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母后,快起来,母后!”
天不亮,齐素就跑到皇后宫中闹了起来。她平素里起得最晚,即便偶尔早起也是因为迟秋会进宫,像这样一大清早就精神抖擞的模样,算是比较异常。
皇后坐在床上扶着头额头,望着齐素眼神有些惊讶,她看向一向服侍她的贴身宫女揶揄说道:“怪了,今日什么风竟吹得公主起这么早?平日这小懒虫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呀!”
皇后望着齐素,眼里全是宠溺。
“皇后娘娘,今日……”宫女长华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眼兴致勃勃的齐素又谨慎地看向皇后:“娘娘,今日是十日之期,迟秋将军进宫的日子……”
皇后忽地笑容一僵。
齐素全然没有发现,只是等长华说完,她哈哈大笑:“母后的记性没有长华好。今日迟秋将军来谢旨,谢完就要回边塞了,我和她说好,她会顺道来看我赛马,若是赢了我便直接随她去。”她说着捏紧了拳头:“不,不是若,我一定要赢的!”
皇后看见齐素这样兴致勃勃,脸色可谓是很不好看。
她望着齐素,她活泼的小女儿笑得开心得很,仿佛要去的不是什么战场而是什么好地方似的。
“素素你来。”皇后抬起手朝齐素招了招,想将齐素叫过来。
齐素下意识朝皇后走去,走了两步似才发现皇后脸色没有笑意,她立马停住了脚步,狐疑问道:“母后,您不会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去吧?那我可不过去,您那是作弊,我不依。”
皇后觉得又气又笑:“你这孩子,母后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吗?”
齐素忙道:“那不是。不过我是要上战场的人了,什么叫兵不厌诈我还是懂的,谨慎一点才好。”
皇后听她一句一个战场,眼中嘴里全是期待,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素素,你为何非得去那样的地方?在这里不好吗?母后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女红的呀,怎么越长越大,喜欢上舞枪弄棒了?行,那些母后都不说了,你舞枪也好弄棒也罢,母后不管,可你为什么非得上战场?战场刀光血影,尸横遍野的,多危险呀!”
皇后看着齐素,她一身淡黄长裙,头戴金钗,肤色白皙,只有宫里才能养出这样软软嫩嫩的小姑娘,一到战场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儿……皇后立马想到了迟秋,不禁潸然泪下。
“素素,听娘一句劝,别去了,那地方不是人呆的。”
“母后,迟秋将军曾经还是您的故友,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刀光血影,战场刀光血影,宫里就不是了吗?依素素看来,宫里还没有战场利落,最起码杀人还得手起刀落,见得到刀光血影。”齐素说到后面变成了嘀咕声,她也没不敢说得太大声,毕竟也不是什么能摆在明面上的事。
“我若早知道就不该请迟秋来教你。你幼时体弱,原本只想让她教你一些防身健体的功夫,没想到你竟连她的离经叛道都学去了。”皇后语气黯然。
这回换齐素皱了眉,她看向皇后:“母后,听说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巾帼,怎么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您这话素素不爱听……罢了,既然母后不喜欢,那素素就自己先去马场了,母后也不必来看,等素素赢了自有人通报母后。”
齐素说完一甩袖子就走。
“你瞧瞧这姑娘,说迟秋半点儿不好都不行,迟秋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皇后擦了擦眼角,看着齐素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怒更多还是担忧更多,她甚至觉得好笑。
长华自然没有评判公主的资格。
等皇后说完静静小坐了片刻,她才想了想,问道:“娘娘还去吗?”
皇后半点儿没犹豫:“去。本宫也真好许久没有见到迟秋了,哼,本宫倒要好好问问她,怎么把咱们素素拐跑的!”
长华看着皇后那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
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性格还真是像呢。
“长华,替本宫更衣!”
“是!”
-
今日是第十日。
唐春躺在床上,醒来时只望着房梁,看上去似乎在发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发呆,他只是在想今日该怎么度过。
赢和输的结果好像没什么差别。
噔噔噔——
房门忽然被敲响。
“谁?”
唐春刚刚醒来,声音还很低沉喑哑。
“是我,喜庆。”喜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喜庆?
既然喜庆来了,那么就意味着他也来了吗?
唐春坐起身来:“喜庆公公,太子殿下也来了吗?”
“咱们太子殿下贵人多事,怎么会天天来你这偏僻地方,你以为你是月亮啊,星星都得围着你闪?咱们太子殿下先去马场了,留下我来等你,你快些吧,别贵人们都到了就你没到。”喜庆声音尖细,加上话说得火药味十足,听上去就让人感觉格外带刺儿,不好听。
他已经去了吗?
“殿下去得这么早?”唐春望着窗外还没亮起的天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有点空落落的。
“是啊,这次都没带我,就是因为你,你若早起一刻钟,我就能跟着太子殿下走了,殿下还说什么不要打扰你,太阳都要出来了算什么打扰。”何况就是一个马奴,今夜过后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呢。喜庆心道。
唐春脸色一直淡淡,知道听到那句“不要打扰你”,他似乎能从喜庆的话里看见齐岚,温柔的齐岚,他不由得唇扬了起来。
“我这就好。”
唐春便起身去换衣裳。
他打开衣柜,那些被撕成碎片的衣裳仍旧堆在里面,但还好,之前他穿着的那件黑色衣裳洗干净了收在衣柜了,让他不至于到没有衣裳穿的窘迫境地。
唐春的手穿过袖子,细细整理了一下衣裳,将腰带再扣起。
就在他一切准备就绪,要出门的时候,忽然!
一道身影蹿了下来,唐春刚刚发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唐春下意识踩他的脚,他却先一步躲开,捂着唐春,用力气一勒,他脚步微动,带动唐春,将唐春抵在柱子上。
唐春眼沉了下去。
这个人身法好俊,像只滑不溜秋的泥鳅。
这样的高手为什么会找上他?
是谁派来的?
皇帝?皇后?
还是……
唐春抿着唇。
先毁了他的衣裳,又派人来杀他,那人真是对他恨之入骨啊。
唐春在第一时间没有反抗得了他,再想反抗更是不可能。
他皱起眉,脑海中闪现一个个应对方法。
“公子别怕,我不是坏人。”
唐春眯起了眼。
他根本不信。
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吗?
“公子,季安无意冒犯,只是终于找到您,希望您能听我说一句话。我会放开公子,但公子要答应我,公子不要乱叫,眼下这临国皇宫戒备森严,若是季安被发现,就无法救出公子了。”说话的人语气歉然,徐徐说来,语气并没有他的动作那样粗暴。
找到他?
救他?
唐春疑惑极了。
“我会放开公子,公子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季安说道。
感受到对方渐渐放开的手,唐春倒有几分信了。只是,他为什么叫自己公子?又为什么要找上他呢?
季安一点一点放开手,直到最后完全放开,见唐春没有乱叫,他松了口气。
唐春转过身打量着他。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色面罩,要间佩一把长剑,看上去像是刺客。
季安也仿佛知道唐春在打量他,竟顺手拉下了面罩。
“公子,属下救驾来迟,请公子恕罪!”
唐春看着他跪拜的姿势,似乎和临国皇宫里面的奴才不一样。
他双膝跪地,额头贴向手背,而临国一般为单膝,即便行大礼时,也只是磕向地面,不会用手叠那一层。
“你不是临国人。”
季安惊讶于唐春的细心,他点头:“属下是朝国人。公子也流着朝国的血。”
唐春嗤笑一声:“撒谎。我出生在临国,是在宫里长大的。你想欺骗我?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季安忙道:“公子,您真的流着朝国的血,公子,属下来就是为了救您的。”
“我不需要人救,我也不是朝国人,你认错人了。”
噔噔噔——
“唐春你在干嘛,怎么没声音了,时间不早了,你收拾好了没啊!”喜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有些不耐烦。
唐春望向门:“好了,稍等。”
唐春应完才看向季安,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不会信你的。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吧。”
“公子,您要去赴临国公主的十日之约吗?”季安知道唐春要去做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道,虽然是问,但是语气却很肯定。
唐春一愣,他回头看向季安。
这个朝国人怎么知道?难道他真是旁人派人阻止他的?
唐春眼中浮现出警惕。
“公子,您不能去!”季安露出焦急的表情。
“为何?”唐春望向他。
季安刻意压低了声音:“因为……临国的皇帝和太子想要暗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