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出决定的那一刻，姜萤的内心是忐忑的，她一直都在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可谁也给不出答案。

美梦不会持续太久，就像过了十二点钟，灰姑娘华丽的礼服和豪华马车会消失一样。以前，她的梦想是父母的陪伴和电影，爸爸不在，妈妈也像不在。

而电影，似乎是她可以继续去追逐的东西。她纠结过很多次，和江峤在一起的相处是快乐的、温馨的，她感受到少年青涩的、赤诚的、饱含真心的喜欢。

可她却把那份真心踩在地上，随意践踏，因为她是残缺的，她给不了江峤那份回应。

梦想和爱情要怎么去比较呢？

没有任何方法去验证某个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活一次的人生并不是一张草稿，而是一张成不了画的草图。

她选择跟江川柏做了交易，出卖了那份喜欢为了自己的私心，为自己的今后去赌一把。

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江峤。

办公室的那次谈话之后，姜萤发现江峤有些沉默，她偶尔路过江峤的房间会听见他打电话的声音，带着怒意和不甘。两个人独处的某些时刻，他总是盯着姜萤看了一会儿，又会在寂静的夜晚确认姜萤是不是会分手。

她没有回答过，因为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那些话悉数淹没在吻中。

姜萤有时候想，是不是江峤也明白她一定会拒绝的。

很平常的一个周六，是学生满怀期待周末的日子。

一场暴雨之后天气入了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燥热，她和江峤路过那条街的便利店，说，“我去买瓶水。”

“我去吧。”江峤正准备进去，手机持续震动着，屏幕显示是江川柏。

“你先接电话，我去就行了。”她不等江峤回答，就进了便利店。

汽水陈列在货架上，种类很多，姜萤扫过去，并不知道要挑选哪个。

她不是不知道江川柏打电话过来的意思，那天在办公室江川柏就提过，过一阵子就会接江峤回去，而她只要把关系断干净就可以了。

挑来挑去，最终姜萤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草莓味的糖。

江峤倚在巷子口，眉头拧着地听着电话，见姜萤来了就把电话挂断，他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太好，但还是极力平息着情绪。

她走到江峤面前，把草莓糖剥开递了过去，柔声说，“吃了糖就不准再生气了。”

草莓糖入口很甜，融化之后就会慢慢变酸。

这几天姜萤踌躇了数次，她看着江峤渐渐抚平的眉宇说，“江叔叔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的声音淡淡，没什么情绪，“他能有什么事，无关紧要。”

说完他牵起姜萤的手，准备走。

姜萤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对上江峤有些疑惑的眼眸，说，“江峤，我们分手吧。”

“什么？”

江峤一瞬间是不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面前女孩的眼睛，仿佛在问“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听见姜萤平静地再次复述了刚才的话，“我说，我们分手吧。”

女孩的神色淡定如往常，仿佛在回答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姜萤看着江峤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说，“不是开玩笑。”

目光交汇了片刻，她听见江峤说，“我们回家吧。”

“江峤，你听懂了吗，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我们分手。”

她站在江峤的身后，看着那背影转身，面无表情，“姜萤，糖衣炮弹很好玩吗？”

一路上，都是沉默着。

-

到了家，换了鞋，姜萤正转身关房门的那一刹那，门却被一股强硬的力度制止，江峤按着门板，整个人挤了进来。

她哑了声，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抵在冷硬的门板上，周身是江峤侵略性的气息。

江峤吻着她，不像之前那样温柔，霸道、强势，带着占有，他似乎是不想给姜萤喘息的时间，揽着她的腰把人带到了床上。

床是柔软的，温暖的，姜萤感受被背后的触感一愣，却没有反抗。

她空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抓着床单，直到江峤咬在了她的锁骨处，她才痛得闷哼出声。

江峤的手臂撑在她的头侧，呼吸沉重，却停住了动作。

空气凝滞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连带着室内也变得很闷。

“江峤，我们做吧。”

她躺在床上，双目缓缓放空，却听见江峤嗤笑了一声，“这算什么，分手/炮？”

这话直白明了，姜萤的脸颊发烫，不敢去看江峤，“江峤，你先……”

姜萤没来得及说完，江峤的声音打断了她，低哑说，“姜萤，明明那天答应过我说不分手的，为什么食言了？”

少年的声音有些抖，眼尾也泛着红，语气带着委屈，“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因为老师说的那些话，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清冷疏离的少年，也会折去一身骄傲，摇尾乞怜。

她咬着唇，没有勇气再对上眼前这双受伤的眼睛，咽了咽口水说，“你没有做错，只是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江峤轻轻呢喃着，抬手将姜萤的脸转过来，对上她的眼睛，可姜萤的眼里只有冰冷。

“是因为江川柏吗？”

“不是，我说了，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江峤笑了，这几天江川柏频繁的电话和暗示，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他忙着跟江川柏去反抗，去说情，却不料江川柏早就从姜萤那里入手。

姜萤轻叹了叹气，她感受到握住自己手的力气渐渐变小，江峤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话里是挽留，“姐姐，你确定吗？”

她可能也不知道，喊姐姐是一种仰望，是一种低姿态的、卑微的乞求。

“我确定。”

姜萤不能有一丝迟疑，只要她不够坚决，江峤就不会放弃。

“好。”

江峤卸了力气，任由姜萤推开，房门被紧紧关闭。

姜萤顺着门板，身子渐渐滑落，她抱住双腿坐在地上，颈间的泪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江峤刚才留下的。

可是，她好像没什么资格去哭，是她亲手推开了江峤，去换取了自己的利益。

这段关系，是被她玷污的，是不干净的。

在这段关系开始之前，她努力去够上原本遥不可及的少年，眼看着够上了，却被她残忍地撇开，就像刚开始那样。

她哭了很久，后面是怎么睡着的，姜萤也记不清了。

第二天下午，她打开房门，却看见对面的房间是打开的，江峤人不在。她走进房间看了看，少了很多东西，行李箱也不在。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听见李阿姨说起早上有人来接走了江峤。

她感觉脑子嗡嗡的，随便塞了几口饭就匆匆跑上了楼。翻开聊天界面，把江峤拉入了黑名单，然后找到姜蔓的电话拨了过去。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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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留学的事情，姜萤忙得脚不沾地，手续完成了大半，她去了一趟江北见江川柏的秘书。

她没有心情去欣赏江北的景色，只能马不停蹄地往指定地点赶，女秘书尽心尽责，把一切注意事项详细地说着。

“姜小姐，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谈话的结尾，姜萤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说，“这笔钱替我还给江总，顺便替我感谢江总的这期间的帮助。”

女秘书的脸色为难，“姜小姐，这……”

姜萤笑了笑，“提前跟江总打过招呼，您不必为难。”

女秘书没再拒绝，点了点头，正准备送姜萤出去。

直到走到门口，她没再让秘书送。

回盛泽的路上，姜萤整个胸口都感觉很堵，那笔钱是江川柏给她的留学生活费，是交易的一部分。但她并不想接受，那种背叛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留学是她为追逐梦想的一部分，生活的部分她不想再接受那些钱，她不想再欠江峤更多。

她让姜蔓把李东升留给她的那笔钱拿了出来，就当是为遂了李东升的愿望。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盛泽下起了雨，又要下大的趋势。

明天就是姜萤离开的日子。

她加快脚步跑进小区，却看见门口站了个人。雨水模糊她的眼睛，姜萤的脚步变得沉重，走得缓慢。

两人隔了段距离，她没想到江峤会回来这里。

姜萤走上台阶，面无表情地绕开江峤，却听见江峤低哑的嗓音，眼里有了红血丝，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姜萤，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江峤知道姜萤不会改变主意，他来是为了看看她，却忍不住挽留。

姜萤缓慢转身，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江峤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

“你以为你算什么？很重要吗？”

只要有一丝心软，她的防线就会随时坍塌。

姜萤从未想过她也是别人追求的梦。

夏天的尾巴，江峤来了这里，认识了姜萤，他们经历了春天、秋天和冬天，却在初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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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半个月没有见到江峤，姜萤的生活还是跟往常一样忙碌。

Linda给她发了一个位置，是一家高档礼服店，说：姜萤，你等会过来，试一下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