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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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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初建时,并未另修宫殿,而是在原址上重建,其中还有许多废弃的偏远宫苑,连值守的内侍都不愿来。

此等地方,正适宜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幽会。

“娘娘慎言。”

姜止月方试探性地说了那么一句,对面人仿佛是被幽会二字刺痛一般,肃声提醒。

偌大的庭院废弃许久,本该蛛网遍布,尘埃满地。

可此处却十分干净,桌上的茶盏甚至还是成套的。

显然是有人收到消息,提前打扫过。

姜止月眸光深深注视着那个自打进来后没抬头看过她一眼的人,心中暗自嗤笑。

装什么假正经,若当真心无杂念,这又算什么?

不过她并未戳穿,环顾一圈四周后,慢悠悠在桌前坐下,软声道:“将军坐罢。”

成复迟疑片刻,无声照办,只是腰背仍挺得笔直,脸上面无表情,像是被人胁迫。

这样静谧的午后,二人对坐的场景,倒是让姜止月忽然想起了从前。

但如今坐在她对面的,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姜止月缓缓眨了眨眼,脑海中的旧日景象如雾散去,对面的人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像个无知无觉的泥塑。

虽然皇上也是寡言之人,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淡。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我托付给将军的事,如何了?”

成复:“此案时间久远,又牵涉先帝,恐非易事。”

姜止月总觉得这话中有推脱之意,堵了回去:“若是寻常之事,又怎会劳烦将军?朝中内外谁人不知,成将军是陛下的心腹,一回京就接手了禁军,足见陛下信重,陈年旧案的确不易,但我并不求将军反翻案,我要的只是证据。”

她说着说着,便不自觉带上急切之意,成复听得出来,因此面具下的眉头皱得更紧。

“娘娘身份尊贵,独得圣宠,恕臣直言,您实在没有必要再为一桩早已盖棺定论的旧案耗费心思。”

他自认是恳切劝解,听在姜止月耳中却变了个意思。

“成复,你莫不是要反悔?!”

她这些年不是没试过去查,可她的手伸不进刑部,拿不到那些陈年卷宗,更不敢贸然行事惊动陛下。

唯有这一次,在遇到成复时,她直觉成复会是她的希望。

他的身份,一定可以查到她查不到的东西。

无论如何,成复必须得帮她!

姜止月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想过自己需要付出些什么代价,碰她,成复应当没有这个胆子,至于别的——

她忽然起身走向他,在他想要动作前率先按住了他的肩,随即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成将军,既然上了我的船,半路想下去,可没这么容易。”

女子吐气如兰,嗓音是刻意放柔过的语调,成复下意识转头,正对上她近在咫尺的脸。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脸。

成复心中刹那间掀起山崩海啸。

他转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君臣有别,不能一错再错。

尽力压住情绪,他才开口:“臣对娘娘,绝无二心。”

姜止月觉得这话有些古怪,但细细想来,本就是她先问的。

不好将人逼得太急,她没有再提旧案,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前几日那场刺杀,是你的手笔?”

成复点头承认。

姜止月说话间已站直了身走开几步,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你与盛平王有仇?”

“并无,臣要杀的,是他身边那个女子。”

“你要杀于、卫青青?为何?”

成复乱了心神,而姜止月太过震惊,故而谁都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小门,何时悄悄开了一条缝。

“娘娘见过卫青青,不觉得她有些熟悉么?这样的一个人,活在离陛下这么近的地方,会威胁到娘娘的路。”

姜止月:“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是盛平王的心上人,对我能有什么威胁?”

成复默然片刻后道:“娘娘还是这般心慈手软,无妨,有些事,臣来做就好。”

姜止月心中不免慌乱,成复为何会盯上卫青青?当真只是觉得她和于归相似,还是、还是发现了她的身份?不管是因为什么,得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天下间相似之人何其多,我知道你在说谁,不知成将军是在何处见过沈小姐,才会得出这等谬论,我与于归相识多年,在闺中时她便是我最亲近的好友,那卫青青乡野出身,哪里及得上她半分?”

“我答应助你加官进爵,自然不会食言,但成将军记清楚了,我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你若是胆敢越过我再打无辜之人的主意,就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闺中好友么?那真是可惜了,她难得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成复都不必看,也知道她此刻的神情有多认真。

她在警告他。

何必如此,只要她说过的,他从未违背。

片刻后,他垂头应道:“臣遵旨。”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但姜止月并未察觉,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一个利用的对象,只要乖巧有用就好,至于别的,与她何干?

成复既然答应,那她自然也该给他些好处,于是姜止月慢慢笑了,坐回对面,放缓声音问道:“成将军,为何一直不抬头看看本宫?”

成复身躯微微一颤,闻言反而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臣不敢冒犯娘娘,娘娘若无他事,臣告退。”

说着他竟当真起身要走。

姜止月立即叫住了他,“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

“我不知道姨母想让你做什么,但你最好记清楚,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姜止月这话说得其实不对,他们二人只是交易,成复并未对她承诺过什么。

可他听完也只是沉默地点头:“臣谨记于心。”

姜止月心头有些气闷,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因而她也不知,就在她转身之后,成复终于抬了头,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看了片刻,才告退离去。

当初封后圣旨一下,她其实是开心的,这些年她一个人从东宫到后宫,谨小慎微,生怕有半点差错。

若是于归入宫,她们二人往后便能继续作伴了。

比起其他的世家闺秀,她当然更希望皇后是自己的手帕交。

反正她对陛下并无男女之情,也绝不会嫉妒。

可是姨母提醒了她,唯有拥有得够多,她才能为杨家报仇。

贵妃做不到的事,不代表皇后做不到。

自先朝起,便有帝后同体的传统,皇后是可以插手政事的。

只要她做了皇后,刑部的卷宗、被忽视的旧案,都有了重见天日的曙光。

所以她还是答应了姨母的计划:让沈家大小姐失踪。

姨母向她承诺过,只是失踪,绝不会伤她性命。

明明身在重重包围下的尚书府,人却失踪在城外的荒郊野岭,尸骨无存——发生此等离奇之事,以陛下的性子,绝不会再没调查清楚前另娶皇后。

那她晋封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姜止月说不清自己那时究竟是怎么了,姨母照拂她多年,将她视若己出,处处为她着想,必然不会骗她。

何况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搜查多日,都没有找到尸体,也说明姨母没有骗她,于归已经被平安送出了洛阳。

但过去几个月里,她午夜梦回,也曾见到一身是血的于归站在她面前质问她,质问她为何要杀她。

她每每泣不成声地醒来,无法回答,只能紧紧攥着杨度送她的木簪,才能说服自己,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顾全不了所有人,至少要对得起杨度。

幸好,幸好于归还是平安回来了,姨母没有骗她。

小门后的于归紧紧捂着嘴,一动也不敢动。

成复是习武之人,一旦被发现,没死在刺客刀下,恐怕也得死在背后主使手上了。

她只是随意走走,没成想会突然听见姜止月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刚犹豫了片刻,就听他们说起刺杀的事。

这下她哪里还敢出去,只能借着小门的缝隙悄悄往里看,那张标志性的面具她曾见过——抚远将军成复!

不过——在春意楼之前,她好像并未见过成复,他怎么知道卫青青和沈于归有几分相似?

于归记得,抚远将军成复这几年一直都在边关,很少回洛阳,她思来想去,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震惊的是成复和止月,他们俩——怎么看着不太对劲?

虽然二人并无什么实际性的接触,可是成复坐的方向大半侧对着她,他临走前看着姜止月的那个眼神,于归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忽然想起当今圣上的某些传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替止月捏一把汗。

这若是被陛下发现了,那止月焉能活命?

毕竟、毕竟止月刚刚还阻止了成复对她下手,若是可以,她也不希望止月出事。

于归决定把今天看到的事吞进肚子里,谁也不说,晏秋池——晏秋池也不行。

万一他替兄长打抱不平呢?

何况说不定是她隔得太远,看花眼了,他们只是在密谋杀她,并无私情,那岂不是冤枉人?

等到院中没了人,于归才小心翼翼往回走,若非顾忌着宫规,简直恨不得飞奔。

私情的事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成复要杀她啊!

万一他阳奉阴违,还是想要她的命该怎么办?她得想个法子,既能将刺杀是成复主使的事告诉晏秋池,又能将姜止月摘出去。

她得好好想想。

刚回到延庆宫,就见其间多了不少宫人,来来往往正搬着东西。

于归拉住正抱臂指挥宫人的双园,问这是在做什么。

双园纳闷道:“王爷没告诉您?我们明天就要出宫回府了。”

“他的伤都好了?”于归下意识问了一句,问完才想起来,哦,好像本来也没多严重。

听到要出宫,她还是很开心的。

待在宫里战战兢兢,每天都怕遇上点什么事,还是回家好。

回家?

她忽然一怔。

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盛平王府当成家了吗?

晏秋池刚从皇帝那儿回来,瞧见二人并排站,于归正发着呆,便走了过去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双园回身行礼,然后识趣地走开,留下于归摸着头,和晏秋池往殿内走。

“方才去哪儿了?”

“……随便走了走,不太认路,绕远了些。”

晏秋池走在她身侧,并未看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我方才去见了皇兄,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宫。”

“陛下同意了?”

“为何不同意?”晏秋池有些纳闷。

“只是觉得、陛下对你很看重,你们感情比寻常人家的兄弟还好,你刚刚受了伤,我以为这种时候陛下会把你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舍不得你出宫呢。”

她说着话,没留神前方有一块翘起的石板,倒是晏秋池先看见了,扶着于归的肩膀往旁边一转。

明明力气这么大,怎么还这么轻?

晏秋池暗自疑惑一句,于归猝不及防被人提溜起来,下意识转头愣愣地看向他。

长身玉立的青年离她只隔了小半个手掌的距离,近到她能闻见他衣襟上的熏香——那是她昨日随口说好闻的香气。

天光之下,扶疏花木之前,她看着晏秋池,忽而生出一点妄想。

要是往后都能长长久久地和这个人并肩而行,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那该多好?

这一刻,于归突然前所未有地盼望起来,盼望当真能找到月魄珠的下落,盼望能再多一些时间,走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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