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循听到唐栎川给他转述这消息的时候，有一下眼睛都溜圆了。

溜圆倒不是因为他妈喊唐栎川去他家里吃饭这事儿，毕竟这是他们昨晚就商讨好了的。而是：“我妈又叫我去给她买花？”

唐栎川懵了两秒，却还是点了下头。

然后他就看见许循对着聊天框哐哐一顿打：不是前天才帮您老带过花吗？！后边跟着几个怒气冲天的小人。

许燕眉女士的消息回复也很快。

她没回复这问题，而是直接甩了好几个亲亲宝贝的表情。后边还跟上了好几个花名。

然后又不等许循把文字框里的内容发送出去。

许燕眉女士就又扔出了那句常用话术：你爸叫我帮忙呢，我就先去了哈。三下五除二结束了对话。

只有许循给她回过去的六个点点，还清晰地显示在屏幕。

等许循好不容易接收完“他又要在那儿打车堵车堵一年，就为了给他妈买花”这一心累信息后。

许循把脸转向了唐栎川，一脸的怨念深重：“你知道为啥我妈这次选择给你发消息不？”

唐栎川茫然地摇了摇头。

许循：“因为她知道你不会拒绝啊！”许循抓狂。

最近许燕眉女士订花的记忆力急速下降，老是买了这样忘那样。他这个倒霉催的儿子，就不得不去帮他家太上皇补这儿补那儿。

但是，明明前天许循帮她买的时候，已经说了这是这周的最后一次，结果——

许循非常严肃地摁了下唐栎川的肩膀，一脸诚挚地跟起面前这个呆大个沟通：“下次遇到这种事儿，请直接把手机交给我OK？不要再被她拿捏了啊！”

被堵车经常堵得心态炸掉的许循，发出了如此嚎叫。

……

但可能是唐栎川也知道他讨厌堵车，讨厌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这回唐栎川打从上车起，就开始跟许循聊些有的没的。

但奈何唐栎川找话题的能力，实在很垃圾。

许循听来听去，唐栎川最后居然跟他扯到了老吴今儿留的一道附加题上，问他的思路是什么，他们可以探讨一下。

许循看着还在跟他阐述自己的思路，边在说的时候，时不时瞟他一眼的唐栎川。

索性直接脑袋一歪，歪到了唐栎川的肩上。

唐栎川有一下肩颈线条都绷紧了。

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比他更快开口的是许循。

“哥，你别说话了，让我靠一会儿。”

许循吸了下鼻子，声音听上去有点困倦，“不知道是不是今儿追着陈酌闹的时候，冷风吹多了，脑袋现在有点沉。”

许循这么说着的同时。

边跟个小兽似的，眼睛都没睁开的，在唐栎川的肩窝又蹭了两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只有唐栎川，感受着许循毛茸茸的脑袋，扎在他皮肤上。

却连坐姿都不敢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僵硬地目视着前方。

直到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粒接一粒的雪。

唐栎川才跟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跟前排的司机小声说了声：“叔叔，能麻烦把温度稍微再调高一点吗？”

……

这是C市近两年的第一场的雪。

雪势却很小，基本还没怎么落身上，就已经化了。

许循被唐栎川轻轻叫醒的时候，人还有点烦躁。

待揉完眼睛、意识差不多清醒的时候，一扬起头就看到窗户外边飘洒的雪，许循满脑袋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喂唐栎川，你看——下雪了诶！”

唐栎川就听着许循的声线一下变得惊喜，一边手还咔咔往他身上拍。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一边随着许循的视线往窗外看。

直到看到许循的眼睛，随着纷纷扬扬飘洒下的雪，越来越耀眼后，唐栎川才“嗯”地回应了一声。

而许循在这声“嗯”的回应中，也恰时回忆起来。

他们之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还在外边荡，是带着任务帮许燕眉女士买花的。

许循瞅着外边明显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正想说“那我们就快下去帮我妈买花吧，顺便还能感受遍雪”。

但还没等许循把这话说出口。

许循就先注意到了这段路、这盏路灯的熟悉程度。以及车座边边，占了唐栎川另半边的腿的，好大几把花。

前排的司机，就在这时“唰”地打了个弯。

许循一个愣神没坐稳，头就磕到了唐栎川的下巴。

在唐栎川下意识地“嘶”了口气的背景音。

司机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回头问他们：“小伙子到了，你们给微.信还是支付.宝？”

许循：“……”

许循捂着脑袋，看着唐栎川真被他撞红的下巴：“师傅，咱下回开车稳当一点吧。”

-

在许循扫了二维码，唐栎川先行开车门下车后。

许循就在车里，把唐栎川当时一只手没能抱下的花，一起带了出来。

而直至许循从出租车里钻出来，借着路灯，许循才发现，唐栎川不仅是帮他把花都买好了，拇指还勾了个袋子，里边装着盒感冒冲剂。

察觉到他目光后。

唐栎川就一边抱着手上份量明显比他要多的花束，小声解释道：“顺路买的。”

边跟没控制住的添上一句，“许循，你一会儿进去先把药给吃了吧？”

许循没有说他家里其实有各式各样的感冒药，也没有说他其实非常讨厌喝冲剂。

许循只是在看了眼唐栎川手上提着的药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完之后，才又加上一句：“你帮我泡行不？”

尾音有点软：“你自己也冲一杯，你衣服穿得也挺少。”边吸了吸鼻子。

这一段的路程并不算很长，平常总是走在前边兴致勃勃的许循，现下步伐倒是稍微有些偏慢。

于是就成了唐栎川走在许循前边一点点，同时视线还可以随时看顾到许循的位置。

唐栎川其实想带许循稍微走快一些，免得许循再在外边挨冷风。

但是许循的步子却没有配合他的加快，而是在戳了下手里的花后开口：“唐栎川，你都认识这些花了诶。”

说的是唐栎川第一次去花市时，连茴香都不知道。

现在却可以在车上没有叫醒他的情况下，自己把花买回来。

唐栎川听完这话后，足足呆了一秒。

然后才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的，应了一声：“嗯，认识了。”

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绷，却还是跟他解释，“我当时看你在睡觉，然后就，就自作主张了，应该没买错吧？”

就连抱着花的手，都在无意识地紧张。

许循小声在心里骂了句“笨蛋”。

面上却很快笑着回答他：“没买错啊，买得还都挺好。”

一边这么说的同时，一边把自己本来打算问“这花买成多少钱啊，我转你”的话，安静地咽了回去。

天边这时候刚好飘下来几颗雪，落在唐栎川的鼻梁上。

让许循有一下回想起了，自己无意间听到的，班上女生对唐栎川的“静谧美好”描述。

但许循也只是轻微地晃了下神。

很快就把那些杂七杂八想法驱逐出脑海。

许循一个跨步跨到了唐栎川前边去，朝人招呼道：“还傻站着干嘛？我爸妈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开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