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王博远一口气跑到上次钓鱼的河边。
要不是王博远提醒孟弃他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他的身体受不了,孟弃还想再跑一会儿,顺着河流的方向跑,一直跑到山的那边去。
跑步真的是一种有助于释放坏情绪的运动,越跑,他的心情越舒畅。
刚才王博远是想怼任随一的,都迈出一步摆好架势了,但孟弃没让他发挥,赶在他付诸行动前拉着他就跑。
王博远气不过,等孟弃一停下来就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发泄他的不满,“怕他个锤子!他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吗,说打断就打断,法治社会啊懂不懂!把我两条腿都送给他,让他打,看他敢不敢!不敢他就是怂蛋!”
祁运和王博远本身都不是易怒的人,至少和祁运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孟弃并没觉得祁运的脾气燥,倒是感觉他和王博远一样,都是性格很温润的那种人。
但最近王博远发火的频次有些高了,说话也比之前锋利,孟弃都快不认识他了,他因此猜测大概是乍然来到全然陌生的世界后,王博远的心里也很惶恐,只是嘴上不说……
孟弃双手拄在膝盖上,侧抬头看向王博远,“他爱说让他说去,咱不搭理他不就完了,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啊博远哥,而且你想啊,他是霸总人设吧,说话时总得带点儿与众不同的逼格吧,不然他就和咱们一样了,这样的小说谁爱看。”
虽然认可孟弃这番话,但王博远不可能一下子就消气,他从地上捡了一个小圆石头,手一扬,狠狠地把石头扔向平静的河面,惊走自由自在的鱼虾一群后,又荡起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涟漪。
孟弃也捡起一个小石块,弯腰打出去三个水漂。
然后他就听见王博远在他身后说,“我很想家孟弃,特别是一想到我在家里的位置很有可能被另外一个人取代了,我的爸妈不再是我自己的爸妈,我的姐姐也不再是我自己的姐姐,我就……我就很难受,这个祁运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妈妈,他爸那样,也相当于没爸爸,我在这里感受不到一丁点儿家的温度,而我又是一个很恋家的人,孟弃,我心里很空,我……我真的很想家……”
“博远哥……”孟弃喊。
王博远把视线从已经恢复平静的河面上移回来,和孟弃对视,“要是没有找到你,又或者找到你之后发现你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很幸福,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我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怎么撑下去。”
“哥……”孟弃听难受了,他太懂王博远的感受。
“你有为之拼搏的,”王博远看向孟弃的腹部,余下的话隐下不说,孟弃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有骨肉至亲的新家人,还有足够多可以保你生活无忧的钱,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据说当初祁运为了赚钱还债,还在歌舞厅里做过侍应生,孟弃,你觉得我会去做侍应生吗?”
“你不用做,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需要钱的时候找我就行……”话没说完,孟弃就改了主意,“现在我就可以把钱全都转给你,等我需要用钱的时候再问你要。”说着他就要去拿手机。
王博远按住他,“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刚才说的是没有找到你的话会怎样,现在我找到你了,恰好你也需要我,我已经有了在这里活下去的动力了。”
原来是这样,孟弃想,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王博远是来救赎他的,没想到他竟然是王博远的救赎……
站累了的王博远伸展着大长腿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双手撑在身侧,望着远山和密林,继续说,“刚才我不光是在气任随一狂妄自大的态度,还怕你被他的气势给唬住了,再闷声不响地跟他回去。”
孟弃盘腿往王博远身边一坐,举起三根手指头就向王博远发誓,“绝对不会!我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跟他回去啊,你根本不用做这种假设博远哥,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在这这里呆一天,我就需要一天,在这里呆一辈子,我就需要一辈子,你不是还得给……给我儿子当干爹嘛,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王博远向外吐了好长一口气出来,终于笑了,雨过天晴,“希望我能一直被需要吧,不然我会觉得我在这里特别多余。”
“不用希望,就是事实,你一点儿都不多余。”孟弃斩钉截铁地说。
把心里话说出来后,王博远肉眼可见地轻松很多,孟弃觉得他熟悉的那个王博远又回来了,他为此开心,但也有让他忧虑的一点,“哥,你和任随伍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说你是他的……那个?”
“他神经病呗,我从医院里醒过来之后被他照顾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因为装失忆表现得跟傻子一样,可能激起他的保护欲了吧,不用管他,晾他几次,像他那种自尊心强大到地球都装不下的人自然就对我没兴趣了。”
孟弃半信半疑地点头。
他对任随伍的了解还没王博远多呢,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希望事实就如王博远说的这样,未来某一天,任随伍觉得没意思,自己就知难而退了吧。
不过,带着试探的口吻,孟弃又问,“哥,你就没想过和他试试看吗?如果试过之后你觉得他这人还行,你不就重新拥有新的家人了吗?”
世界之大,良缘难觅,遇到深爱自己的人,能试一试的话,还是要试一试的吧。
王博远缓慢摇头,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没想过,他太霸道了,和我想象中的爱人差别太大,简直就像是天壤之别,我和他完全没可能。”
孟弃立马说,“那就不在他身上花心思了,我帮你把他赶走。”
跑出来的主要原因就是想问问王博远和任随伍之间是怎么回事儿,既然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孟弃和王博远就溜达着往回走。
一进校门,就和刚从厕所里出来的任随一碰上了。
任随一的脸上闪过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指着跟在他脚边亦步亦趋的任白芷说,“这是我送给你的那只乌龟吧?看着长大了不少。”
啥时候送我了?孟弃诧异地扫了一眼狗腿龟龟任白芷,问任随一,“不是帮你养的吗?”
“都一样,”任随一说,然后往四周看了看,问孟弃,“怎么不见另外那只大的?”
孟弃和王博远对视一眼,接着便一本正经地回答任随一,“你不是感冒了嘛,拿去给你熬养生汤了,你没喝出来甲鱼的味道啊?”
“什么?”任随一皱眉。
孟弃揉了揉鼻子尖,没说话。
古老爷子的声音从水井旁边传过来,中气十足里掺着止不住的笑声,“别听冉老师瞎说,他逗你呢,那只大的冬眠了,就在那边的墙角下面埋着呢,你过去打眼一看就能看见。”
任随一顺着古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不过没往那边走,而是追着孟弃问,“冉老师?这是你给自己取的假名字吗?怪不得我找孟弃找不着。”
孟弃“哦”了一声,坦白道,“冉明,冉老师,我。”
“冉明?《苦楝》这首歌是你创作的?”任随一上下打量孟弃。
把孟弃给看懵了,也问懵了,他先问王博远,“你在这边听过《苦楝》吗?”
王博远不追星,对冉明不感冒,但他知道冉明是孟弃的偶像,跟着孟弃耳濡目染了那么长时间,对冉明的每首歌都熟悉,自然也知道孟弃最喜欢的这首《苦楝》。
但他不明白孟弃为什么这么问他,当然现在不是搞明白原因的时候,他先顺着孟弃的问题回答孟弃,“没听过,也没听说过冉明。”
听完王博远的回答后,孟弃才继续问任随一,“你怎么知道《苦楝》?”
任随一说,“前段时间有个网友上传过一段视频,视频里的画面就是他对着镜头自弹自唱《苦楝》,因为歌词和旋律都不错,之后就小火了一把,然后就有唱片公司联系那位网友,想问他买这首歌的版权。”
“但是那位网友说他没法卖,因为这首歌不是他创作的,是一位叫冉明的乘客在乘坐他的出租车时清唱过的,他只是翻唱。”
“从那时候开始大家都在寻找那位叫冉明的乘客,没想到就是你。”
听任随一解释完原因,孟弃既尴尬,又有点儿小得意,尴尬的是他也不是《苦楝》的创作者,只是一个异世界的翻唱者,得意的是他的偶像就是厉害啊,在哪里以任何方式都能火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也当着况辉和董佳铭的面唱过这首歌啊,虽然那时候他还没用过冉明这个化名,但歌没变,按说以况辉和董佳铭的聪明劲,应该很容易通过《苦楝》联想到冉明就是孟弃。
这或许是他的两个好朋友对他的一种保护吧,孟弃心里暖暖的,等再和任随一说话时就眉眼带笑的,“是我唱的《苦楝》,不过词曲作者不是我,你要是想联系他,我可以帮你问问他愿不愿意面向大众。”
任随一说,“问问吧,任氏也有唱片公司,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和他合作一把。”
孟弃更开心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他觉得他为王博远找到了一个新的人生方向,这绝对可以让王博远也对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出一些归属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