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透家里暖气还没有切断,许万家的手却很冷,一是因为江枫年要跑过来打探敌情,现在方沅那边乱成一锅粥,自然不是去询问应不应该告诉她的时候。
咬死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显得太假了,毕竟她是方沅公认的最好的朋友。
连分手都不知道算什么朋友,鬼才信。
江枫年坐在沙发上,坐在谢透和许万家对面,谢透搂着许万家的肩膀,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嘴巴上一直说着许万家不想听的话。
“宝贝儿,你冷吗?怎么身上这么凉?你是不是紧张啊?老江不是说方沅没事了吗,你别担心。”
“谢透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许万家咬牙,谢透的声音听得他心烦。
“老江,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方沅和男朋友分手了?因为你?”谢透被许万家骂了,不敢再惹许万家,转头开始同江枫年说话。
江枫年转头意味深长地看许万家,“我也不知道,我这不是来问你女朋友了?”
“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你就去问方沅,你们两个人的事我可不想掺和。”许万家脸发红,不想说谎又不想出卖闺蜜。
“我知道你不想出卖朋友,但这是我亲耳听方沅说的,我确定他们俩已经分手了。我来找你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江枫年看向许万家,一脸认真。
他确实听不懂意大利语,不过二十一世纪,哪有什么加密通话,听不懂就打开软件翻译一下不就行了?
本来就是不能接受那男人在自己面前和方沅说悄悄话,没想到听见这种事。
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的。
方沅这几天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难道是想和他说这件事,自己小三上位成功了,确实挺高兴的,不过具体怎么样还是得搞清楚。
这关系到他表白的时机。
“她已经和你说完了?”许万家抬起头,今天方沅确实是打算和江枫年表白的,不过家里发生了那种事,许万家以为她还没来得及说,没想到行动还挺快。
现在既然是方沅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与其让这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产生隔阂,不如把误会都解开,让江枫年去温暖一下方沅。
这种帮朋友的大好事,应该不算是出卖吧?
“你真想知道?”许万家开口,一般说出这句话就是我马上就要告诉你了,但我还要再装模作样的问上一嘴。
“想知道。”江枫年也不含糊,他看了一眼许万家,“我今天在医院见到方沅那个学长了,应该是他在国外的男朋友吧,他好像也挺喜欢方沅的。”
“陈升?”许万家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谢透,又看了一眼江枫年,“喜欢个屁,花心大萝卜一个,沅沅和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分手了,两个人谈了没多久,性格不和。他俩根本没可能,这个你放心。”
“分手了?你说方沅回来以后压根就没有男朋友?!”还没等江枫年开口,谢透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声音很大,响彻了整个客厅。
人家结婚他在这又唱又跳的,关他什么事啊。
行吧,江枫年嘴替。
“对啊,方沅这几年都是单身。”许万家看着江枫年扬了扬下巴,“放心吧,你不是小三,你们俩的关系顶多就算是……situationship?”
“什么东西?”谢透不解,谢透开口问。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许万家解释,她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关系,反正最近还怪流行的。
“我们在游轮上,她不是给男朋友打过电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人也给他发过消息。”江枫年想起手机上那男人对她的称呼,那男人叫她宝宝,说话还怪肉麻的。
但今天看陈升那副样子,总觉得和手机聊天框对面的人对不上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万家憋笑,没说话,掏出手机划着什么,谢透在旁边想要凑过来看,一脸“你别这个时候玩手机,赶紧告诉我们啊,买什么关子”的感觉。
“那是我。”许万家掏出手机切换小号,就是方沅微信头像的情侣款,聊天记录里和方沅的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四个人一起出行。
最近没什么需要演戏的地方,这个账号已经很久没登陆了。
江枫年这么长时间的假想敌居然是对面这个许万家,这么小众的赛道也是让他赶上了。
怎么说呢?总好过对面是个真男人。
心情还挺好的。
“她假装自己有男朋友,是因为……”江枫年心里有一个预设的答案,但他说不出口。
“还不是因为你当初伤她伤的太深了,要不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绑也要绑着方沅不让她和你见面。”许万家开口。
不过她的话说一半藏了一半,她之前几乎也算是把方沅“绑”了,奈何方沅背着她偷偷和江枫年见面,她没拦住。
她算看明白,有些东西拦是拦不住的。
看在江枫年这段时间表现很好的份上,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谢。”江枫年起身,“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江枫年转身离开,许万家在后面喊,“江枫年!你争点气!可别被陈升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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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沅在病房和舒萍待了一夜,原本舒萍让她早点回去,等外公醒了会打电话告诉她,但方沅不放心外公,也不放心舒萍。
虽然她一个人在外独立打拼了那么多年,但在家人眼里她还是个孩子,方沅在病房忙里忙外,舒萍靠在方建林身边,莫名感慨了一句自己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
舒茜薇是在凌晨两点到的,刚刚演出完毕的她还没来得及卸妆,黑色烟熏妆配上一身铆钉配饰,从医院大门进来就往楼上跑,身上的配饰哗啦啦的响,像个人体闹钟。
还是定早了的那种,谁家好人这么早起床,这算是扰民。
值班的护士从前台走出来拦住她,倒也没对她的装扮有多好奇,而是提醒,“姑娘,晚上了,保持安静。”
舒茜薇赶紧道歉,索性将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摘下来直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反正是某家五块钱一斤批发的便宜饰品,累赘就扔了。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虽然声音不大,不过还是惊到了靠在一边休息的舒萍。
舒萍愣了一下,伸手拉了拉旁边的方沅,声音有点欲言又止,舒茜薇的样子现在有几分狼狈。
况且舒萍之前没见过这么张扬的烟熏妆,寻常老百姓一般都会把这种张扬的妆容同特殊群体联系在一起。
比如早早辍学的叛逆小孩。
舒茜薇显然不是小孩,不过妆太浓了也看不出年龄。
“那是我姐。”方沅一下就读懂了舒萍的身体语言,凑到舒萍耳边小声说了句,舒萍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发愣的看了一眼。
直到门口的舒茜薇小跑过来,问了一句,“姑姑,爷爷怎么样?”
舒萍张了张嘴,有点吞吞吐吐,还沉浸在刚才黑夜中闯进一个黑色烟熏妆女人的震慑中,声音难免有点磕巴,“好多了,等药效过了就能醒了。”
“姑姑,你怎么这么紧张,要是有事你别瞒着我,我能撑得住。”舒茜薇开口倒是直接,她倒是看出来舒萍状态不对劲儿了。
“没什么事,我妈是被你吓到了。”方沅起身,凑到耳边舒茜薇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最好现在去洗手间卸个妆,不然一会儿被吓到的不止我妈一个。”
烟熏妆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年纪大的人确实也禁不住这个,尤其是这种有点漆黑的场合,容易血压升高。
舒茜薇卸了妆,脸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从洗手间出来,问出了刚才进来就想问的一句话,“我爸没来吗?”
“你爸电话打不通。”舒萍实话实说,不过他不担心,舒强电话打不通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
那男人经常性的把自己喝的烂醉,全世界都联系不上她。
以前作为舒茜薇的唯一直系亲属,舒茜薇还会把各种必须要填写紧急联系人的地方填上舒强的姓名和电话。
后来有一次舒茜薇生病加劳累过度在大街上晕倒,路过看见她的人用她的手机给紧急联系人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还是舒茜薇住院三天出院以后,舒强才算是真正收到消息,但赶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舒茜薇不听他的,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也就算了,还不听他的话找个男人嫁了。
如果结了婚,下次有危险的时候不就有人陪在身边了。
自己爹都指望不上,还想把自己全部托付给完全没有亲缘关系的陌生男人,是不是有点太理想化了。
不过那段时间舒茜薇甚至真的想要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算了,虽然目前相亲市场质量堪忧,但说不定真是个男人就比她爸靠谱。
也挺可悲的。
“养他这个儿子算是养废了。”舒茜薇忍不住嘴里的吐槽,不过还是在长辈前自动屏蔽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也算是给她爸留个体面。
舒萍没说话,方沅也没说话,亲戚之间互相寒暄这种事在此时此刻几乎不存在,做的不好就是做的不好,没人想替那个男人说句好话。
躺在病床上的外公咳了几下,吸引了房间里三个女人的目光,舒茜薇小跑过去将病房里的小灯打开,方沅凑过去,老人微眯的双眼睁开,一头白发已经变得稀疏细软,看见面前的三个女人笑了一下。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