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宇向来宅心仁厚,且对方又并非歹毒之人,还是一位老者,可奈何太过固执死板,不懂变通,迫不得已才只得与他杠架,好让楚姿她们安然无恙。可又奈何对方招式太过猛烈,且步步紧逼,欲置他于死地。
轩宇实在不想伤到他,又不得不自我防卫还真心愈发的难了,再拖下去,不仅自己体力消耗殆尽,若是再让官兵赶来,自己若不力抗衡,而楚姿若真有人们口中的魔间血这般的好友,把他引来,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楚姿是魔已然让人忌讳,此事情再闹大些,楚姿势必为世人所不容。
就算楚姿不在乎,他不在乎,但奈何世人并不这么认为,且被世人记恨敌对,与世人为敌,楚姿的处境铁定艰难无疑,人言可畏,命不由己就是这么来的了。
想到这,轩宇借势腾空向后,退至楚姿处让她带人先走,自己随后就撤,楚姿与他相约江河对岸,方持那妖人跃上一座屋顶,打算飞檐凌江而去,却不想看到街道两端皆来了三四十多官兵,眼下轩宇对抗已然吃力,若留他一人周旋,委实不妥。
且轩宇身份特殊,免不了还要去官府衙门救人,麻烦却远不止于此,索性从怀里掏出了四五颗迷烟石砸下去,瞬间浓浓白烟滚滚,借机一脚踹开那挥棒僧人,拉走了用剑鞘抵抗的轩宇,再飞檐拾起那奄奄一息消瘦狼狈的可怜妖,一起凌空而去,待这烟雾散开,众人皆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大呼邪魔妖道,为非作歹。
他们飞窜进一艘小船,可把渔夫给吓得:“两位客官,渡哪呀?”
“对岸。”轩宇帮楚姿一起放好那位姑娘,坐定说道后。
那船夫看到这昏死的,血淋淋的姑娘,又看那岸上官兵集结,喧哗一阵的街道,问道:“听说那儿在收服一妖怪,如何了?”
轩宇平视前方,蹙着眉头,冷冷说道:“不知道。”
“那这姑娘,这怎么了,是被那妖怪伤到了?”
“嗯。”楚姿忙应付着。
见楚姿平易一些,又肯答了他的话,那热心的船家顿时来了兴致,问道:“那是妖怪厉害不?”
“厉害得很呀!”
“诶唷,听说那妖怪在刘家也有两年三载了,这不还害得刘家家破人亡啊!”
楚姿摸着那女子苍白的面颊,随口说了句:“要害的他们家破人亡,还不至于要潜伏二三载,早该一锅端了。”
“啊?”
“没什么,我是说那刘兄弟也是活该,谁让他当初色迷心窍。”
“嘿,话可不能这么说呀,男人嘛,谁不喜欢美人呢?还不是给那妖怪迷住的。”
“嗯,也是,男人嘛,自古以来皆如是。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爱美之心人皆有。谁叫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呢。”最后还禁不住冷笑一声。
“嘿嘿,是是是,这位姑娘说得太对了!”那船夫压根没听懂,边划着船,边一个劲的夸赞着楚姿,“这姑娘想必也是行侠仗义之人,我知道对岸正好有一个道人开了个馆子,专门为这些为妖魔所伤的义士疗养,我这就快……”
轩宇见默不作声楚姿,只是抚摸着那安详睡去的人儿,知道她心中难受,忙斥道:“闭嘴。”
那船夫正说得愈加起劲,本以为能讨人欢喜,缓解气氛,却不想生平一次见这大侠如此无趣,说妖魔之事竟还发怒了,连忙闭嘴,战战兢兢的开着船。
不过多久,船就横过了江,楚姿抱着那轻盈盈的美人儿,只顾着往回走,一路无语,轩宇跟在旁边,忍不住问道:“你抱她这么久了,要不我帮着背一段?”
“不用,这美人挺轻的,不用。”
“世人多有无知,思想偏激,考虑不周的,别往心里去。”
“嗯。”楚姿莞尔一笑,“这些都见怪不怪了,倒是你这种的,怎么有胆子站在那么对同类人种的对面,就不怕有一天众叛亲离,孤寡一人?”
“我只是在做对的事。”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因为我知道的阿楚为人仗义。”
“就不怕哪一天我做错了?”
“不会的。”
不知为何,纵使心刚刚明明累成一地,也不想说话,可这时候又忍不住想皮一下,逗弄逗弄轩宇:“那你可别做我认为错的事啊,不然你是我亲哥,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轩宇见楚姿终于俏皮了,活泼过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下了,笑道:“好。”
“对了,刚才那老和尚明明想置你于死地,你怎么还如此……”楚姿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只用剑鞘对抗,避其锋芒的做法,“还如此能保持这种好生之德,简直比佛家还慈悲,哎,也是,只能说你修养素质、胸怀气量不是一般的高。”
“我承认,那老僧人做法的确不提倡,但他并非恶人。”
“反正也不是个善茬。”
“放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放心吧,我会罩着你的,哥。”楚姿又皮实的拍了拍轩宇的肩,就像个没事人似的,“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揍谁哈。”
“这样你岂不是不会跟我回去了。”
“那可不一定咯,因为我发现我不能不和别人动刀子,原先怕是我太高估自己了,若是以后回去了,我也会时常拔剑练练的,当真大家闺秀,文绉绉的,我还做不到。”
“好,只要阿楚愿意就好。”
“那就改成这样了,这还有一天多的时间,我就忍下来了,权当给你的考验,我就姑且受受这委屈啦。”
“嗯。”
“不过,你收敛锋芒,还能与那来势汹汹的得道高僧相抗这么久,显然剑意又精进了不少。”
轩宇知道楚姿是死活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意,便也不知如何回答了,索信就只“嗯”的应一声,“但愿吧。”就好了。
然后他们边聊着,边插着错综复杂的小道,以免追兵赶来的往回赶,轩宇实在不忍心楚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抱着个血淋淋的女子,自己却两手空空,多次询问不果,索信将那女子小心的夺过来,自己背着。
也免不了,又成了楚姿调笑他的筹码了,不过,轩宇也很无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一直否认的支吾说着。不过,这样一来,一路上气氛又活跃了不少,不过楚姿也不老说这,知道轩宇听着不会很舒服,等气氛活了后,就转移话题了。因为刚要回他们的住处,却得知那一带正被一明一暗两股子势力轮番查探,形势复杂,又带一伤员,所以最后决定先带那脱水太久的鳝妖去寻个山洞,泡泡水,找点草药慢慢疗伤再说。
走了很远,进了山林,找到一个阴湿温和又隐蔽的山洞里,将又渐渐退回原形的妖人放入了清澈的小溪,竟更加退回了原形沉到了石底,轩宇照着楚姿的说法,将她的尾巴半托离水面,楚姿也托起了她的头,让她这样好好休养气息。
“幸得她有近千年道行,不然当场现了原形就变不成人形了,不过原形才是最有利于她休养调息的,就像人裸睡是有利于身心放松最好的状态一样。”
“那她的伤怎么办?”
“嗯,你托得住她吗?有点滑诶,又长。”
“没问题的。”
“那我去采点草药什么的。”
“要不我回去拿吧。”
“嗯,那样也好,拿些消炎止痛的,络合化淤血的,还拿些银针。”
“好。”
“你要小心啊,撞见你卢三弟就算了,可千万要避开那张老头的耳目呀!”
“好的,你放心吧。”
说便就将那黄鳝递给楚姿拿稳就出了洞,留了个通风口,其余用草木原封不动的遮掩住,警觉的下山朝那城郊吊脚楼的方向走去了;而楚姿留在洞中凝固局部气流的托起滑湿的小鳝,使她不至于溺死或呛水,自己就去洞里找点东西正正她的三棱刺,再在洞中找找可有一些暂时消炎止痛的草药,磨了给她摸上。
不时还笑道,“你做女人也做得够傻的了,也不知道这种男人,你到底是看中了他哪点。现在好了,我要拿我辛辛苦苦集来的伤痛草药来救你这味补五脏,治虚劳消瘦、湿痒臁疮及肠风痣漏的中草药了,你说救了你之后也不能再拿你制药了,我是不是得不偿失啊,啊?”
楚姿边用找到的草药给她敷上,边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你这两三年怎么瞒过来的,就算你这修为再高,自己终究不能太久脱开水,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忌讳、破绽,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瞒住他这么久的,一定很累吧。
不过现在好了,人家看破了,就不用再想方设法圆下去了,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了。这么高的道行,又这么纯良,好好修理还能修灵升仙呢,何必为这么个身在福中不知足的男人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呢,别太依赖了,总会散的。”
楚姿虽说是给她说的,可实则是自言自语在洞中忙活着,等待轩宇的到来。
经过楚姿输了好一阵丹气灵力,让那鳝妖才得复原人形。不久,轩宇携药箱而来,楚姿帮她消毒消炎、行针敷药;轩宇在楚姿的指示下,娴熟的生火熬汤药,时不时与她打水,好让楚姿给她敷上。忙腾了大半天,那女子才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
“我……这在哪……”
“诶,姑娘,你醒了?”楚姿忙跑过来,“醒了就好呢,我正不知道如何喂你下药呢。”
“你……你们……是……”
“别担心,我们不是那和尚那边的。”
“你,你们,不怕?”
“怕什么,妖魔怎么了?反正这个世界早已妖魔纵横了,十个人模样,说不定四五个是妖魔鬼怪,更何况崆峒这地方了,那也得十有五六吧,何不认了呢?”
“多谢……”
“没事,不客气哈,好生休息。”
“那……□□呢?”
“民族?什么民族?”
“不是,是□□,字韧坚……我丈夫。”
“丈夫?!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你丈夫?”
楚姿一听说是哪个刚才快缩回娘胎的丈夫,义愤填膺的站了起来,想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轩宇连忙拦着她,好让她平息一下怒气,便上前回答:“刘兄弟,他很好,你放心吧。”
“切,有和尚那样的大护法在,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女人真傻透了!”楚姿背对在轩宇后面,交叉着手臂在胸前说着。
“阿楚——”轩宇从后面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打抱不平,不过她还很虚弱,你就别刺激她了,好好说话,好吗?”
“我还不好好说嘛。”楚姿嘟囔着转了过去,叹了口气说,“你就安心养病吧……”
“是我欠他的……他父亲是个很厉害猎祟人,后来被妖魔围剿而死,不止如此,还被瓜分了尸首,咬噬的三魂七魄,因此□□哥哥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自我进门以后,他们母子两就对我特别好,可我呢……”那妖人流泪,泣不成声。
“可你又不是故意的。”
“可他唯一的亲人因我而死了,他又是个孝顺憨厚的老实人,是我对不起他……”
“可……”楚姿就是觉得这是也不能怪她,可自己也不知如何被她辩驳了,最后还是说了句,“可也不能这样对付你吧。”
“那僧人不是他请的,事情刚发生,他只是受不了跑了出去,我跟出去就被那高僧逮了个正着,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看见了。”
“怎么这么巧,难道说你们是被别人陷害了?”
“可能是个巧合吧,我不想想这些了,眼下得赶紧去阎罗殿一趟。”
“你是要下地狱?”
“婆婆死于非命,黑白无常便把婆婆带走了,我得快些把婆婆救回来。”
那鳝女用内力冲出银针就要跑出去,不过再快也是个元气大损的伤员,还是被楚姿拦住了道:“不是吧,姑娘,去冥界可必须经过魔都梅雨镇,你这还有伤在身,又触犯的妖界规矩,我是怕你不等去冥界把你婆婆救出来,你自己就真下地狱了。”
“我真的多谢两位侠士的关照,可每个人有每个人要做的事,这再多奸险,也是我犯下的,我就要直面,去弥补,更何况她是我慈祥善良的婆婆,是□□哥哥的娘亲。”
“可是万一这就是你婆婆阳寿已尽的命数呢,那你此去恐怕是再也出不来了……”楚姿也非常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毕竟自己当年也有过这样的处境,虽说她知道她早已心意已决,视死如归,可又还想让她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