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好兄弟点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致那还没有开始就死去的爱情,干杯!”
梁景行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拿着价值七位数的酒,站在椅子上大刀阔斧,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歌还没有开始放自己喝了个半醉。
梁景行一屁股坐在闻叙身边,单手揽着他的肩膀:“我们叙长得这么帅,大把人追,我们没必要搭理这么一个没眼光的人。”
梁景行和闻叙站在同一战线,使劲儿吐槽他那个没眼光的小叔。
闻叙知道梁景行是有多么怕他小叔,现如今却愿意为了他弄那个所谓的口令还陪他骂人,这份情谊只能当一辈子兄弟去还。
闻叙拿起酒杯和他碰杯:“你说得对,我长得很帅。”
“哎,暗恋没什么意思,手不能牵,嘴不能碰,床不能上,纯爱战士应声倒地不起后都要自叹一声自愧不如,我们成年人不合适玩这些虚无纯洁的东西。”梁景行开始传授经验,“听哥的话,等会下去找个人,看对眼就打他个一炮……”
尺度太大,闻叙听不下去,连忙把人推出去:“你的歌来了,唱一首。”
熟悉的前奏响起,梁景行立马化身麦霸,为好兄弟献唱。
还没等梁景行的歌声响起,闻叙熟练地戴上降噪耳机,从手机三条音频郑重选了第二条。
“敬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我是XXXX大学金融学院梁时屿……”
这三条音频是梁时屿在大学时期公开活动致辞的直播音频,闻叙废了好大力气从中降噪,消除杂音,勉强把这把令他着迷的嗓音恢复到接近本人七成的相似度。
这也是他长达七年之久的睡前读物。
从梁景行说错了,其实暗恋一点都不纯洁,伴随着这副嗓音,以及脑海中心心念念的人,每晚梦里该怎么来就怎么来,翻云覆雨,搅弄风云,醒来之后喝十全大补汤都补不回来。
他是胆小鬼,一直以来用虚无的现状来满足自己。
直到半年前,梁时屿携带男朋友从德国回来,他给自己制造的美梦被暗恋者亲手打破了。
从那天起他就没有再点开过这三条音频。
不合适,也不允许。
今晚梁景行替他举办了一个狂欢的爱情送别会,即使来参加的人都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所有人都替他不值,只有闻叙替梁时屿开心,还是有人比他胆子还要大。
也许是梁时屿胆子大呢。
他的爱意在灿烂中盛开,在腐烂中结束。
是时候好好告个别了。
闻叙决定再听最后一次,就把这三条音频删了。
在梁景行唱到忘乎所以,置身于格莱美舞台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有人已经拿起酒杯欢迎新进来的好兄弟。
两眼一黑,不是,一身黑的uncle本人走进来,不少人认出了梁时屿,威名所在,阴影永存,梁景行身边的朋友几乎都被梁家小叔“毒害”。
众人战战兢兢,掩耳盗铃往后背收起酒杯,就好像未成年学生喝酒被教导主任发现一样,心虚得很。
梁景行背靠着门口毫无察觉,自家兄弟已经倒了一片。
梁时屿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角落戴着耳机的闻叙身上。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手上没有酒,只有一包黄瓜味薯片,时而皱眉时而咬指,很认真地听着耳机里的内容。
一曲终落,梁景行潇洒回头。
“兄弟们,今年金曲奖没我提名说不过……啊——”
见鬼似的。
“小~叔~”
招魂似的。
那首男人哭吧不是罪彷佛是唱给自己的,是他的下葬曲。
梁景行紧张地咽下口水。
谁能告诉他,他的uncle怎么来了,难不成有人告状,可包厢里的人都没文化,除了闻叙没人知道口令是什么意思。
梁时屿和无敌帅景对视了一眼,再次将眼神移到角落。
梁景行这会儿才发觉闻叙缩在角落还不知道有眼无珠来了。
他来不及扔下麦克风,抬腿就朝闻叙跑去。
哥们,别怕,你的强来了。
梁时屿侧头扫了梁景行一眼,后者下意识站在原地站军姿。
再见,你的强走了。
此时,闻叙正听到激情四射的地方。
“让我们在艺术的天空里放飞希望,尽情欣赏语言的艺术,畅饮知识的琼浆……”
梁时屿日常的嗓音微微低沉,很有命令感,不算特别高亮,演讲到这个地方时,也只是提高了一点音量。
声音有些失真,没有现实中十分之一的性感。
忽然,闻叙眼前出现一只手中指戴了一枚素圈戒指,黑色衬衫挽到小臂,皮肤上露出淡淡的青筋,手掌宽大,抱起人来一定非常有力。
闻叙的眼眸往上抬,与平光镜里的那双凌冽双眸对视,他久违地咽下口水。
妈妈,有人从我的耳机里出来了!
在那只手即将碰到他的耳机之时,闻叙猛然一缩,双脚一抬,护着耳机,一个翻滚,从沙发角落滚到沙发那头。
一米八个头缩成一团。
龟缩功起源者来了都要颁一个继承人的牌匾给他。
耳机还在放着音频,幸好耳机不漏音,不然就被三次元本人发现他的二次元做梦素材。
闻叙慌忙按下暂停,起身站立摘下耳机,恭敬地朝做梦素材问好:“小叔。”
不似梁景行烟酒样样来被污染的嗓子,很纯粹的少年嗓音,淡淡的,与身处糟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梁时屿收回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听什么听得这么认真。”
闻叙心虚地乱瞟了一眼梁景行,后者已经偷偷挪到他身边,点了点手臂上的荧光印章。
闻叙:“英语听力。”
梁景行立即接话:“对,小叔,我不是和你说我们正在准备出国一趟么,闻叙他在学习。”
梁时屿问:“去哪个国家。”
“德国。”
“英国。”
好兄弟之间互相对视了一眼。
“英国。”
“德国。”
“……”
毫无默契。
梁景行还在挽救他们之间的串词:“两个国家都想去,一时还没有决定先去哪个国家。”
梁时屿不拆穿他们的拙劣的演技:“时间不早了,太晚回家你们的家里人该着急。”
这话是对闻叙和梁景行说,可全包厢的后生都听进去了。
梁时屿的辈分和他们父母是一辈,加上深入人心长辈的形象,无人敢反驳现在才九点,夜生活还没开始。
个个乖乖听话,放下酒杯,手牵手向梁景行他们告别。
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梁时屿眼神看向两人:“我送你们回家。”
闻叙乖乖背上书包,和梁景行走在梁时屿身后。
梁景行一紧张就尿急,再憋下去就社死,开口叫两人先走,自己去洗手间解决。
人一走,变成闻叙独自跟在梁时屿身后。
他的视线更肆无忌惮放在前面的人身上。
一丝不苟的黑衬衫,闻叙从来没有见过把黑衬衫穿得这么禁欲的人,有种恨不得上前解开纽扣的冲动,一睹让人鼻血横流的身材。
身材高挑,宽肩窄腰,合身的西装裤因为行走的动作凸显翘臀,那曲线绝了。
闻叙职业病犯了,觉得梁时屿的身材比他工作室里的coser还要劲爆,很适合好好装扮一番。
五年前他因兴趣开设了一间配音工作室,随着管理层提议的多样性发展,建立有限公司,又签约了好些圈内小有名气的coser,规模慢慢壮大,已成为行业标杆。
闻叙心想,要是梁时屿接委托,他一定高价买下他的全部空闲时间,并且将他捧上委托榜单第一的位置。
由于他看得过于的沉迷,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离梁时屿的距离越来越远。
梁时屿对目光很敏感,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身后的视线,他转头,闻叙已经离他两三米远的距离。
“闻叙。”
闻叙猝不及防又和梁时屿对上了视线,失真的那三条录音都不及梁时屿喊他的名字千万分之一。
低沉带着命令感,手上好像甩着皮鞭。
听得闻叙心里微微酸涩,时隔五年半重新听到暗恋的人叫自己的名字。
“过来。”
闻叙闻言晃着书包小跑着上前。
前方有喝醉的年轻人跌跌撞撞朝两人这边冲过来,梁时屿抬手放到闻叙后背,想将人揽到自己身边。
闻叙反应迅速,猛然将自己甩到墙边,像沾上了强力胶一样,后背紧紧地贴在墙上。
吓死,差点就增加了做梦素材,他都感觉到后颈的衣料擦过梁时屿的手掌。
隔着衣料贴在背后一定会很烫,没了衣料会更烫。
醉酒年轻人一身酒气经过两人。
闻叙一脸劫后余生,梁时屿垂眸,再次放下落空的手。
“挺矫健的。”
闻叙不慌不忙地说:“练过。”在梦里。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闻叙落了梁时屿一步,收敛起来不再明目张胆。
梁时屿步伐不紧不慢,身后的目光消失了,看向别处。
梁景行迅速解决人生大事,在门口顺利和两人会合。
梁时屿带着两人到停车的地方。
梁景行在和闻叙嘀咕:“你坐副驾驶。”
闻叙摇头:“不合适,你坐吧。”
梁景行一脸恨铁不成钢:“有什么不合适,又不是让你冲上去办了他,不是说今天要结束这段暗恋吗,结束之前勇敢一次,你要想想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坐这个位置了。”
闻叙有那么一点心动,好吧,是很心动。
那可是梁时屿的副驾驶,可副驾驶的位置很私密,特别是对梁时屿这种有主的人来说。
不过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坐上梁时屿的副驾驶,错过了,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梁时屿拿出车钥匙按下车锁。
“滴滴”一声,梁时屿抬头,闻叙正对着他,有种对方在看着他的错觉。
“时屿。”林泾川径直地朝梁时屿走了过来,“等久了吧。”
好吧,真是错觉。
闻叙认得这个男人,他是梁时屿的男朋友,半年前他在机场看到他和梁时屿一起回来。
闻叙默默退到车后排,梁景行陪他一起。
林泾川顺着梁时屿的眼神才发现车旁的两位小朋友。
“景行啊,出来玩被你小叔抓到了吧。”
梁景行尴尬地打招呼:“泾川哥,哈哈哈,小叔是来特意接你的吗?”
林泾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嗯,我喝酒了,你小叔过来接我。”
闻叙看到两人手上戴着同款订婚戒指,没多看移开了眼神。
梁景行有点后悔今天带闻叙出来了,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梁时屿对迟迟不动的两人说:“上车。”
梁景行朝闻叙投了一个我有罪的眼神,闻叙笑笑,无声地回:“没事。”
两人坐在后排。
一上车,梁景行就启动私聊模式。
Aka无敌帅景:【对不起,我有罪,今晚不宜出行,是我硬拉着你出来,唯有以死谢罪。】
闻叙:【罪不至死。】
Aka无敌帅景:【我也不知道我小叔怎么这么贴心亲自过来接人,前两天在外家庭聚餐吃晚饭喝了点酒,我让他送我一程,他说不顺路,让司机送我。】
闻叙:【……大侄子和男朋友还是不一样的。】
Aka无敌帅景:【对不起,我又错了,你别哭。】
闻叙:【哭你个头,以后没事别叫我出来。】
让我在角落里阴暗爬行吧。
Aka无敌帅景:【收到!哥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泾川哥不在,你今晚会不会坐上小叔的副驾驶,为这段暗恋画上一个句号。】
两人一上车就拿出手机,手指动个不停,特别梁景川哒哒的键盘音效,一看就知道在吐槽,吐槽对象是谁,可想而知。
林泾川瞄了后排一眼,打趣地看着梁时屿。
车里有些安静,梁时屿开口:“我先送闻叙回家。”
闻叙立即黑屏,正襟危坐:“好的,麻烦小叔了。”
梁时屿没有答话,抿了下嘴唇转动方向盘。
车里开着空调,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平时不怎么出汗的闻叙额头冒起了一层薄汗,可能是吓的。
他抬手抹掉头上的汗。
后面有人超车,梁时屿看了一眼后视镜,调低了车内的空调温度。
闻叙安全抵达家门口,下车前乖乖地和每个人说再见。
关上车门那一瞬,闻叙弯腰眼神扫过梁时屿的侧脸,颇具留恋又带着决绝。
下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婚礼上。
梁时屿察觉到什么,转头去看闻叙,对方眼眸中的悲伤转瞬即逝,宛如错觉。
闻叙笑着朝梁时屿挥手告别:“小叔,再见。”
闻叙站在家门口,看着车辆消失在拐角。
梁景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闻叙下车后的信息。
闻叙:【不会,我有原则,不招惹人夫。】
十五分钟后,梁景行到自己家门口,下车前双手合十对梁时屿说:“小叔,不要把今晚我去酒吧的事告诉我爸,求求你~”
梁时屿说:“你和闻叙一起出国,你不学英语让他一个人学,出行全靠他?”
梁景行差点忘记这茬,连忙说:“我学,我肯定认真学,学有所成才带他出国。”
梁时屿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出国注意安全。”
梁景行生怕自己露馅,应着声点着头赶紧下车。
车辆继续行驶,林泾川将车上空调温度调高。
“小孩看着挺害怕你的。”
梁时屿想起梁景行小时候每次被大哥送到他家里,接回去的时候不是哭就是受委屈的模样,死死抓住大哥的裤腿。
“我是他小叔,大多数都是以长辈的身份和他相处。”
林泾川笑笑:“不,我是说另一个小朋友。”
梁时屿愣了下,皱眉,仿佛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闻叙会怕他。
梁景行带过很多小伙伴回老宅,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他出现,个个拘谨得很,大气不敢出,只有闻叙笑得很甜,邀请他一起来玩。
梁家老太太开玩笑般说过,这世界上只有闻叙不怕你。
梁时屿下意识否认这个问题:“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见他,太久没见生疏了。”
二十分钟后,奔驰完成最后的送人任务。
“还早,去我家喝一杯吧。”
梁时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信息:“不了,我还有事。”
林泾川解开安全带,俯身到驾驶座,慢慢靠近梁时屿的脸,鼻尖即将碰到对方的脸,后者抬手阻挡了林泾川的动作。
“适可而止。”
拒之门外,冰冷的态度。
林泾川自嘲般笑了一声:“梁时屿,你可真无情啊。”
无情的梁时屿贴心送人下车:“你喝多了,回家让阿姨泡一杯蜂蜜水,不然睡醒明天头疼。”
林泾川解开安全带,下车前说道:“我真好奇你那颗心到底为谁而跳动。”
梁时屿给予科学的解释:“不为谁,只要不发生致命的危险,心跳永远不会停止跳动。”
林泾川无语地扯了扯脸上的肌肉,甩手关上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