靠,连身边的人也只剩下宸王您,女子在世间立足本就不易,还要遭受各种各样的非议.....说到底还是一个道理....人无完人呀!”
宸王微微挑起俊眉,扬起嘴角笑道:“你说得竟也有几分道理,对着这张脸还真是发不起火,罢了,本王就依你好了。”他从袖口拿出一块玉镯,牵起她的手要给她戴上。
姜易水连忙往后躲闪,十分戒备道:“这是什么?”
宸王瞅准时机把镯子往她手里一套道:“曾经本王还未来得及送给她的礼物。”
远处的嘉王看到这样的一幕,脸上随笑着,但衣袖下的拳头嘎吱嘎吱握得极紧。
张桉道:“王爷,要不要故技重施.....”
姜易水想把镯子拿下来,可是宸王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道:“你若你想真的让我安心,就好好戴着,无论何时也不要拿下来,否则....我有的是办法....”
姜易水看了一眼远处的嘉王道:“好....”
嘉王走过来牵住姜易水的手,并在他眼前十指相扣道:“多谢王兄送的新婚贺礼,我一定好好保管的。”
宸王笑而不语甩袖离去,等他掀开车帘时,瞥向那白腻的手腕一眼,随后坐在了马车上。
姜易水心中冷哼一声,怎么人要走了还给他们使绊子,她望向手上的玉镯,在阳光下散着光芒,她拉了拉衣袖免得回去又要吵架。
*
翌日早晨。
从宸王下襄阳后,嘉王便操纵着各种要事,来回应酬着。
书房内室里一展鸳鸯戏水的屏风后面,嘉王从背后拥她在怀里,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和几阵传唤的声音。
这一夜没有噩梦痴缠,两人睡得香甜,姜易水醒后嘴角满是愁苦。
从那天回来,他竟未曾对这个手镯有任何意见,她以为他会吃醋生气。
她忍不住去想,难道是曾经自己把这段感情消磨殆尽了吗?
他余光精准的捕捉到她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姜易水这次不再与自己较劲儿,直接把心中的不满说出来,她举起手腕转了转手镯道:“这手镯你可有法子解开它?”
她试过很多方法,可是这手镯取下十分费力,手镯做工十分精细,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自然舍不得伤它分毫。
他笑道:“解开做什么?这手镯倒挺衬你。”
姜易水道:“总归……心里不舒坦。”她不是真的姜易水,这番戴了别人的镯子心里很是别扭。
他见她一脸心虚的模样,轻笑一声向她解释道:“这镯子的来历可大着呢,你要不要仔细听听?”
姜易水双眸紧紧地盯着他讲这镯子的来历。
原来着镯子是嘉王的母妃曾经最喜欢的,他母妃原是绣娘出身,自小便戴着这个镯子,是几代传下的,但后来出了皇宫在路上衣食据紧了些,便把镯子卖了,没想到几经周折,这镯子竟又回来。
他笑道:“当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寻,后来才知道是在宸王府,那个时候我还……”
他突然止住没有说下去,那个时候自己落魄无用,是他最痛苦的时光。
但也是他第一次慢慢接近希望的时候。
他道:“都过去了。”
姜易水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贴近他道:“以后我们就像这样互相坦诚,没有任何隐瞒好不好?”
她感受到自己的腰间紧紧收缩的双手,他声音沙哑道:“我答应你。”
外面的传唤声响起,姜易水催促他道:“快起身吧!今日你不是还要去应酬?”
他没有说话,只将脸放在她的胸口,用鼻尖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他道:“这几日圣上身体抱恙,我看大限将近……。”
姜易水被他柔软的头发蹭得下巴发痒,他抚摸着他的柔软的青丝道:“这几日圣上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若不忙起来,他怎么安心把江山交给你?”
门外又有声音传来。
“王爷,宫里来了信,说是要您进宫一趟。”顿了顿又道:“要不要传人洗漱?”
他已经沉醉在温柔乡里,不得不撑起身子应道:“嗯,进来吧。”
他低头轻啄她的嘴唇,嘱咐道:“好好养好身子,今日我唤人把安安接回来。”
她也起身拿起腰带,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慢慢给他穿戴整齐道:“你也是啊。”
林公公在外头左等右等,唤了三遍。
姜易水被他抱在怀里嗔道:“再不走真迟了!”
他笑出声,笑容一点点从眉头展开,慢慢蔓延到整张脸。
“等我,作为夫君我不能让你为我受委屈。”
姜易水茫然地看着他道:“委屈?”
嘉王嗯了一声,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道:“等我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们一起游山玩水,体验真正的自由、快乐。”
姜易水道:“那这里怎么办?”
嘉王思索了片刻,郑重严肃道:“那就只好交给安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