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知道啥了?”赵越被王宇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惊住了。
“我说我知道纸条上面写的是啥意思了!”王宇一脸激动,微微发红。
赵越还是一脸雾水,不过他倒是被王宇的这种高涨的情绪感染了,也没来由的激动了起来。
王宇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纸条,展开来认认真真的看着,还不时用手在上面划着什么。
“走!出门!”王宇一把拉住赵越,径直就往门外冲。
赵越不明就里的被拉着冲到了楼下,王宇停了下来,捏着那张纸条,数着上面的数字,好像在确认些什么。
他看着王宇专注的神情,见缝插针的小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我们要去哪儿?”
王宇抬头思考了一下:“先去厂子大门口。”接着又继续研究起了那张纸条。
好吧,赵越也无从问起了,只好跟着王宇的脚步,往厂区的方向走。
这种神神秘秘的感觉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两人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就站在了厂区的大门口。
“大爷,借个锹用用。”王宇冲着门卫老大爷灿烂地笑着,借来了一把铁锹。
王宇站定,把铁锹立在自己的身上,又拿出了纸条,不时还抬头看两眼。
那铁锹大概曾经是作为农具使用的,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它的又大又重,年头不小,这玩意搭在王宇的身上,有一种不和谐的好笑感。
赵越更纳闷了:“你拿这东西干嘛?不上班了?要回家种地?”
“你还挺有幽默感的。”这时王宇才对赵越从头道来,赵越听了其中缘由后,也严肃了起来,和王宇一起看着那张纸条上曲曲折折的线条。
他问王宇:“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张地图?还是一张藏宝图?”
“对,但是还不确定,所以咱们先去看看。”王宇确定了大致的方向。
林城以合金厂的位置为核心,道路规划一要避开母亲江水,二要依着山势,所以比较曲折,不像其他城市那样四通八达。
王宇又有点犯难:“你说,这数字上没有单位,是按米算吗?”
赵越看了一下,又回忆了一会:“有可能,也可能按步数算,可能距离上会差出一点,不过也不会太多,咱们边走边看吧。”
“行,那咱们先按步数,往这边走吧。”王宇往前走,想了想,又回头拉上了赵越的袖角。
这两人一边走一边数着步数,身上半点儿没有那种即将侦破大案要案重要线索的感觉,更像是出来散步消食,就这么溜达了半天。
“我怎么感觉这路线像是要引着咱们往文化宫走呢?”王宇挠挠头。
赵越又仔细看了看:“没错!”又指着五角星附近画的一团乱线,“这个图案应该是文化宫后院里那棵大树的意思……我知道了,跟我走!”
两人不再跟着纸条的指引,而是直奔文化宫后院,来到了那棵大树底下。
“能行吗?”王宇看了一眼身边人。
赵越自信满满:“肯定是,挖吧!”
两人轮流在树下的土地上挖着,这把锹挺累手,他俩都流汗了。
不过很快,就听见锹与地下不知名的东西?的碰撞了一声,果然是有东西!
两人挖得更起劲儿了,没一会功夫,一个沾满泥土的铁盒子就被他俩挖了出来。
可是这盒子打不开,王宇左看看右看看,轻轻敲了敲盒壁,又用手抹去了上面的一层泥:“里面听上去装了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赵越端详了一会:“这东西表面有点生锈了,手抠容易破伤风,还是回保卫科拿个螺丝刀撬一下试试吧。”
随着盒盖的开启,一股陈年往事的味道从里面溢了出来,王宇带上手套,一件一件取出盒中有点发潮的内容物,一一摆放在桌上。
五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信封。
到这一步他俩就不再动了,坐在办公室等着王振业过来。
估计还有一点时间,王宇看着一旁坐着的赵越,从自己桌下的小箱里拿了个橘子,侧身过去扔给他。
“谢了。”赵越剥开橘子的皮,一股清香的味道溢了出来,盖住了屋子里那股陈旧潮湿的气息。
王宇也不说话,就看着赵越剥橘子。
他边看边心中感慨,不愧是做手术的手,赵越的手很好看,洁白皮肤包裹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分修长,甲床长长的,透着一点橘粉色。
看的出神,赵越掰了一半橘子递给他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
赵越的手停在了空中:“你不吃?”
王宇听到他的声音才从自己的白日梦中转了回来:“哦……吃吃吃,谢谢啊。”说着就赶紧去接赵越手上的半个橘子,不料手抖了下,把橘子碰到了桌子上。
“对不起。”王宇连忙去捡桌上的橘子。
几乎同时,赵越也像他一样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短暂的相碰,又同时像触了电一样收了回去。
王宇清了清嗓子:“假如……假如案件结束了,你还会和我这样呆在一起吗?”他说完后就别过头去,不敢看赵越,脸颊微微发烫。
这几秒钟对王宇来说也是十分漫长的沉默,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会。”赵越把自己手中的一半橘子递了过去。
王宇看着手心的橘子,低头笑了。
“笃笃笃、”窗户玻璃被敲响,王宇看到了王振业的脸,赶忙过去开门:“师傅来了。”
王振业进了办公室,直奔王宇的桌子:“这就是那人给咱们的新线索?”
“嗯哪,我们俩照着纸条的信息,在文化宫挖出来的,盒盖都生锈了,看起来有年头了。”王宇眼神里隐隐有些期待,“咱们打开看看吧?”
深呼吸了一次以后,下定决心般,王振业双手支撑在了桌沿:“好,你带着手套,你开吧。”
王宇坐了下来,小心地揭开了其中一个信封的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是厚厚的好几张信纸,还有几张莫名其妙的手写诗集。
王振业有些着急了,他也带上了手套,取来信件一行一行仔细地读了下去。
字字血泪,行行无奈,满篇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翻到最后一页,读完后,他沉默了,把信纸放回了桌面上。
他的声音暗暗的:“这案子破了,是集体自杀。”
两个年轻人吃了一惊,立马读起了那信件。
王振业一言不发,走到自己的桌子前,从抽屉里掏出了一盒烟,踱到了窗口,点上了一支烟。
不多时,王宇和赵越也读完了那封信。
三人各自坐着,都不说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不清楚过了多久,一阵狂风吹开了办公室的窗户,窗框子哐啷哐啷的砸着墙,信纸被狂风赋予了短暂的生命,像一只只洁白的蝴蝶,从桌上飘了起来,在屋里翩翩翻飞。
王宇和赵越连忙起身,关上窗子,插上了窗销,把那些散落的信纸一张张收了起来。
王振业离开了椅子,怔怔地看着那扇窗户,呆立了半天。才开口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写完案件记录再走。”
“师傅……”王宇正准备说点什么,赵越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劝了。
“王师傅想一个人待会,咱们先走吧。”赵越带着王宇小心的关上了门,离开了保卫科。
回想起刚才信纸上的内容,王宇深深地叹了一大口气。
他明白真正的杀人犯是什么,却无法言喻,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赵越看了看他:“吃点夜宵不?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
“没心情吃东西……”王宇无力地说。
赵越半强硬地拉上他,往前拉着:“走吧,随便吃点什么,就当陪我,我还没吃晚饭呢。”
他俩在饭馆一条街转了转,看到一家还没打烊的小店,赵越直接把王宇拽了进去,点了两样菜、一大盘子拌面。
“别想那么多啦,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赵越取了个小碟子,拨出了半份面递了过去。
王宇抿着嘴,眉毛微微皱起:“我还是觉得有点难受,可能自杀让人感觉更心痛吧。”他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赵越的妈妈也是这场集体自杀案的死者之一,立马慌张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王宇明显有点慌不择言,他垂下了头。
“没关系,我早就走出来了。”赵越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是时代的悲剧,咱们能做的就是睁开眼睛,正视现实,尽我们的能力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坚强一点,死亡只是欺软怕硬的懦夫。”
王宇听着赵越的声音,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他的眼神中那股阴影褪去,坚定的信念重新出现在了瞳孔中:“你说的对。”
酒桌上觥筹交错,清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黄科长满面红光:“这回的案件侦破,咱们保卫科的王师傅,还有刚来不久的王宇两位同志,做出了非常重大的贡献!今天呢,这顿饭就当作是庆功宴,这个……庆祝你们为咱们大集体挣得了荣誉!今年呢,咱保卫科还要一起努力,保卫咱们厂区的治安,争取再创辉煌!”
师徒二人连连谦虚,只是眯着眼睛笑笑,酒桌的气氛欢欢喜喜的。
庆功宴临近尾声,黄科长坐到了师徒二人身边,明显的有点喝大了,说话时舌头发软:“老王,你这徒弟真有出息,将来肯定超过你!”
王振业比科长还高兴:“那是肯定的,这小子敢想敢干还机灵,是个好苗子。”
听到了来自科长的表扬,王宇心里美滋滋的,乖巧的抿嘴笑笑。
“正好赶上咱们科申报劳模,我给你俩报上去了,等着拿奖金吧。”科长靠近王振业,小声说了句话,拍了拍王振业的肩膀。
王振业说:“那感情好,我们爷俩就提前谢谢您啦。”
“谢我干啥,咱们不需要打那些官腔,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黄科长爽朗一笑,又坐了回去。
王宇一直微笑着,作为小辈帮同事领导们添菜倒酒。
可是他还是有种莫名的惆怅,所有的人都认为案件已经告一段落,没有人在意真正的症结。
他能感觉到,这案件背后还有很多他们还未能触及的真相。
还有那个,神秘的送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