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毋青梅……

这两个关键词一放在一起，感觉会召唤出什么东西来。

比如说任皎澜。

不如说已经坐在对面了，感觉刚刚端盘子过来坐下，这人突然刷新在眼前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非常有活力，能把周围一切人都村托得像是被社会毒打过的失意人。

他快乐地吃着饭，找聂万魔和毋青梅问东问西，但是两个人都拒绝回答，默默吃饭，甚至不对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吃到一半，聂万魔就起身，看着吃得差不多了的毋青梅说：

“你吃完了吗，走吧”

“我？我是差不多了，但是你还剩那么多……不用急，我可以等……我们可以等你”

想起旁边其实还有个任皎澜，毋青梅把说道一半的话吞下去又重新说了一遍。

不过聂万魔当然不是因为吃饭吃得慢才这么说。

“不，我不吃了，你准备好了的话就出发吧”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食物就会想起千层糕，确实很久没有吃带甜味的东西了……

念及此处，嘴里的饭菜也没了味道，虽然本就谈不上有多好吃。

这样，便没了胃口，反正前些日子也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一下子恢复成本来的饭量倒也不太好。

说到出发，什么都不知道的任皎澜又有问题了：

“哦哦，出发！？你们要去哪里啊？也带我一个吧，然后饭吃不完的话可以让给我”

但其实他的重点明显在后半段，因为说着说着他就把聂万魔吃剩下的饭拖到他面前了。

如果毋青梅现在也起身跟着她走的话，当然可以继续无视这个问题。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那么聂万魔便……呃，还是可以无视掉任皎澜说的任何话。

但她还是随便编了一句话敷衍任皎澜：

“不去什么地方，只是不想和你们坐一起，感觉会被人传闲话”

“诶，什么啊，事到如今？真的假的？反正坐都坐了”

毋青梅不解，而非常不配合的任皎澜一边开始吃起了聂万魔的饭，一边也不忘继续问聂万魔：

“是啊是啊，我都不知道这学校里很多人认识你们，你们来过几次教室吗？话说！不去哪是什么，带我一起不行吗？”

聂万魔刚刚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任皎澜又接着说：

“虽然你开学那天的事传得很广，但现在大家都忘了吧？”

……不是，这事就非提不可吗？故意的？

但聂万魔在下一刻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不说这个了，我们确实要走了”

一旁的毋青梅也不是摆设，发现任皎澜说错话后连忙起身这么说道，但没想到几句话功夫，任皎澜已经把聂万魔那碗饭也解决了，也站起来缠着他们说：

“那我呢那我呢？”

虽然很想反问他：还有你的事？

但是聂万魔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在思考。

至于毋青梅，他也在思考，场面一时间就像时间暂停了一样。

最后，毋青梅先考虑清楚，便先说：

“那个，我其实觉得他相当能干，不如带上他一起行动”

“哼，准了……虽然想这么说，但我还有一件事想验证，你站过来点”

实际上，聂万魔想的也是这件事，带上任皎澜，也未必不可，毕竟要是说他不行，那不是反向说败给过他的自己弱吗！？

另一个方面来说，他的适应性也是A……虽然好马配不上好鞍了，从哪去找灵器给他？

然而，毋青梅加入，是因为有事相求，那这人呢？因为好玩？那会不会觉得不好玩了，就反手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泄露出去？

以上是聂万魔的理性思考，而她现在说的话没有关系。

她要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盯住走过来的任皎澜三秒，然后聂万魔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尹挽泪淡淡地这么说，而第一次见这个的毋青梅要考虑的就多了，就像当时高橙茜一样，不解又带着半分怒气地看着聂万魔，然后拉住任皎澜，把他护在身后，接着质问道：

“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想必正常人都是这个反应吧。

幸好这任皎澜也着实不是个正常人，简直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虽然是反方向的，被这么扇了一巴掌，反而是问：

“啊——抱歉抱歉，虽然，虽然我也不知道哪错了啦，怎么了吗？”

他脸上的笑容简直不像演的，于是聂万魔也畅快地大笑起来。

只留下满脸疑惑的毋青梅。

……好吧，其实还有一堆看热闹的路人，现在可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

“喂，我说你们……不是不想传闲话吗？这下闲话是要满天飞了”

实在是尴尬，毋青梅说着灰溜溜地坐了下来，留聂万魔和任皎澜两个人傻笑。

终于扇别人的人停下了笑声，说道：

“你这蠢货又不是大小姐，不用摆架子吧？嘁，没有打击感！打了也不爽，好吧，跟上来吧”

他们去留的定夺就交给大小姐吧！大不了叫他们白跑一趟，反正又不是自己白跑，于是聂万魔就这么决定了。

因为她有新的寻仇对象了。

澹台净绛——又或者说，澹台净靛？

那个害她放弃了她作为强者的矜持去寻求苟活机会的罪魁祸首。

甚至那只是他路过，就能搞成这样，实在是无法饶恕。

最重要的是，这人明显比其他人更有打击感啊！

至于上一个寻仇对象嘛……

“搞不懂，但是感觉挺好玩的”

当你觉得人生中充满了无缘无故的灾祸时，请想起，这里有一个被人平白无故扇了一巴掌还在傻乐的家伙。

“唉”

两声叹息异口同声地响起，一个是尹挽泪的，一个是毋青梅的。

也许他们在想，未曾想过当一个正常人活在世上竟然是如此心累。

但这些都不管聂万魔的事了，因为她在忙别的事，比如说现在她还有一句话要补充——和任皎澜：

“当然我还并没有原谅你！”

“诶，我？我的话，我早就原谅你了？虽说我也不知道原谅什么”

虽然正常人都不知道要这么接聂万魔这段实在是自己打自己脸的话，但任皎澜做到了，他成功接上了聂万魔胡搅蛮缠的发言，甚至让她隐隐觉得有一丝不爽。

这导致看起来现在她又想打别人脸了，物理意义上。

还好，尽管尹挽泪没法来阻止，但还有毋青梅圆场，他赶紧一转攻势，换他来催大家赶紧出发。

只可惜事情还没完，刚刚走出食堂没多远，三人的脚步就又停了下来。

他们看向彼此，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和自己想着同一件事。

最后是由任皎澜直接说出口：

“有人在跟踪我们吗？是不是啊？”

不用另外两个人再说什么，既然已经被点破了，那个跟踪者便主动站了出来，走到了他们面前，说：

“你要去汪吟巧那里吧，我要知道我家人的事，加我一个，昨天她偷偷只和你说以后去哪见她了吧”

——此人，正是方离岁。

望天，聂万魔心想，怕是用不了多久汪吟巧的计划就要变成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莫非这真的是自己的错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真蠢，那你自己去问你姐，不就好了吗？”

“反正他们会骗我吧，净把我当成是小孩子看！”

对于聂万魔的提议，方离岁果断回绝，不过这话听起来挺搞笑的，为了了解家人，所以要成为家人的敌人吗？这确实是小孩子会有的想法吧。

“行吧行吧，那你先给我们找个主意，让门卫放我们出去”

管他的，聂万魔拒绝思考，反正也不只是多了她一个人，尽管昨天汪吟巧偷偷告诉她见面地点而没有告诉方离岁就能看出她的态度了，但聂万魔都拒绝思考了，还能怎么样呢，交给汪吟巧定夺去吧。

反正事情败露了，计划失败了，要后悔莫及的人又不是她。

答应了聂万魔的请求后，方离岁也不知道跟校门口的护卫说了什么，那群人就把门打开了。

能感受到，毋青梅觉得走大门特别新鲜，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不然走个路而已，那么又惊又喜是要干什么。

约定的地点离学校有一些距离，但和前几天的生死追逐战相比算不了什么，其他三人也没有抱怨的意思，他们就这么沉默着走了一长段路，然后聂万魔突然停下，说：

“你们就在这里吧，我要去找……大小姐商谈一下，不会让你们白走一趟的”

虽然方离岁已经把汪吟巧的名字给暴露出来了，但聂万魔思索半刻还是决定用大小姐来称呼她，反正她本来就喜欢这么叫她。

哦，最后一句话当然是骗人的。

非常遗憾，无人识破，而且识破了他们还能反客为主，硬逼着聂万魔带他们去见汪吟巧吗？

独自一人，她走完了最后一段路，敲了敲路边一个普通小屋的门。

开门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当然，不用说，是汪吟巧。

见到这人，聂万魔打招呼的话就脱口而出：

“昨天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当然，这个问题也是个废话问题，不是因为没有任何意义，而是因为看脸色就知道汪吟巧昨晚怎么可能睡好了。

所以，她的回答是谎言，聂万魔知道，而她恐怕也知道聂万魔能看出来她说谎。

新年愿望并没有实现。

而在聂万魔心中，那并不是一个愿望，而是约定，也就是说，她失约了。

所以她无视了汪吟巧摆架子的说辞，自嘲地笑着，走进了屋内，关好门。

在她走进来坐下前，汪吟巧为她简略讲解了现在的情况：

“你们做得很好，不过这也是一步险棋，我一时半会不好回汪家，当然，我那几个亲信依旧是值得信赖的部下，但我不在，权力自然是不如以前，资金想必也会陷入紧缺状态——当然，你的工钱我还是有能力结清的”

做得很好吗？但倘若她和高橙茜及时救援，也不至于被汪家其他人先一步赶到吧。

坐在简略的凳子上，聂万魔翘起了二郎腿，然后开门见山：

“哈……这倒确实是我和高橙茜支援不及时的问题，让其他人先抓到你了，那你现在还有多少人可以行动？”

“我的亲信，加上他们自己绝对可以信赖的人，大致有十七人，这是还没算高橙茜的数字，对了，你放心，高橙茜她还是会回来的”

“十七人！哼，十七人兵分十百零八路，是比三个人兵分十路好听点”

这实在是让军心溃散的一句话，怎么，十七个人打什么？是聂万魔能写出隆中对还是能写出汉中对啊，那么有战略意识能指挥十七个人大战一堆卧龙雏凤。

说到这个，汪吟巧脸上也开始忧虑了起来，本来就没什么精神的脸现在看着更无精打采。

捋了捋头发，她便说：

“再下面一级的人多半不太安全”

何止是不够安全，有方蓬穗这种人在，这个领地内部早就成筛子了吧。

这山还不够显眼，聂万魔没理安不安全的问题，这根本不会是她提出这个话题要讲的，于是换了个山给人开门就见，便对汪吟巧说道：

“我带了几个有意向加入的人，当然，他们自己也有自己的目的，怎么样，你同意吧”

“……没问题，先带过来吧，慢慢商讨之后的对策”

得了汪吟巧的允许，聂万魔也就把先斩后奏带过来，却又突然想起不妥，便丢在半途的那三个人带了回来。

然后就是面试的时间了。

也是轮到聂万魔当面试官了，顺带一提，她给所有人的评价是：感觉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