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从角落里缓缓走出。
小头目见暗地里走出个袅娜标致的美人,美人儿莲步轻移,眼波流转,恍若神仙妃子。
与牢房中的丰腴美人,是全然不同的风情,也不管罗裳凭空出现在此处是否合理,全然是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
其余的土匪也流着哈喇子。
“美人儿……”小头目搓着手,向罗裳逼近。
罗裳从大锅旁捡起一把剁肉的刀,刀上血迹斑斑,还残留着骨头碎屑。
“美人儿,那刀可锋利得很,仔细伤了你的小手,哥哥要心疼死了。”小头目獐头鼠目,目光黏腻地盯着罗裳。
罗裳目光清凌凌地,像浸了寒冰,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摸了摸嘴唇,带着几分风情,“哥哥这么疼我,不如将你项上的头颅借我玩玩儿,正好我觉得我的唇色有些淡了,需要点鲜血作唇脂。”
牢房里的丰润女子见着罗裳,有些焦急道:“这位妹妹,你快跑,逃出去找大寨主。找大寨主来救我们,他们都是些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小头目眼神阴冷瞅着石牢里的美人儿,“臭婊子,就知道你不安分,还什么郡守千金,这几日伺候我们哥儿几个,跟那青楼里的下贱娼妇没有什么区别……”
罗裳实在受不了小头目满嘴污言秽语,她举着剁肉刀,像切瓜一样,朝小头目砍去,小头目为首的这些小喽啰是有些内家功夫在身上的,罗裳将异能凝于刀尖,配合她常练习的古武心法,一呼一吸,一吐一纳,身体轻盈地如同羽毛,躲过小头目一次次的重拳出击。
“噗呲!”
她在小头目身边神出鬼没,当小头目使出内家功夫将罗裳擒住,罗裳的身体便如同流水,从他的掌中溜走,当小头目正面一击,罗裳却出现在她的背面,身法诡异灵巧,出手狠辣无情,当罗裳出其不意地出现时,小喽啰的身上总会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横流,肆意喷溅。
小头目身上被砍了十几刀,如同野兽被鲜血刺激,发出咆哮,他怒吼着让其他人都上。
其他的土匪也都一哄而上。
岚舟出手了。
身若鹞鹰,刀如疾风。残月弯刀一出,到处刀光血影。
“舟舟,刀下留人,将他们擒住,莫要杀死了。”
鲜血喷洒在石牢悬挂的灯笼上,昏黄的灯光和淋漓的鲜血交织,甬道尽头,涌进来阵阵疾风,呜呜咽咽,像鬼哭狼嚎般。
那些土匪们被杀得哀嚎一片,本来凶恶无比的土匪在碰到比他更狠的人时,也吓得屁滚尿流。
当罗裳砍了小头目三十八刀时,小头目跪在地上求饶。
“女侠,饶了我吧!都是大寨主让我们干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可以把这些女人孩子都放了,只求你饶我一命。”
到这时候,还在胡乱攀咬。
罗裳不想听鬼叫,又砍了他一刀,疼得他直接倒下去。
而岚舟也制伏了余下的土匪,用捆绑少女孩童的绳索捆绑了他们。
罗裳没有直接杀这些土匪,而是扯下土匪腰间的钥匙,将石牢门打开,把剁肉刀扔在地上,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罗裳目光湛湛直视着每一个人,灼热的目光从少女幼童的脸上刮过,他们被折磨许久,已然形容枯槁,神情畏缩,只有那面容丰润的女子还挺直着脊背,维持着女子的风仪。
此刻罗裳浑身血污,明明是极淡雅极清弱的长相,配合着凌厉的眼神、张狂的姿态和满身杀意,着实让人畏惧胆寒,仿若经过寒霜历练的冬梅,显出她峥嵘凛然的风骨。
“出来,每人砍这些土匪一刀。”罗裳的声音冷冰冰的。
她话落,少女们和孩童们只看了满身血污、表情狰狞的土匪一眼,便吓得连连后退。
“我知道,你们饱受折磨,要想不被恐惧折磨一辈子,就要直面恐惧,杀死恐惧。若你们不出来砍土匪一刀,我便杀了你们。”罗裳的声音近乎残酷,她昂首挺立在石牢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头目见罗裳不肯放过他,倒也激出了几分凶性,吐了口鲜血,狰狞笑骂,“杀我?这些贱人小杂种在老子身下叫得不知道多欢快,一群服侍老子的猪猡、两脚羊,凭他们也敢杀老子,老子吼一声,她们都得跪下来磕头求饶,别管什么贵女什么千金,到了床上都一样……”
罗裳任小头目骂,看能否激起这些女人孩子的血性,令人绝望得是,这些女人孩子被吓得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有些女子甚至被骂道无地自容,掩面啜泣起来。
一个弱者,被欺负到尘埃里,如果不能拿起武器反抗,她将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
正当罗裳失望时,那丰润的美女捡起剁肉刀,莲步款款,走出石牢。
她站到小头目面前,小头目浑身鲜血,见着丰润美人儿,一副涎皮赖脸的模样,“好娘子,你要砍我?你忘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一夜夫妻白日恩,我还没有见过咱爹呢。”
美人儿脸上血色退尽,举着剁肉刀,砍了小头目一刀,因拿刀不稳,砍在了小头目的脸上,小头目的脸皮被砍翻,血肉淋漓,眼珠子也被砍爆了,许是第一次砍人,美人儿脸更苍白了些,她颤抖着问,“我去大佛寺上香,是临时起意,你们这群贼人为何会提前埋伏在那里,府里和你们勾结的是谁?”
小头目见丰润美人儿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真的敢砍她,满脸血肉模糊,还叫嚣道:“臭娘儿们,你忘了?你是怎么像狗一样趴在我面前,被老子变着花样儿玩儿吗?还处女呢?比青楼的□□还浪。”
小头目不断地侮辱着丰润美人儿,丰润美人儿发了狠,细长眼儿冷光乍现,她一刀又一刀砍着小头目,小头目乱刀加身,很快就进气少出气多。
小头目终于怕了,他求着饶,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说了,“我们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和我们接洽的人是郡守府的护卫,他不肯露出真容,但我们跟踪他,知道那人名字唤作林二,他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来劫郡守千金……也是他给了我们路线图,还告诉我们……埋伏的地点,其余的……我们也不知道。饶了我吧……饶了我……”
丰润美人儿听到林二这个名字,脸上血色尽退,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似的,跌坐在地上,真如海棠花零落委地。
小头目连中几十刀,终于死了,死前眼睛瞪大,骇人得很。
罗裳转而看向牢里的女人小孩,“谁再来?还有十几个土匪。”
起初没有人动,但也许因为已经有人站出来,她们一个个从牢里走出来,拿起丰润美人儿丢在地上的刀,一个接一个走向那些土匪。
一刀……又一刀……
这些女子排着队,举起剁肉刀,砍向欺辱她们的人,最初她们还有些畏惧连日欺负他们的土匪,无法放开手脚,见了血后,胆子便也放大了,一刀一刀砍着土匪,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麻木怯懦,而是鲜活的愤怒和憎恨,当把一个土匪砍死后,有些女子力竭,躺在地上,掩面大哭起来。
后面的女人不再等待,地上还有几把刀,她们捡起来,朝着剩下的土匪砍去。
甬道里一片哀嚎,那些昔日人高马大凭武力恃强凌弱的土匪,一旦成了砧板上的肉,都是丑态毕露,有的侮辱谩骂这些女子,有的哀恳求饶,而那些被欺辱的女人,她们脸上的悲愤、身上的伤痕在火把的映照下那么刺目。
石牢里的小孩子瑟缩在一起,像被狂风骤雨席卷的幼鸟,相互依偎着躲雨,罗裳并没有勒令小孩子不准看,这个世道乱,他们迟早都要面对吃人的世道,与其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活在土匪的阴影之下,还不如让他们直面血腥和残酷。
土匪都都被杀得奄奄一息。女人们砍累了,呆坐在地上。
罗裳没再强迫小孩子去砍土匪,令人惊讶得是,有几个小孩子从牢房里走出来,坚定捡起刀,砍向土匪,有几个小孩子咬牙切齿满脸泪痕,使出吃奶的劲儿。
“你害死了二丫!畜生!”
“让你打我,狗杂种!”
“扒我裤子,去死吧!”
……
土匪被砍成肉饼。
孩子们发泄着这段时日的恐惧,当土匪们彻底咽气时,小孩子们瘫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有的喊着爹娘,有的喊着小伙伴。
几个女人忽然起身,拿刀抹脖子,见有人寻死,另外的女人没抢到刀,向石壁撞去。
罗裳赶紧大喝一声,“舟舟!”
岚舟将女子们的刀夺了,而罗裳则将要撞墙的女人掀翻在地。
“你们有勇气死?却没有勇气活着吗?”罗裳有些痛心疾首,经历过末世的她,明白活着的重要,在末世,为了一口吃食,好多女人不惜用身体交换,罗裳从不觉得这有错,活着,才有希望,死了,一切都是虚妄。
“俺娘给我和表哥定了亲,我被土匪抢来,表哥肯定不要我了。”
“我家里有哥哥,哥哥是读书人,常说贞洁大于天,若晓得我失贞,定然觉得我辱没了家声,肯定会把我浸猪笼。”
“我爹有好几个女儿,我的妹妹们都被卖掉换粮食,我在土匪窝呆过,我爹更不会要我了。现在就算是卖我,也无法卖上好价钱。”
……
罗裳心中忽然觉得很悲哀,这个世道乱,天灾连年,兵祸不断,底层百姓生存已然很艰难了,可他们自己还要互相倾轧,逼死彼此。
而古代的女子更是底层中的底层,她们成为随时可以被牺牲的一环,她明白古代女子名声大于天,她们被土匪劫走,又被侮辱,失了贞节,回家也是被唾弃,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跌落尘埃的女子只能满身污泥受世人唾骂,不甘心眼见着鲜活的生命消逝。
她想要改变,改变弱者的命运,改变这些女子的命运。
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也许是说到伤心处,更多女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们又起身,或拿刀抹脖子,或头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