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宁，证据确凿，你可认罪？！’审判庭上，年老的雌虫不怒自威。

‘死在我手上，是他们的荣幸。’年轻的雄子微微抬眼，面对来自高阶雌虫若有似无的精神压制不闪不避，甚至是有些挑衅的，勾起唇角。

‘雄子季悠宁，顽劣不堪！残暴不仁！当重罚！’大法官气得狠狠敲了下审判锤，盯着被告席的青年，愤恨于帝国供养出了一名如此恶劣不知悔改的罪犯。他记得季风雄子的风姿大才，所以更愤怒于季悠宁的残暴顽劣。雄子确实容易在重重保护中迷失自己，但是最大的罪过也不过是玩弄几名雌侍罢了，这样情节恶劣、牵连甚广、舆论影响极大的犯罪，闻所未闻。简直是……天生恶种。

“啊，季悠宁。这位被送来咱们这儿了。嘿嘿嘿，快一个月了吧，老大应该已经教的很乖了。s级啊，s级的精神力舒缓，我还没体会过呢。”平时都不玩光脑的队友盯着光脑发呆，黑发雌虫好奇的走近，便看见虚拟屏上笑得挑衅的漂亮雄子。

“这群雄子，被养的太不知天高地厚，什么罪都敢犯。弄死那么多高级军官，真当军事法庭是摆设了。”另一边正无聊的雌虫有点厌恶的压下唇角，接着话茬抱怨。

“就是就是，你看他那挑衅的样子，怕是以为和虐待雌侍一样，可以不痛不痒的混过去吧。哼，就该给他点教训。”

“多亏伊利亚特元帅，给我们军雌撑腰。换成之前那位，肯定要联合议会和雄子协会继续包庇。”

“其他四位s级阁下都挺好的，最多夏家那位脾气差点，也不知道这位怎么回事，这么血腥。”

“我看是什么都比不过其他四位阁下，心理扭曲了吧。”

“扭曲也无所谓，听话就行了。s级诶，多好用呢。”

“其实挺漂亮的，你们说老大会不会心动？”

“哈哈哈哈——克罗迪亚，对贵族雄子心动？哈哈哈哈本年度最好笑笑话。”

“噗，兄弟，你还是祈祷老大别不小心把他打死了比较实际。”

“不能真打死吧？这可是s级。雄子协会多难缠啊。”

“哈哈哈想什么呢？雄子嘛，又怂又没胆，吓唬吓唬就乖了，哪用的着动手。”

刚执行完特殊任务胜利归来的第二军小型军舰上，身上血腥气和硝烟味还未洗净的军雌们坐在一起，发出哄笑。

“塞维亚，你可不要对这雄子心软。你不常看星网你不知道，这位从来都嚣张跋扈的，还有传言说他喜欢拔雌虫的骨翅，变态的很。”最先挑起话头的黑发雌虫见好友还盯着虚拟屏看，以为对方被那漂亮的五官迷惑，不由得劝了一句。律法偏向雄虫，他们这些军雌就算等级高，也很难善终。如果一定要选择一名雄主，不管怎么看，季悠宁都是最糟糕的选择。要他说，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攒够军功和钱，好好的挑个品性温和的平民雄子。

“现在应该不喜欢拔虫翅了。”名为塞维亚的雌虫闻言笑了一下。他眼眸狭长尾端上挑，总是温温柔柔的笑着，本是魅惑的容貌，却只显得温润柔和。一头墨蓝的长卷发散在肩头，不像是s级的军雌，倒像是个头高挑容貌出众的亚雌。

‘翅膀不错。’衣着华贵的雄子拿着鞭子点了点地上跪着的雌虫，‘拔了，洗干净给悠宁阁下送去。’

‘卧槽你疯了吗？你给季悠宁送虫翅？？你别连累我啊啊啊！！’

‘悠宁阁下有专门的藏室储存虫翅标本，他一定喜欢。’

‘大哥你是多久不出门了？十天前季家旁支的雌虫被雄主拔了虫翅，当场流产、濒死，悠宁阁下震怒，你知道什么叫震怒吗？’

‘那个倒霉雄子差点被打死！’

‘现在还住院呢！’

‘这种时候你给他送虫翅，你那不是讨好，是找死！你找死别连累我们！’

在贵族雄子的眼中，他这样的雌侍，实在是太普通的玩具。玩腻了，便也不应该继续存在。身上若是有什么雄子还看得入眼的部分，便会被拆解下来，像是废弃的旧玩具，被挑挑拣拣的拆卸零件，发挥最后的价值。漂亮的眼睛，美丽的骨翅，罕见的虫纹，从来都是一些喜好特殊的雄子惯爱收藏的物品。

但是，到底幸运。他保住了翅膀，也没有失去性命。

漂亮的年轻雄子坐在沙发上，嫩白纤细的指尖划过书页，精美的银白色图集被他捧在掌心，十分闲适且安静的姿态，和另一边的喧闹格格不入。他浓密的睫羽低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看的不是随手取来的边境星1203图文宣传册，而是什么经典名著。

突然，带着酒气的瓶塞砸在图集上，将那图片染上一点点湿润的酒液。抬头看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玩乐的军雌们，悠宁抽了下眼角。没规矩，粗鲁，杀气腾腾的，和克罗迪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虫。不愧是克罗迪亚的亲信部队。

正想痞里痞气的吹个口哨的雌虫对上悠宁扫过来的视线，突然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没了声音。青年浅金色的眼睛像是蕴着天光，又或是一捧干净的清泉，视线也是又轻又淡的，明明只是随意的一瞥，但五官过于出色，眉宇间清浅的不悦也让虫觉得愧疚。这样漂亮的瓷偶一般的雄子，合该如同名贵的花卉一样被精细娇贵的呵护，一点点愁绪都是世界的过错。雌虫僵着唇角，默默挺直了脊背，一时间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觉得手里的典藏款香槟都不香了。

尴尬的安静只持续了几秒，毕竟都是些高阶军雌，军功徽章拿出来能挂满一面墙，对于一名罪虫不需要如何卑微。雌虫们默契的不再关注沙发上的雄子，气氛又很快的热烈起来。

……不过是流放的罪虫罢了，摆什么贵族老爷的谱呢……

心里这样想着，却又都忍不住目光隐晦的扫过青年。

……真好看啊……

“呵……”轻笑一声，塞维亚绕过身旁的队友，走向年轻的雄子，“您不记得我了。”

悠宁抽出纸巾细致的擦手，并没有兴趣和雌虫聊天。他是s级，即使没有特地外放精神丝，与他共处一室也有助于雌虫躁动的精神力稳定下来。很明显，尽管阿尔杰和安安给了很高的价格，克罗迪亚也要计算好他的每一分价值。雌虫，就是这样的生物，贪婪和掠夺是刻写在基因里的底色。

“我叫塞维亚，曾受嘉宁阁下恩惠，免于被雄主处死。但是我想，应该也向您道声感谢。”毕竟做过贵族雄子的雌侍，规矩礼仪挑不出一丝错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塞维亚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酒杯奉给青年。自幼被众星捧月般宠爱的娇贵雄子，乍然被流放到边境星，第二军也不如其他军团那样对雄子予取予求般的纵容。哪怕表面再如何骄矜，想必也是怕的吧。哪有雄虫不害怕他们这些军雌的呢，因为恐惧，所以才会那样残忍。捕捉到青年眼底细微的惊艳和审视，雌虫弯着最能被雄子喜爱青睐的温柔笑容，等着青年接过他手中示好的酒杯。最初当然只是示好，得到信赖，才能发展出更多。

但是并没有等到雄子细白温热的指尖。

悠宁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雌虫。非常漂亮，放眼帝国，也是上等的容貌，相当符合雄子审美的一张脸。即使是高阶雌虫，s级军雌，被某位贵族看上，从此困于笼中，也蛮常见的。脾性差的雄子被拒绝得恼了，做事非常荒唐。季嘉宁的出现和解救，因为太过耀眼，所以被当成黑暗中唯一的光来追逐，在过去的一年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我从不插手季嘉宁的事情，你的感谢给错了对象。”片刻，他开口。‘感谢’？他还没落魄到需要借着季嘉宁的名头苟活的程度。以感谢为名的接近更是徒劳，想通过接近他进而接近季嘉宁，可行性为零。

塞维亚微微愣了一下，年轻的雄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示好’。青年此刻，罪责缠身、荣耀支离，却一如当初被众星捧月的讨好逢迎之时，眉眼疏冷，好似神明端坐云端，对嘈杂尘世漠然无感。这好像真的是一名非常奇特的雄子，五官精致温润，但却总也不肯流露一丁点的柔软。眼睛十分干净，眸光清澈，浅金的眼底像是粼洵的湖泊，映着室内的光线，宝石一般。看他的眼神平淡清冷，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令人作呕的恶欲，也没有心软动容的怜悯。连拒绝也很轻淡，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恶意讥嘲。即便提到使自己沦落至此的兄长，语气中亦不见如何愤慨。

“您过谦了。在帝都星，您的默许，便是恩赐。”

“除此之外……”

“安格斯阁下曾想将我的翅膀送给您，因您不喜，才没有继续。翅膀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塞维亚湛蓝眼眸深海般温柔，唇角的弧度都格外虔诚。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并不介意将卑微的旧事宣之于口，并且似乎因此而真诚的感谢上位者漫不经心的巧合。

“蒙贝利家的小孩。”想了一下，才想起那名家世不算显赫，但喜欢在自己眼前转的雄子，悠宁神情微妙，“……安格斯喜欢漂亮温驯又主动的雌子，你若不能一直哄着他，又何必去招惹。”

现阶段舒缓剂的研发已经能够大规模量产，足以支撑全帝国雌虫多活几年。以平均数为基准，嫁给一名精神力等级不高又雌侍众多的雄子，未必比独自服用舒缓剂活的久。他不理解，体面的死去，和狼狈的死去，无论怎么看，都是体面一些值得选择。

“帝国仁慈，给雌虫第二种体面。但是，我亲爱的悠宁阁下，能活的话，没虫愿意死的。”被隐晦的询问‘你为什么不体面的去死’，塞维亚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所以他真的笑了，不再刻意柔和的五官勾起唇角的时候邪魅妖娆。多么敏锐，多么残忍。这些雄子啊，从来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和认知。

‘悠宁，英雄迟暮，至少该得到他们应有的尊重。而不是被当做报废的机械，随意折辱。’金发碧眼的年轻雄子，光一样，温柔得耀眼，神性的慈悲。

‘悠宁阁下，您看我的新雌侍，漂亮吧？应该很耐活的，是军雌哦。’宴会上，不知哪家的小雄子，天真又残忍。

‘大人，求求您……我绝不隐瞒，饶过我……我不想死……’

‘我、我都说了！我没有说谎！！不要！不要杀我——’

‘救、救命！！怪物！你不要过来！！’

‘怪物！！你该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季家的地牢，湿冷阴暗。没有虫能从那里活下来。他对帝国高层的反击与震慑，由鲜血和性命书写。他辟出一间藏室，132副虫翅展列其中，不知道又有多少冤魂等着啖食他的血肉。

‘雄父，他们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即使从战场上活下来，也还是要死的。’

那时他不懂，为什么活下来还会死亡。

后来他明晰，在错误的世界，没有虫可以幸免。

“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吧。安格斯不会纠缠你。”或许是被久远的记忆触动，又或者是沉迷于魅惑的美色。接过酒杯，悠宁斟酌着，给出能给的承诺。他做不了更多，无论这名雌虫想要什么，他都只能给出这个。谁都想活，哪怕挣扎在残酷的地狱。但是，可惜，他不是季嘉宁，他没有多余的仁慈和悲悯。

美丽精致的五官，淡漠疏冷的神色，连指尖，也没多少温暖的热量。塞维亚看着终于接过酒杯的漂亮雄子，笑意更盛。有趣，会给他承诺的雄子。警惕，敏锐，聪明，残忍，但是天真。——s级雄子，季悠宁。

“这种酒度数很高，你喝不了。”拿走青年虚虚握着的酒杯，科尔轻把热过的甜牛奶放进青年手中。塞维亚样貌美丽，是雄子最偏爱的类型。进门就看见高挑美丽的雌虫单膝跪在青年前面，气氛十足暧昧，这让他心底升起一点模糊的不悦，直到青年乖巧的捧着他给的温牛奶，浅色的眸子将视线凝注过来，才觉得舒服一些。

俊美的雌虫动作中透出隐秘的亲昵，像是瞄准了猎物的野兽，一点点的蚕食稚嫩幼崽的警惕和防备。

塞维亚起身，看向站在青年身侧的科尔。

“怪我思虑不周。”他轻笑。

“哈——这么乖啊——”1203的最高统领姗姗来迟，雌虫一双红眸是深沉的暗色，锁定室内最耀眼的那束光，拉长的声音轻慢极了，不知是一时兴起的逗弄，还是步步为谋的驯化。沙发上捧着甜牛奶喝的青年，纤细又漂亮，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胆量处在一群高大的军雌中的虫。虽然是罪虫，风评又差，但是实在漂亮，很乖的样子，不说话，也不吵闹，像是在害怕似的，总体上很能让虫怜惜。

但是——惹虫怜惜又如何呢？被捧杀的废物，无论如何美丽，也不过是一种廉价的装饰。劣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