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董事会交接非常草率,程暮还在飞机上时,郭书琴就已将股权转让协议发了她。
尽管已经连轴转了两天,程暮收到转让书文件的时候还是没有大意。转让书她已经看过千遍万遍,确认没有问题了。
赶到悦时集团时,她直奔会议室。
她不常来悦时集团的总部。
虽然在悦时娱乐也有会议室,但相比这儿的会议室还是相形见绌了。
打开会议室的门,两排的董事元老早已坐好在“回”型型的摆台两侧,看到程暮推门进来,齐刷刷地看向她。
有好奇,有试探,有轻蔑……但是他们都有的一个共同点: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凝视。
郭书琴坐在距离门最远的位置,左边坐着黄振华,右边空着一个位置。
这种阵仗,程暮练得还是少了些,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起码不能露怯。
“程暮,股份协议提前看了吗?”郭书琴这是在问她是不是有备而来。
“郭董,我已经打印好了,”程暮“杀”进会议室的时候手里就已经带着一堆文件,黄振华的眼睛已经盯着盯了一路了。
看着程暮把文件放下,黄振华开始说风凉话:“小暮还是什么事都这么着急,将来肯定是个‘拼命三娘’。”
程暮嘴唇勾了勾,拍拍黄振华的肩,似在安抚道:“黄叔叔,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喜欢夸奖后辈。集团在您的带领下什么事也都挺着急的。不仅是股扩得着急,被人收购,也收购得着急。”
程暮拉开椅子,在郭书琴右边的空椅落座。看到她坐得这么干脆,在场的董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口气和派头还真不小。
黄振华的语气显然不善,但也就是嘴上功夫,她也懒得再理,点到为止也就够了。
她知道黄振华这么硬气,是因为手里还握着悦时百分之六点多的股份。
程暮坐下之后才有机会喘口气,抬头扫视了一下桌上坐的各个董事。
倒也看到了一张老熟人的面孔,她和林琳对视了。
程暮冲她点了点头,她记得乔家也有悦时百分之四的股份。
林琳对她微笑示意。
程暮把剩余的文件递给身边站着的马琪,让她一一传下去。
她也就开门见山:“我来之前,郭董应该和各位交代得差不多了,大家手里的是公司章程修正案,其中的内容与郭董说的无异。各位如果还不放心,可以现在就进行核对,我们当场提出异议。”
当场提出异议,却没有后半句,当场提出修改。黄振华敏锐地感知到了这句话里的漏洞。这份协议其实他也早有过目,基本没有问题,没必要这时候揪着这一环节给程暮颜色看。
当初扩股的方案也是董事会通过决议的,郭书琴是被眼前一时的利益蒙蔽,黄振华心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剩余的董事能够坐在会议室里,其实啃的也就是当年帮助程晓华创业的老本。
有的人核心业务根本不在悦时,占股也极少,不会伤及太大利益,自然在决策上马虎。
会议结束,程暮立即让马琪去工商部门申请公司变更登记。
还真是一刻都不耽误。
郭书琴看着程暮虽然做派依然稚嫩,但该办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办完了,心中也有了考量。
“小暮,”会议一结束郭书琴就叫住了刚要出会议室的程暮,“晚上庆祝宴,‘月蚀庭落’,到时候你自己去吧,我在那儿等你。”
“妈,我还约了新科集团的丁厉,到时候赶不过去,你们就先开始吧。”程暮犹豫着说。
“我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新科的丁厉?”郭书琴诧异,她没想到程暮会主动约丁厉谈判,毕竟新科搜刮悦时股票的事闹得两方不是很愉快。
郭书琴狐疑地看了程暮一眼,对方面色不变,“那我陪你一起吧,正好到点和你一起去吃饭,省得分两路了。”
“妈,随便你。”程暮知道,这时候劝郭书琴别去,她又要开始想东想西,索性就让她一起。
程暮想要这次会面保持低调,没有在会议室,反而选择在悦时办公区一个不起眼的办公室内等待丁厉。
等了半大天,还不见丁厉的人影。程暮坐在沙发椅上,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扶手,脸色不太好看。
他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两半,现在已经将近三点半了。
郭书琴看着程暮面色不善,没有敢问情况。
她对这个养女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喂?陈秘书?”程暮一看来电显示,是丁厉的秘书,立刻就接了。
原本就在气头上,程暮接通之后正准备发作,没想到听到电话那头一片嘈杂,甚至有人闹事起哄的声音。
程暮皱眉开口:“你不要告诉我,你们迟到一个多小时,是因为路上堵车。”
陈邦焦急地回头看了一眼:“程总,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出了一点状况,丁总暂时走不开。”
“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陈邦的电话那头一声喊声,震得程暮把手机拿远了些。
“程总,今天确实是事出有因,丁总去不了了,不好意思啊。”
听着陈邦是准备挂电话,程暮赶紧问:“你和丁总现在在哪儿呢?”
陈邦有些犹豫,咬咬牙还是说了:“在淮南路原本我们全安人寿的旧址。”
“我知道了。”程暮还没说完,就听见对方挂了电话。
“马琪,你带安保处几个人去淮南路的全安人寿旧址看看,别穿工作服,尽量把丁厉带过来。”程暮从椅子上起身,斜靠在桌边说道。
“好,程总。”
究竟是什么事,能把丁厉困在那儿连身都脱不了。
她是了解过丁厉这几年靠做水果市场发家的钱在各个领域都是涉足,转型也是很成功了。
只不过前几年保险行业确实不景气,全安人寿传闻里是倒闭了,但这不影响丁厉的整个资金链,可以说对他毫无影响。
要不然他吃饱了撑着,有闲钱在市场上专挑悦时集团的股票下手。
“小暮,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郭书琴在旁边试探道,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插手。
程暮不说话。
约见丁厉就是想探探他口风,拿着悦时百分之十四的股份究竟想要干什么。
说到底,不见他也不妨碍大局。
但是等都已经等到这时候了,她今天非要看看这个丁厉是何方神圣。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郭书琴也起了身,却被程暮按着肩膀坐了下来。
程暮几步上前。
没等陈邦开口介绍双方,丁厉把公文包甩到地上,“妈的,没见过这么刁蛮的工人,实在是……没有天理了!”
这句话一出,程暮心里便有了个大概的答案,这是欠薪不还,被员工围堵了。
陈邦连忙跟着在丁厉脚底把包又捡了上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个趁国家政策东风,在九十年代初买水果发家的丁总,也不过就是这副无赖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