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阁下,这是陛下首肯的搜查,悠宁雄子一案影响太大,此次搜查全程直播,绝对透明。还请嘉宁阁下配合。”为首的雌虫彬彬有礼的向嘉宁出示王室御令,他身后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军雌和三台悬浮摄影仪,蓝光长亮,已经是开机状态。
金发碧眼的雄子紧紧抿着唇角,他肩背笔挺的站在宅邸门口,不肯挪动脚步。太奇怪了,悠宁已经在边境星服役,现在又旧事重提,还是这样大的阵势。
【啊!是嘉宁阁下!】
【嘉宁阁下盛世美颜】
【这就是季家老宅,我去,好大】
【真的能进吗?贸然进雄子家里太失礼了……】
【啊啊,嘉宁阁下的家,四舍五入我和嘉宁阁下结婚了嘻嘻。】
【嘉宁阁下别不高兴别不高兴,你不喜欢我这就退直播。】
【对啊,嘉宁阁下明显不愿意,不能因为季悠宁一个虫就侵犯其他雄子隐私吧。雄子领地意识很强的,怕生又敏感。生病了怎么办。】
【好温柔的阁下,生气了也这么温柔,爱了爱了。】
时间尚早,没什么虫的直播间因为雄子的露面而热闹了几分。
“抱歉,即使是陛下的御令……”嘉宁碧蓝的眸中划过不悦。
“嘉宁阁下,网上对悠宁阁下的评价您有听闻吗?太过恶劣的舆论风向无论是对社会治安还是对悠宁阁下本身,都很不利。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澄清机会。”在新闻部混得风生水起的雌虫当然很懂语言的艺术。年轻的雄子太过稚嫩,心思都写在脸上,他轻易的找到了突破口。季家果然,只有季悠宁才能主事。也许是s级格外不同。
“请您不要诱导雄子阁下的判断。”卡维斯忍不住上前,有些僭越的开口。嘉宁是很心软的雄子,一直担心悠宁的状况,这样的诱哄太过分。季家是老牌世族之首,怎么能被这种荒诞的理由叩开门扉。
“卡维斯,难道你是在有意隐瞒些什么吗?陛下十分关注此次事件,我们作为帝国的子民,不可令陛下烦扰。”挑眉,雌虫面对卡维斯时自然的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择主,不忠,真是给雌虫丢脸的家伙。
“文森,怎么能在雄子阁下面前如此放肆。”缓步而来的伊利亚特噙着笑,眉眼弯弯。“嘉宁阁下,我奉命前来。陛下御令,律法不会偏袒任何虫,也绝不令任何虫蒙冤。”
【啊啊啊啊陛下!!我爱您!!!】
【陛下!公平公正公开!!】
【公平!公正!公开!!】
【不愧是陛下,我们雌虫也被放在了心上[哭][哭][哭]】
【呜呜呜,陛下我的陛下您一定要好起来啊呜呜呜——[大哭]】
【是伊利亚特总元帅!陛下最忠诚的元帅!】
【帝国永耀,陛下永耀——】
【我哭死,总元帅和陛下都站在我们这边,季悠宁就是有问题啊!】
【对!s级又怎样!犯法了就得被惩处!可怜我嘉宁阁下跟着担惊受怕,天哪嘉宁阁下太温柔了太温柔了,为什么什么渣滓都要去关心啊。】
银色的月光总是温柔,岁月偏爱于他。雌虫身材高大挺拔,长发束起军装笔挺,站在那里,就是无声的支持。
嘉宁一眼便溺在那片温柔的月色里,对方眉眼柔和的模样像是在对他无声的安抚。一周前,他偶然得知,自己竟是有雌父的。种种思绪繁乱的攀在心间,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雌父,真正见面。被长辈温和的安抚,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情。他突然觉得委屈,好像磕磕绊绊长大的这许多年,那些压在心底的悲苦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是雌父的话,一定是带着善意的。
自己的虫崽出了事,雌父是最焦心的。
他会帮他,会帮他们。
——这不是,见他无助,立刻就来了么。
伊利亚特看着金发碧眼的雄子,弯了弯眼睛。真可爱。比悠宁可爱多了。听话的孩子才能够得到宠爱,悠宁总是学不会。
季家血脉的默许,让通行无比顺利。最后一关阻隔,在家主居所的门口。
“这里禁止通行!”跛脚的雌虫满脸凶狠,手中武器对准为首的伊利亚特。
“元帅,雄子的隐私不得被刺探。家主身为s级雄子,即使处于服役中,陛下也会尊重他的荣耀。”老管家躬身,不卑不亢的开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劳烦您再禀陛下。”
“我们当然愿意相信悠宁雄子的无辜和清白。但是悠宁雄子太过神秘,外界种种猜测实在有损他的名誉。陛下为此痛心,所以才有此行。”伊利亚特没有一点架子的展示出虫王手令。他看着彼得,心生怜悯。真可怜,忠心的老奴,先后送走了两代主虫。不过没关系,奴仆,只要有主就行。嘉宁会是很合适的家主。善良、仁慈、理性。也算是他为阿风做一点事情。
彼得的目光移向嘉宁,站在伊利亚特身旁的雄子,季家遗失的明珠。片刻,他收回目光。雌父、血缘,无法破解的阳谋。太单纯的孩子,太重情。
【嘿,季悠宁的走狗。】
【还蛮忠诚的哈】
【笑死,犯法了吧,那个瘸子手上肯定沾过血】
【愈发感受到嘉宁阁下的不容易,面对这样凶狠的老旧派,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元帅真是温柔,和蔼可亲,对什么东西都好言好语的】
就在众虫都以为代表季悠宁的彼得落败、只得灰溜溜的低头的时候,年迈的雌虫肩膀不肯佝偻一分,他挺直了身体,彬彬有礼,一步不退。
“陛下近年修养居多,恐被宵小蒙蔽。季家主宅,没有被参观的先例。嘉宁阁下,家主感念您的手足情谊。但此举极为不妥。您尚年轻,仁善重情,要格外小心谎言和欺骗。包装后的温情,也可能是毒药。”
“违令者斩哦。”伊利亚特歪了歪头,似是不解的好心提醒。好烦,叽叽歪歪说了一堆,老东西。还离间他和孩子的感情。杀了吧。
雌虫浩瀚如海的精神力分出极细小的一丝,在无法被捕捉的一瞬间,凶狠的冲向彼得和三十。杀意毫不收敛。雌虫的精神力很难灵活分流运用,这是共识,但他是特殊的,得天独厚的优势。虫族是好战的种族,文明只是为了体面的外衣。直播下他不好直接动手,那反击就好了。
虫核被攻击,雌虫会本能的反击,战斗……甚至虫化。
于是,沉默的文明的对峙局面立刻被打破。
“彼得!你疯了!……不好,他精神暴动了!”卡维斯震惊的看着年迈的雌虫双眼化为竖瞳,嘶吼了一声,向伊利亚特发起攻击。他连忙揽着嘉宁的肩,带着脆弱的珍宝远离危险区域,戒备的握紧武器。
【季悠宁的虫仆真是和他一样有毛病!】
【艹艹艹艹艹艹艹艹艹】
【艹艹艹嘉宁阁下还在那儿!!】
【军队呢!什么废物!快保护雄子啊!】
三十跛着脚,试图把彼得护在身后。但是他已经太久不战斗,在帝国的顶级战力面前,连靠近都来不及。
场面很混乱,却结束得异常迅速。
训练有素的军雌绞杀意图攻击的数十位虫仆,短暂的混乱后,一切归于寂静。甚至体贴的考虑到了雄子纤细的情绪,光能枪换了模式,连血都没有流。
三十被击碎心脏的时候,他感觉疼痛都很遥远。视野内天地倒转,他的伙伴、他的后辈,同他一起守护这个家的亲虫,都与他一样,无能的消亡。
从一到三十,他是活的最久的。
他有了自己的家。
他想守护自己的家。
他想待在这里,等待他的光。
清晨的日光并不温暖,跛脚的雌虫虫化的爪甲深深的插入掌下的土地,仿佛这样就能和他的家融为一体。透过树冠的光影斑驳,他又看见,那个青年,那双浅金色的眼睛。
背对着镜头,伊利亚特高大的身形笔挺,头发丝毫未乱,他微微低着头,像是电影里为反派默哀的正义使者。彼得还有一口气,全身的骨头都被击碎,肋骨插进肺叶,年老的雌虫狼狈的倒在地上,无法呼吸,血液倒灌,很痛苦的死法。伊利亚特银眸中透着嘲弄的恶意,高高在上,看着老雌虫呛出几口血沫,不甘的熄了生机。与他作对的,都要消失。
“嘉宁,抱歉,吓到你了。我也没有想到,他突然失控。”伊利亚特转身,温柔得毫无阴霾,满脸歉意。
“好了,雄主,别怕,都过去了。不会有虫伤害你。”卡维斯冷着脸,看地上的尸体被收敛干净才放开蒙住雄子眼睛的手。嘉宁在他怀里,一直发抖。雄子脆弱,怎么能直面这些!季悠宁在主宅里藏了什么?如此不惜一切也要保住秘密。
“……对、对不起……对不起……”从未亲身经历过杀戮和战争,嘉宁面上血色褪去,本能的发抖,恐惧。卡维斯怀抱温暖宽厚,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眼前的手掌挪开,他不适应的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死亡……为什么……如此轻易。刚刚短暂的混乱,到底用了多少条性命终结,他根本不敢去询问。都怪他,都怪他做了错误的决定。如果他表现得更好一点,如果他更坚定一点,如果他……稀薄的水雾凝在碧蓝的眼眸。
“别难过,是特殊制剂,没有虫死亡。只是那位管家先生,精神暴动的太突然,我没来得及收手。”伊利亚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嘉宁的发顶。受惊的小雄子,乖乖的,真可爱。他不介意编一点无伤大雅的谎言。
金发碧眼的雄子眼神空茫,机械的点了点头,不知信了没有。
没了主家的约束,野蛮的来客终于达成目标。季家家主的居所,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简约温馨,手握重权的s级雄子就住在这里。
“悠宁其实是很安静的性格,希望大家不要对他有误解。他是很好很好的雄子,并不是网传的那样残暴。”嘉宁第一次踏入自己胞弟的住所,他看着里面简约的布置,仿佛也终于有机会走近自己血脉手足的内心世界。他面色还是苍白,弯起唇角对着摄影仪轻语。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回家,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但是作为血缘至亲,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好像也没什么】
【怪温馨的】
【那位品味不错】
【呵,钱堆出来的品味,当然不错】
【嘉宁阁下没事吧,不会在自责吧,季悠宁的虫仆自己发疯,嘉宁阁下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心疼死了,卡维斯也不知道哄哄!废物军雌!】
【还是元帅体贴】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其中一名军雌误触了机关,打开了暗处的藏室。
“呕——呕——”铺面而来的陈旧血气让嘉宁快要窒息,在看清墙面上陈列的东西后,他再也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暗室的景象透过摄影仪分毫毕现的呈现在直播画面内。灯光幽暗,墙面上整整齐齐的陈列着雌虫的虫翅,密密麻麻,一副接着一副,失去生机的骨骼在灯光下显出别样森冷。每一对翅骨下,白色的标牌上写着编号和日期。一把生了锈的椅子摆放在暗室的中央。
无论是在场的虫还是直播间里的虫,几乎都想象到了,内心阴暗的雄子杀害了无数雌虫之后,炮制骨翅当成标本,然后坐在椅子上欣赏,以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
伊利亚特看着满墙的骨翅,挑眉。小孩子长大了,胆子也变大了。他视力优越,在门口也看得清标牌上的记录,第一个日期,是那个孩子的生日。阿风离去后,那个孩子的第一个生日。他想给他过生日来着。他记得那一天,年少的小雄子躲在护卫的身后,一直发抖。没见过杀戮,也没见过完全虫化的少年,面色苍白,连呼吸都要暂停。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久到这小小的暗室里,尸骨如山。真是不听话,宁愿坐在囚牢里守着满墙尸骸,也不肯服软。
【……#####%@*……#@!¥……】
【我¥#%@¥%……¥#@¥*】
这一瞬,星网平台的处理器承受不住指数增长的数据,崩溃。
悠宁冷淡的扫了眼四周,从清晨开始就无处不在的指指点点到了午间似乎酝酿至峰值。
“季悠宁,你怎么能那么恶毒!帝国判你流放服役真是太便宜你了!”陌生的雄子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掀翻悠宁的餐盘。
“你看什么看!在第二军你还要作恶不成?!”看悠宁有抬手的动作,另一名雄子拉了激动的伙伴后退,瞪着眼睛说道。
“希尔、塞班,你们干什么呢?聚众斗殴?”诺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