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亮和赵哲原嘴上说着去去就回,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密聊了好半天,等所有人都洗完澡各自回屋休息去了,最后院子里只剩下孟弃和李清江时,他俩才从房间里出来。
曲亮一马当先走在赵哲原前面,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走,眼睛半眯着,笑得贱嗖嗖的。
孟弃虽不明其意,但就是觉得接下来曲亮又要做一件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于是他赶紧朝曲亮身后的赵哲原看过去,用眼神询问赵哲原,想从他那里获得点儿内幕消息,也好提前做个防备。
但赵哲原却朝孟弃摇头,闭紧嘴吧不说话,不给孟弃任何提示。
看来这次是坚定不移地要帮曲亮了,孟弃只好将注意力再次放到曲亮身上,慢慢挺直腰背,提前做出随时都可以跑路的预备姿势。
但曲亮直接越过他,冲着李清江去了,孟弃臊了个脸红,憋着笑放松身体坐好。
“铛铛铛铛!”
快速来到李清江面前的曲亮迅速把手从身后拿出来,然后用力向下一甩,只听唰一声,一张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锦旗就在孟弃和李清江的眼皮子底下展开了,上面印着金光闪闪的“再世华佗,妙手回春”八个大字,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的,又好看又晃眼。
孟弃第一时间去看李清江的表情,果然是他想象中的一言难尽,怔愣过后又被开怀大笑取代,边笑边指着曲亮说,“你…你真是个人才!太可爱了,曲亮,我服了,心服口服!”
“嘿嘿,还有让你更心服口服的地方呢,你快来摸摸这几个字,”曲亮把锦旗朝李清江的右手边递了递,拉着李清江的右手就往锦旗上按,李清江满脸狐疑地摸了,然后不明所以地看向曲亮,像是啥也没摸出来。
曲亮一脸得意地问李清江,“摸出来了吗?是不是倍儿有质感?”
孟弃也跟着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几个字竟然都是立体的,而且还硬梆梆的,确实特别有质感,或许因为有凹凸不平的纹路在,所以被白炽灯一照,才会那么闪。
李清江回答曲亮说,“是挺有质感的。”
“知道为什么吗?”曲亮神秘兮兮地追问。
李清江试探着回答,“因为我医术高?所以这上面的字也比一般锦旗上面的字高一截?”
“错!因为这是金子做的!就这八个字,花了八十多克金子呢,能不有质感么!”曲亮把锦旗往李清江手里一塞,豪气万丈道,“送你了,够不够面儿?”
孟弃心说八十多克黄金呢,五万多块钱,这也忒够面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摸过这么重的黄金!记得小时候他对他奶奶说过,等他参加工作以后一定会给她买个大金镯子戴戴,那时候虽然只是口头预设,但他也没敢向他奶奶承诺说会给她买个八十多克的黄金镯子……做梦都不敢往八十克上面做……
这到底是本什么小说啊,怎么是个人就那么有钱,孟弃酸溜溜地想。
接过锦旗的李清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显然是满意的,就在孟弃以为他要说什么潸然泪下的感谢语时,他却上下嘴皮子一碰,挑着眉问曲亮,“不会是因为我之前说要让你原哥以身相许,你怕我当真,才拿这黄金锦旗抵债的吧?”
呃,他要是自己不说,孟弃都忘了这一茬了,估计曲亮和赵哲原也忘了,因为听李清江说完后,赵哲原瞬间僵直了后背,曲亮则“啧”了一声,直接怼回去,“那要看你自己怎么想喽,反正我没那意思,京城国手出一次诊都要几十万上百万的诊费,我只给你做了一面锦旗而已,我还觉得少了呢……再说了,就这点儿钱,怎么可能抵得上我原哥的身价。”
五万块呢,怎么“就这点儿钱”了?搁他那个世界,五万块钱都能去鹤岗买一套房子了好吧!真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孟弃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破防,虽然此时此刻并不是他该破防的时候,因为本来活泛的气氛已经僵持住了,一个搞不好,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1vs2,孟弃替李清江着急,而且再也不想跟着李清江学嘴子皮功夫了。
就在孟弃愁眉不展的时候,李清江却笑了,摇晃着手里的锦旗,笑着对曲亮和赵哲原说,“谢谢你们,这份谢礼太棒了,我非常喜欢,哪天我要是混到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可以抠下来一个字去卖,而且这可是我从医以来收到的第一面锦旗,对于我来说意义大着呢,我会好好珍藏的。”
曲亮故作惊讶问他,“哦,竟然是第一面锦旗吗?你人缘是不是有点儿差啊神医?人家只会拉个痔疮的都能搞一屋子锦旗呢。”
“嗯,估计都被我这张嘴给吓跑了吧,”李清江自我检讨,“改天找那个拉痔疮的讨教讨教去。”
然后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呲一声全都笑了。
好吧,虚惊一场。
天色已晚,各回各屋,盖被子睡大觉。
临关门前,孟弃看到从他门前走过去的曲亮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之后没再继续反锁房门,甚至还给他的房门留了一道缝。
一个半小时之后曲亮和赵哲原做贼似的闪进孟弃的房间,并随手关紧房门。
孟弃从书桌前站起来,看向他俩。
曲亮说,“好不容易等到李神医关灯睡了,他可真能熬,愣是给我和原哥熬得哈欠连天的。”
“有什么事情非得今晚说啊,你都赶了一天路了,先睡就是了,明天再说也行。”孟弃倒了一杯水递给曲亮,让他先喝口水提提神。
曲亮摆手不要,解释说,“刚在我那屋喝了两杯浓咖啡,很撑。”
孟弃:……
“我和原哥查到那个人的信息了,想着得赶紧告诉你一声,免得你今天晚上担惊受怕的,再失眠,我俩失眠没事儿,你可不行。”曲亮蹑手蹑脚地搬了把椅子,递给赵哲原,他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水泥地,木椅,倒是不容易磕碰出声音来,但这俩人还是小心了再小心,生怕弄出动静,吵醒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李清江应该能占到八成的比例吧,孟弃猜测。
其实都到这时候了,倒也不用事事都瞒着李清江,只要不是脑子太笨的,早就能通过这些细枝末节串联出整个故事,也就是保镖这一职业做久了的曲亮和赵哲原没办法,而且他们的职业操守也不允许他们对孟弃以外的任何人放松警惕,所以才会一直防备着李清江。
对于孟弃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事关生死的大事,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所以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不过多参与曲亮和赵哲原的决策。
曲亮说查到打印店老板的底细了,孟弃就靠近他和赵哲原坐下,探着耳朵听结论。
“这人姓杨,叫杨轶名,本地人,曾在京城读过四年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城工作过两年,后来在一次去国外打职业联赛的时候,把他们那个吃回扣不干正事儿的领队给揭发了,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差点儿从国外回不来,等好不容易回来后,京城游戏圈里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他这才回到这里开了个打印店。”
“现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换了个游戏名重新在打比赛。”
最后曲亮总结说,“这样看来他确实不能惹事,也不会惹事,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惹了事只会死得更快。”
其实在杨轶名递给孟弃那顶帽子的时候,孟弃就已经相信这人会替他保守秘密了,现在再一听曲亮说完杨轶名的遭遇,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因此也彻底放下这一桩心事,摊开手脚伸了个懒腰。
紧张了一天了,伸个懒腰特舒服,也助眠。
但手刚伸出去一半,忽然发现曲亮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肚子看呢,他就又讪讪地把手放下来,同时往下扯了扯睡衣下摆。
被看破心思的曲亮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心虚地朝赵哲原看了一眼,见赵哲原没看他,之后才继续对孟弃说,“还有一件事,我把你爷爷生病住院的消息告诉给原哥了,刚才我们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先让我原哥去槐吴走一趟,等打探好之后再决定你能不能过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
原本孟弃想点头赞同的,但余光里看见赵哲原正用另一只手捏着他受过伤的那只手做拉伸动作,他就担心赵哲原的手经不起长时间颠簸,所以犹豫着问赵哲原,“你的手可以吗?要不先别去了,再等等看吧,说不定老爷子,不是,我是说我爷爷他老人家吉人天相,过两天就好了。”
赵哲原捏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当着孟弃的面,淡定从容地把双手插入他的裤子口袋,毅然决然地说,“不碍事。”
这一句“不碍事”并不能打消孟弃心里的疑虑,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曲亮赶紧解释说,“本来我是挺想去的,但原哥的反侦察能力比我强,我俩在房间里商量了半天,原哥还向我保证他的手完全没问题,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去,我留下来。其实这点儿小伤,和之前出任务时受的伤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真不用担心,不然不用你开口,我都不会让我原哥去的。”
既然如此,孟弃便没再阻拦,之后他们仨又彼此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约定好离开的时间,然后就各自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