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愿意,科林。”
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
哈利内心十分难受,一是因为他额头上那道闪电形疤痕所代表的、虚假的名望一度将他高高捧起,可代价却是他父母的生命。很多人就像科林一样自以为了解他的一切,却根本无法体会他的心情;二是哈利明明知道自己讨厌这样的情况,可是他也知道科林这些举动并没有恶意,科林是真的喜欢‘哈利波特’,这让哈利产生了一种辜负别人的内疚。
不,不只是对科林,哈利清楚自己讨厌面对别人的失望。
“为什么?这对你来说不就是小事一桩吗?当然,我没想无偿!真的!如果你答应,我就是花多少钱也愿意!不要钱的话,就是其他的任何要求,我也都接受!好吗?拜托你?”
“你这是什么话啊?”罗恩听着有些生气,“难道哈利是被放在公共场所橱窗里的摆件吗?”
“怎么会!不…我没有那个意思…”科林很失落地垂下拿着照相机的双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洛哈特的声音。
三个孩子一齐扭头看去,洛哈特从几步外的地方向他们这边走来,穿着显眼浮夸的双排扣夹克,肩上搭着一件杏粉色的外套,长长的衣尾在身后飘拂着,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哦,天呐!你们是为拍照的事起争执了吗哈利?”
罗恩沉默地合上嘴,假笑着同洛哈特问了声好,心想,这位更是重量级。
他看了哈利一眼,目光充满同情。
哈利张口想解释,可是洛哈特用一只胳膊勾住他的肩膀,快活地大声说,“别紧张,哈利!是的,没错,我们又见面了!早上你做得很好!我都看见了,其实我一直都在现场观察着你们呢哈哈!你很出色,一点也不慌乱,值得表扬!绝对不会忘记的,我会给格兰芬多加5分。”
哈利怀疑洛哈特完全是在胡说,烦闷地张口解释,“主要是赫敏的功劳,是她让..”
“啊!格兰杰小姐,我知道她,她也很好。不过你还是太谦虚了,要想获得名气,这样可不行哦,你该自信一点哈利!”
哈利被紧紧夹在洛哈特身旁,又羞又恼,这儿可是在图书馆附近,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已经有相当一部人停下来围观他们了。
四周所投注的视线比那天哈利在火车站时还要令人窘迫,因为那里可没人认识他!
“来吧,克里维先生,”洛哈特突然笑容可掬地招呼克里维说,“双人照,不收取任何的费用,再合算不过了,怎么样?”
“啊?哦!”科林后知后觉地端起照相机,用和小鹿一样湿润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哈利,好半晌后才用力按下快门。
“再见,哈利!再见,洛哈特教授!谢谢!”科林拍完就立即小跑着离开了。
无力感裹袭了哈利,他从未如此深刻地觉得,他平时应该多学习一些魔咒,比如至少一个巧妙的消失咒。
“实在抱歉,教授,哈利和我有点急事必须去一趟魁地奇球场,所以我想我们得先走了。”罗恩毫不停顿地把话一口气秃噜完,抓住哈利的肩膀,想将他从洛哈特的手臂底下解救出来。
“是么?”洛哈特收回手,看着哈利,“好吧好吧,就让我再说一句吧。”
“一句忠告,哈利,”洛哈特把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位亲切的父亲,“看到周围那些同学的目光了吗?是的,不必特意感谢我,虽然我在小克里维面前给你打了掩护…”
说到这,洛哈特还特意停顿了一下,但哈利与罗恩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丝毫没有想要致谢的意思。
“咳咳,”洛哈特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听我说,哈利,你需要明白,你现在这个阶段,如果有人想拍你的照片是不适合收费的,那相当于售卖知道么?太商业了,即使,即使你的确拥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印记。可那样做仍然会给人留下你自高自大的印象。”
“我从没想过要那么做,我本来已经拒绝…”
洛哈特根本不听哈利辩白,如同对待一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孩那样,自以为理解地说,“别着急,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哎呀,想到这,我真想踢自己几脚。”
罗恩再也按捺不住他眼里那种宛若在看傻子的怀疑,“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洛哈特教授?”
“一目了然的呀,韦斯莱先生,”洛哈特轻笑了一声,“在丽痕书店。记得么?我一时慷慨,让哈利跟我一起上了报纸头条,却完全没想过后果。”
“后果?”哈利摇摇头,他觉得洛哈特一定误会了什么,“并没有什么后果。”
“哈哈哈哈——哈利呀——哈利,”洛哈特大笑起来,“冷静,这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我理解,非常自然的,我让你尝到了出名的滋味,是不是?这使你上了瘾。”
“哦这..不是的,教授,我——”
洛哈特伸手抓住哈利的肩膀,“我不可能责怪你的哈利,我只怪自己让你尝到了甜头,这必然会冲昏你的头脑。但是,年轻人,冷静下来,好吗?等你长大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真正大出风头,让一堆的记者哭着求着要拍你的照片,只要你跟我一样地脚踏实地,干出一番伟大的光辉事迹。也许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出名了?”
洛哈特再次看了一眼哈利的额头,笑容有几息短暂的凝固,随后又是一副蛮不在意的口气,“记住,哈利,你这才刚刚开始呢。”
“……”
哈利已经心力交瘁了,如果生活残酷到只给他两个选择——洛哈特和斯内普,他宁愿选择跟斯内普待在一块儿,哪怕是一整天!总也好过跟洛哈特在这讲些无聊的废话。
至少他还能从斯内普那里学到点真东西。
罗恩觉得自己从没遇见过比吉德罗洛哈特还要自以为是、不可理喻的人了,即使比较的对象是他的哥哥,珀西。
“好了好了,不是要去球场吗?去吧去吧~”洛哈特在哈利肩头轻拍,操着俏皮亲昵的腔调补充说道,“下次可不能再那样了。”
哈利放弃了辩解,与罗恩挤在一起,争着先开口道别,“额..呵呵,再见!再见教授!”
走出老远,再也看不见图书馆与洛哈特后,罗恩从胸口深处吐出一口郁气,说,“他可真够叫人恼火的!别将他那些混蛋话放在心上,哈利,你和我,哦,当然还有赫敏,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谢谢你的安慰,罗恩,事实上,很奇怪的,额,但我估计你也是这样——从洛哈特嘴里说出来的话,事后想回忆起来都难,印象里总是模糊不清的。”
“确实,反正车轱辘话来回说,最后都能绕回他自己身上…”罗恩笑着耸耸肩,“我还挺好奇的,难道他在邓布利多面前也是一副这么自鸣得意地自诩成功人士的作态么?”
“那场面对于观众来说必定会相当精彩的,”哈利只是稍作想象,就乐不可支了,不过还没笑几声呢,他又无奈地长吁口气,“唉!别笑了,拜他所赐,我想我现在必须跑着去球场了。”
“哈哈哈哈——”罗恩笑得更大声了,与哈利挥手告别道,“祝你好运,晚上餐厅见。”
回想了一下伍德在指导球队进行练习时,那与他平日里温和可亲人设完全不沾边的雷霆咆哮,哈利就猛打起激灵。
他拼尽了全身力气一顿快跑,可还是迟到了…不过好在伍德并没有空来教育他,或者说,压根没空注意他。
除了哈利,格兰芬多院队所有的队员们这会儿都正忙着跟人battle呢,当然,仅限于‘口头’上的。
战况很激烈,主攻手伍德整张脸气血翻涌得像烂熟的番茄一样红,总是微微笑着的嘴巴张大得像要把对手活吞了一般,两只耳朵似乎要喷出如同霍尔沃兹特快鸣笛时那样的蒸汽;韦斯莱双子表现地与暴走的游走球没两样,一左一右在伍德身边跟对面的人相互推搡激辩;安吉丽娜约翰逊和其他几个队员都挎着飞行扫帚,面色沉沉地瞪着对面的人,每个人找准了机会也插嘴呵骂几声,眉头一致性地皱得死紧,眼神、气势坚毅得就像一连排的青松。
这是都‘原形毕露’,展现出狮子们发怒时野性的一面了。
哈利刚有点吃惊,看到敌方后,只用一秒钟就理解了——毕竟那是他们格兰芬多的死对头,斯莱特林。
匆匆一瞥,哈利没看见那颗金色脑袋。
马尔福也和他一样,迟到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应该快点与队员们集合,共同冲锋陷阵才是!
甩甩头,哈利跑去场地球员准备室换了训练服,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扫帚棚里取了他的光轮2000,只是..等他再次回到球场,战斗似乎已经要走向尾声了。
只剩两个队长还在对峙。
哈利跟旁边像牛一样大喘的弗雷德和乔治询问情况。
原来,新学年,不只有伍德想出了新战略。
斯莱特林院队的队长弗林特在暑假时也没闲着,他想出了一个可以绝杀伍德所有战略的新点子——一张签着西弗勒斯斯内普大名的许可证,直接包下全校唯一的这个魁地奇球场,一整年份的所有傍晚!也就是下午三点半到六点半晚餐前的这三小时绝佳练习时间!
许可证的大致内容可概括为:‘为了减少学院间由于争抢球场练习而频繁发生的、毫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争吵事故,斯莱特林学院愿意率先作出牺牲,含泪表示他们只需要一天24小时中有3个小时能够占有这个球场就够了’。
往常可以包下这个球场的规矩,四个学院都是心照不宣地默认先到先得,伍德为此都快成为一名称得上专业的特技跑酷者了。就论如何用最少的时间从霍格沃兹主堡抵达魁地奇球场这件事,没人能够比伍德更有话语权。
周一至周五那种几乎全员满课的日子他没法子,周六周日休息日他甚至可以早晨四点钟就把队员们都叫起来,然后自己先跑来球场占场。
如今弗林特这招湮灭了伍德以往的‘努力buff’优势,甚至从另一层面上来说,是直接让格兰芬多与这块最有利于练习的场地绝缘了。
包括老师们在内,狮院人都喜欢一天中能有一个可以疯玩的下午,所以课程安排都挤在前三节课,好能空出足够的午后时光来享受爱好…
现在..以往的优势直接变劣势..即使再好的比赛战略,比赛时不能适应赛场又怎么发挥呢?
“你问过其他学院的意见了吗弗林特?我想他们也不会认可你这什么许可证的!”伍德用了一些时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愤慨地压着声音说。
“哦,老兄,你是眼睛花了吗?看清楚点,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张。”弗林特将那张轻飘飘地许可证拿在伍德面前晃悠,斯内普的名字映入在场所有格兰芬多队员的眼帘,弗林特脸上得意地笑着,一对大板牙格外显眼,随着他嘴巴的开合上上下下挑战着伍德的神经,“你也可以向你们的院长大人提出申请啊,怎么没想到呢?真可惜,对么?虽然我真的很替你感到遗憾,但还是得请你带着你的队员们离开这里了,伍德。It’s my time now.”
弗林特身后几个穿着绿袍子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前头几个高年级的还非常夸张地作那种弯腰、捧肚、拍膝盖的动作,把弗雷德和乔治气得抡起扫帚就要揍人。
那些人往旁边躲去,一大丛的绿色里乍然出现一抹金色。
原来马尔福一直站在他的队员们后面。
哈利看着他,被那些绿色环绕的德拉科,对方双手交叠,放在他的扫帚把扶手顶上,半个身子微微倾斜,轻轻载着扫帚,脑袋略显低垂,眼睛只是看着地面,神情放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点儿也不在意,显然是在思索别的事。
马尔福总是有很多事要想。
德拉科确实有点烦恼,下定冒险的决心后,他就变得焦急,他无比地想要现在就出发,然而问题是——他没有方向。
首先,他现在掌握的信息全靠他的‘记忆印象’,是杂乱且不齐全的,导致他对于目前‘棋局’的发展依然处于一个需要保守摸索的境地;其次,信息的流动是有来有往的,他的确知道一部分‘棋子’将来的走势,但即便他主动成为棋盘上的一个第三方自由棋子,他在不能撼动两方掌棋者的前提下,又不能够向外传递有利的预知信息,势力单薄、信息平乏,也就是既无法招安敌人,还不能招揽到第三方队友,那样的话,在棋盘之上,他简直就是孤立无援,成员数仅为一的军队,哪用得上战策呢?他能去指挥谁?
德拉科一整天都在回想老蜜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