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祈惊住了,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像丢在地毯上的那个兔子玩偶,无法抵抗,只能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在他们之间展开。
夏桉慢慢从他的唇上移开,拭去他落在下颌的眼泪,“可以不哭了吗?”
颜祈四指掐入掌心,能做的只是用通红的眼望着夏桉,将会听话的意愿传达,他如今确实是一个格外乖巧的人。
窗外晨光熹微,他眼底氤氲的水线不敢掉落,那些委屈脆弱的情绪让人心尖发紧。
于是夏桉又吻了上去,似在奖励,轻声道:“闭眼。”
一滴泪顺着颜祈浓密的睫毛落了下来,沾湿夏桉的脸颊。
他们的爱是如此潮湿,像梅雨季绵稠化不开的细雨,两颗心都是湿漉漉的。
占据欲满格的人变得小心翼翼,习惯性隐藏情绪的人获得主权。
夏桉在多年后终于将公平的权利赋予颜祈。
她后撤,同他鼻尖相抵,“为什么昨天那么冷还要站在楼下?”
“因为......我怕我又要很久才能见到你。”颜祈谨慎控制住呼吸。
他甚至不敢动,这一切都美好的像个梦境,惹夏桉讨厌的颜祈在此刻是否真的被喜爱,还是善良的夏桉决定宽恕颜祈。
柔软湿润的触感再次触碰他的嘴唇,颜祈来不及反应,却在这个短暂的吻里被安抚住。
呼吸交错间,夏桉问:“那你怎么不上来等我?”
颜祈没有作答,视线余光下,他眼里翻涌着痛疚的情绪。
夏桉了然:“因为那扇门?”
“对不起。”
这时候,颜祈急急地和小时候一样抵住她的额头想寻求到一点安全感,小声说:“我是不是又让你为难了?”
在猜测到原因的那一刻,他几乎一步就退回到夏桉离开的那个早晨,五年积蓄的力气在那一瞬消耗殆尽。
还要再继续吗?你已经给她造成了人生阴影,还要让她怎么办,非要她死在你面前才能真的后悔?
他下眼睑发红,自食恶果:“你怎么能够不恨我。”
“不是的。”夏桉捧住他的脸解释:“是风哐坏了门锁,我没办法出来。”
但说完她也沉默了,这个解释并不能深究,谁会因为被反锁过一次就直接把门锁拆开,将门框撞烂。
是因为她一直没有选择的权利,在颜家老宅也好,在明珠园也好,她都打不开面前的那扇门。
她再一次被困住,窒息的恐慌堵住她的喉咙。
窗外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轰然向下坠落,夏桉下意识视线望向窗外,模糊雪景覆盖了远处公园一切场景。
颜祈意识到她准备离开呼吸有些急迫,他对夏桉有太多不确定的事情,也知道她不愿意再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迫切地想要再确认一次,手揽过她的腰祈求道:“能再亲我一下吗?”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额头,夏桉随之微微上扬。
男人宽大的掌心像火炉般贴在她的后腰,但他的眼里没有情欲,只是惶惶的不安。
夏桉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
颜祈总是难以应对她的平静,又开始紧张地往后退,抽回手负疚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们分开的太久,十年的时间凑起来也抵不过蓝月岛两个月的记忆,见证彼此成长每一个瞬间的两人却从来不了解对方。
这一张床还能退到哪里,夏桉最终还是吻上了他。
他们身上有着共同的气味,夏桉在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去颜祈化,她讨厌颜祈为她挑选好的所有,讨厌生活的每一处都和颜祈有关,她想把颜祈剥离出去,却再也找不到更好的。
他的爱有错,可他也确实给了她最好的一切。
颜祈也闻到了,他微微颤抖着像是缓瘾,贪婪掠夺掉所有氧气。
最初小心的纠缠也在时间的流逝里失了力,他掌住后颈吻得深入,难以抑制滚动着喉结吞咽。
滚烫的掌心沿着坚韧的脊背朝下,摩挲着柔软的腰腹,他们身体都保留着共同的记忆,在寒冷冬夜的交织,往昔渴求的星火一点就燃。
夏桉放纵着他向上探入蹂躏,神经末梢闪过类似触电般的颤栗,伸手将他的衣角抓皱成一团却浑身泄力,指尖不由蜷缩。
紧致结实的腰腹压在她的身上,迸发的热意从下方蔓延到耳根,烫得头皮发麻。
光线里透着雪的冷意,夏桉没来由得往向下缩,整个人躲到了颜祈的怀里。
直到夏桉指尖陷进他的后背,颜祈呼吸猛然一沉,触电般压住情欲撑起身,柔软的枕头被他压出最深的印子,音色沙哑叫出她的小名:“桉桉。”
他又过火了。
行为能被控制住有很多因素,明珠园里她平静的无动于衷曾经彻底击垮过一个少年人的尊严。
夏桉抬起眸,有些迷茫地望向他。
“这是不是让你很不舒服?”他低下眼眸神情落败,不敢继续尝试,感受颇深的样子,“我知道的,我不喜欢阿黄,它只要一靠近我就浑身难受。”
夏桉却这样忍着难受在他身边待了十多年。
“下次不会了。”他想让夏桉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那些亲吻应该要学会知足,颜祈不可以永远做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夏桉翻身将他压坐下去,蓬勃的欲望就抵在她的身后。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颜祈像在犹豫,微凉的指尖沿着他的唇峰缓缓描绘,而后在嘴角的红晕用力按了一下。
淡声道:“你确定?”
颜祈心中瞬间爆发出喷薄的喜悦,喉间涩的发紧,他侧脸贴住夏桉的掌心蹭了蹭缓声道:“家里没有,我用其他方法好不好。”
夏桉秀眉微蹙一脸茫然,对这些不甚了解。
她不至于全然不懂,只是所有的经验都来自颜祈,青春期时颜祈又管教的严格,读物书籍音影总会被他审查个遍才能落到夏桉的面前。
颜祈搂住在她嘴角安抚地吻了吻,大手一揽将两人的位置调转。
细密的吻从耳垂寸寸向下,纯白的睡裤宽松,堆叠如盛开的栀子花。
每亲一下,他就抬眸试探朝她望去,而后得到肯定才继续。
她逐渐看不到颜祈的身影,视线里只有被子隆起的山丘,夏桉用力咬住下唇,没经历过这样的孟浪,像快要冲上高空的焰火,隐秘地想要按压住那些抖栗。
她本能地并住腿,颜祈动作未停,摸索中牵住她的手,“别怕。”
夏桉只好死死揪住颜祈的手,身体瑟缩,承受漫天的花火绽放在眼前带来的那道白光。
颜祈凑过去轻轻吻上她失神漂亮的面颊,眼底像有一团散不开的浓雾,倾身在夏桉的唇上用力亲了几下,“我去给你做早餐好吗?”
夏桉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细白的手臂往床头柜拉了一下。
颜祈朝那边看去怔愣住,心底的热切有些难受,但是又很快调整过来扯出一个笑,“我会做到最好。”
夏桉在这句话里听出吃醋攀比的意思,看向他的眼光带着笃定,温声道:“你不是一直都在。”
颜祈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震得大脑发懵,脱口而出:“你多久知道的?”
“我在找回来的包上闻到了你的味道。”
“还有,送我离开的那辆车。”怎么会那么巧,二十四小时密不透风的保镖在雪天都不放松警惕,却在大晴天聚众消遣,质朴老实的保姆刚好开车遇见她,冒着被开除问责的风险送她下山。
颜祈的手段实在拙劣。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接受不了。
你要她怎么承认,恨与爱竟然相差无几。
那些她以为对颜祈的憎恨里竟然会掺杂爱这种因素。
林莞说,被爱会有感觉,你会知道他在爱你。
他的眼睛会说话,他的举措会透露,爱你的人连脚步都想和你同频。
夏桉问过自己很多遍,但答案都在告诉她,原来冷情的人也会渴望被注视,她一直否认颜祈爱她,却又一直清晰的感知,夏桉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这种病态的爱让人恐慌。
她不知所措,她无法容忍,她决定以爱的名义把那些痛苦还给颜祈。
颜祈心口像被刀尖抵住,自诩最爱夏桉最了解她的人,竟然从未发现她的痛苦,他抱住夏桉吻在额头,涩的喉咙都扯痛:“是我不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夏桉轻声问。
颜祈气馁道:“其实也没有一直都在。”
至少当他看到夏桉已经正常生活,可以和同学们自如交流在广场上作画,她开始变得开心的时候,颜祈决定放手过。
颜淙和余薇他们也不允许,但颜祈还是没忍住转学了,却不敢和她在同一个城市。
他们不再有时差间隔,但颜祈知道夏桉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后来我从蓝月岛回来,许安安他们已经出现在你的身边。”他那些自认为隐秘的窥探不再频繁,颜祈说,“我还是错过了很多,并没有一直都在。”
夏桉循着他身上的热度靠近,认真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胸针和它都会找不到的。”她从衣领口拿出项链,握住吻在颜祈宽薄的眼皮上承诺,“不会再丢了。”
他说过这是独一无二的礼物,夏桉已经明白它的含义。
那不是普通的珍珠,是颜祈最赤诚的爱意。
颜祈隔着手背在珍珠上亲了亲,闷闷道:“那......那个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出门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夏桉坦诚道:“我不好意思进去了又不买东西,可是家里确实什么都不缺了。”
她仰头吻上他难抑的喉结,行为代表暗许。
颜祈避开她懵懂透澈的眼神,至今难以言绝夏桉身上的美,就像晨间海面上即将消退的烟波,美到虚无缥缈,总是能用最无辜的表情做最坏的事。
颜祈闷哼一声向下扣住她的手,泄力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失去章法,“桉桉,我可能没办法保持清醒。”
天色渐明,狂风肆意呼啸,先前枝头的雪落了又落,总有新雪覆上,遍布枝桠,悬在枝头的枯叶被冰凌锁住,融为一体。
窗上冰霜凝结成网,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透明的窗花,寒风愈凛,霜花成了一块薄冰,又在室内缱绻的高温下逐渐消融。
清晰间,夏桉听到拆盒的声音,颜祈看了眼说明书取出一枚放在柜子上。
低头望着她好奇的眼神:“你要帮我?”
夏桉耳热侧脸埋在枕头里,偷偷掐了他一下。
颜祈笑笑,吻在她的耳后记起,用气音说:“我忘记了,你看过。”
“尺寸刚好。”
夏桉急忙双手捂住他的唇,“不准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掌心嘴唇微动,是一个听话的吻。
如此,夏桉才放下手。
视线失焦散乱的时候,她被颜祈梏死搂在怀里,失控伴随着疼痛。
夏桉有一瞬间想,或许这个世界的爱本来就带着痛觉,只是她和颜祈的格外多。
溺水的人抓住悬浮物是生命的本能,夏桉轻颤着伸出手,可是在那之前,已经有人更早拉住了她。
或许这一切可以直接追溯到八岁那年的冬天,好看的小男孩在厨房门前抓住了她的手,他自鸣得意地笑着,而后走进厨房将所有的东西打翻,佣人们被吓的大呼小叫,所到之地一片狼藉。
光影疏斜,男孩在混乱的战场里回头乖张地对她笑。
那是坠落的源头,也是救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