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峪盯着伊霖打了一炉香，安稳去睡了，就转身回去枫斋寻青溟了。

却是恰好看到了他倒在迷榖树下的情景，听到了迷榖说的那些话。

“夫子，您是否有事瞒着我？”

青溟有些意外，宋茗峪会折回来，但并没有太紧张。

“……你应当知道，我若不想说，是不会多说的。”

青溟抚了抚袖子，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却充满了疏离。

“我都听到了，裂魂术是什么？一千年是什么意思？明年六月会发生什么？”

宋茗峪冲到青溟跟前，步步紧逼，甚至直接抓住了青溟的手腕。青溟丝毫没有动容，瞥了一眼他的手，眼里多了几分冷漠。

“宋茗峪，你越界了。”

宋茗峪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放开手：“对不起。”

“但是夫子，您真的没有瞒着我的必要。自从见到宋浔风，我或多或少就意识到什么了。”

“我是不是……从来就不完整？”

青溟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青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宋茗峪并没有多意外，只是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跟着夫子修习近千年，从未听闻现世和前生同时存在的前例……所以宋浔风是我的分身？”

“……你小说看多了吧？”

青溟一听，不禁捂了捂额头：“猜对了一半，但宋浔风可不是你的分身。”

“但……”

青溟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他还在犹豫：“事实比你能想到的，更加残酷。”

“只要这一切，能弥补前世我犯下的错，让悲剧的轮回结束，什么都可以。”

……

-

至少那天，伊霖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

可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的伊霖一下楼就撞到一个熟人了。

“……你不是说你去萧翊家住了吗？”

伊霖一看到坐在茶桌边喝茶的人，睡意瞬间就没了。

“接你去学校啊。”

宋浔风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看向了伊霖，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可以，自己，去。”

伊霖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管了直接跨过门槛溜之大吉了。

但宋浔风速度也快啊，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直到伊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宋浔风忽然拽住了她。

“霖儿，傍晚的时候可以去一趟音乐厅吗？”

伊霖一听，暂且顿住了脚步，狐疑地问道：“去做什么？”

“呃……某个人找你。”

宋浔风留意到有人在往他两这边望，忙松开伊霖，恢复了往日高岭之花的模样。

伊霖皱了皱眉，回念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行。”

伊霖抿了抿嘴，随意应下后就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

“他两这是……什么情况？”

“谁知道啊……呸呸呸，都少说两句吧。”

“确实，但凡跟她扯上关系，就没好事……”

周边的喧嚣，伊霖早就习惯充耳不闻了。

但在伊霖离去后，宋浔风却在嚼舌根的人跟前停下了脚步。

“请停止无妄的谣言。”

他依旧是那看着非常完美的笑，但就是透着一股子冰天雪地的味道。

那几个同学吞了吞口水，一溜烟跑走了。

宋浔风垂了垂眸，脸色有些阴沉，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逸辰，我有个法子，可能对学校里的事有些帮助……”

伊霖回到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又陷入了古怪的安静，伊霖一眼就看到了在自己座位边上的郁蕙。

“……”

郁蕙看向伊霖的眼神淡淡的，但什么都没说，又低头看书去了。而伊霖发现，两人课桌之间的三八线没了。

“谢谢你，郁蕙。”

“懒得听。”

郁蕙的语气依旧懒懒的，但还是合上了书，看向了坐在身边的伊霖。

“当时我没帮你，有我自己的道理。我把那些照片给你，就当我们之间两清了。”

“郁蕙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还……”

“那也比你强。”

郁蕙翻了个白眼，打断伊霖的话继续道，“你那会儿早点退学，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回来不行么或者早些把事情讲清楚不就完事了？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再来卖惨……”

郁蕙看着伊霖脸上的笑意，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将目光移开了，又去看书了。

伊霖自然知道，她这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郁蕙，我们和好吧？”

“呵，算了。你要真想感谢我，就让我换个同桌，我去找莫璃换换。”

“……诶？”

伊霖有些懵了，本来只是想好好道个谢，与旧友和好罢了，她不理解郁蕙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总喜欢出头帮别人，除非让我看到那个飒爽利落的伊霖回来，不然我才不跟你和好。”

说罢，她提起自己的书包，直接将书包放到了莫璃的座位。伊霖这才发现，莫璃的位置是空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

刚好，莫璃从门口冲了进来，背着看着就巨沉的书包冲进了教室。老师看着喘着大气的莫璃，无奈抚了抚额头。

“没事，只迟了几分钟，莫璃，郁蕙申请跟你换个位置，所以，现在请你坐在伊霖身边吧。”

“诶？”

莫璃突然怔住了，看了看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郁蕙，还有沉默不语的伊霖，呆呆坐到了伊霖身边。

“以后请多指教。”

伊霖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郁蕙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晃眼，就到放学的时间了。

“啊……太久没认真学习了，好多东西都跟不上了……”

伊霖头疼地趴在桌上，用脸压着刚发下来的数学试卷。

“唔……85分……伊霖，你数学不好么？”

莫璃凑过头来，正好瞟到了露出来的分数。

“！！！”

伊霖立马警惕，忙将试卷藏了起来，“怎……怎么会呢！”

但伊霖瞟到了莫璃试卷那晃眼了145，心里越发难受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别，别误会……我只是想……只是想帮上忙……”

莫璃见伊霖反应这么大，突然就结巴起来了，“伊霖帮了我这么多，我也想……”

“我什么时候帮了你？”

“诶，伊霖不就是司……唔唔唔！！”

伊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恶狠狠道：“我是不是早说了，不准说！！”

莫璃急急忙忙点头，伊霖这才松开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

“伊霖要去哪？”

“……对不起，我不能说。”

伊霖有些猜疑，莫璃跟孟逸辰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但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能随意暴露孟逸辰的位置。

毕竟他在圣博雅进行变革，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吧，况且他还是人们口中的“钢琴王子”……总而言之，果然还是不能告诉莫璃。

莫璃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便抱着一叠谱子离开了。

仔细一想，莫璃好像平日每天放学都会抱着一叠谱子，去艺术楼练琴来着。

算了，还是快些去赴约比较好。

-

伊霖刚走进音乐厅，钢琴的声音如细流一般流进伊霖的耳朵。

但那竟然是一首儿歌……

“当困难来临的时候……”

不经意间，伊霖随着孟逸辰的曲调哼唱了起来，孟逸辰的余光看了看伊霖，将钢琴为主的旋律更为伴奏，冲伊霖笑了笑，继续演奏。

这倒是给伊霖整不会了，懵了一下，轻声继续唱着，直到间奏的最后一个音落下。

“唱得挺好的，为什么要紧张呢？”

孟逸辰合上琴盖，转头问道。

“呃……我平日不常唱歌……”

“在舞台上的感觉，怎么样？”

孟逸辰的笑似乎有魔力，温柔地声音有力而坚定，他静静地看着有些局促的伊霖，等着她的回答。

“孟逸辰，我必须说明，我不喜欢在留下阴影的舞台上表演，不喜欢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但我听司徒老师说，你的愿望是复兴古琴……实则你也享受这个舞台吧？”

伊霖沉默了，良久才道：“我尚且需要时间调整心情，抱歉。”

说完，伊霖便转身想要离开了。

“伊霖！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伊霖的脚步放慢了，最后停住了。

孟逸辰走到了伊霖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十分诚恳地说道：“无论是我，还是宋浔风，你的朋友，司徒老师……大家都期待着你重新回到舞台，伊霖，我请求你给自己一次机会。”

伊霖看向了他，他的眼里却是满是真挚，莫名地，伊霖心里有一瞬间触动。

这个眼神，她在音域里从未见过。

“我本不喜欢竞赛，古琴是清静的，如今经过这么多事，我的心里一直乱糟糟的。”

“孟逸辰，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平静地过一段时间，好吗？”

伊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孟逸辰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呼……好，无论如何，司徒灵泽的那个参赛位，我给你留着。”

伊霖略一思索，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孟逸辰，你有妹妹吗？”

孟逸辰怔住了，惊疑道：“你怎么知道？”

伊霖的表情突然严肃下来，将孟逸辰拉到观众席坐下：“详细说说。”

于是孟逸辰将自己的妹妹孟昕音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伊霖说了。

“当年妹妹在火灾里失踪，那时孟家正值混乱，于是我就被舅舅家接去维也纳，结果妹妹就不知所踪了。”

“……果然。”

伊霖沉思了片刻，她好像明白这次委托的对象是谁了。

“跟我来。”

伊霖突然起身，不由分说就抓起孟逸辰的手。

“去……去哪啊？”

伊霖的目光如炬，很肯定地说道：

“带你去见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