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市没有直达尼隆的飞机,于是李光浩收拾好极简的行李包,先和贺让时阮晴回家,再一起出发去尼隆。
回来的途中,李光浩已经联系核实清楚,杨少刚早在事发当年,李光浩离开卉山后不久,就死了。
据说死得相当惨烈,同一时间汪海红还失踪了,一度引起村里的巨大恐慌。
一少部分人觉得,是汪海红杀害了杨少刚然后逃跑了,然而更多的人觉得汪海红没有杀害杨少刚的理由,就算汪海红是个不祥之身,也不会有这么大能耐,村长肯定是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而汪海红一直依靠着杨少刚生活,现在眼看没了靠山,自己跑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杨少刚在外面有矿场,所以就连李光浩联系的那位村里的老人,都只说村长当年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导致命丧黄泉。
不过不管是哪个设想,汪海红在村民的眼里都是不详的征兆,不见了最好。
所以没有人去追问汪海红的下落,也都对杨少刚的事唯恐避之不及,大家都害怕村长惹上的这个麻烦会不会影响村子,影响他们自己。
这么说来,汪海红的杀手锏,很可能就是从杨少刚身上开启的。
不解开汪海红这个结,看来是不行了。
仿佛冥冥之中,最终他们还是会被一股力量汇聚到尼隆,汇聚到汪海红那里。
看着贺让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样子,时阮晴握住他的手。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是要去。”
贺让紧紧皱着眉:“可是这次真的不一样了,之前的危险都是未知,而现在的危险都明摆在那里,怎么能让你直接去送死……”
时阮晴眉毛一横,举起手来:“你别忘了,我有……”
“你那个所谓的防身神器,还不够汪海红塞牙缝的!”
时阮晴被贺让逗笑了,依偎在他身上,笑容不知不觉暗淡下去。
她当然知道,汪海红能够当面迅速杀了杨少刚,也能够布局杀死那么多人,她就是危险本身,如果去找到她,直接面对她,或许就相当于……直面死亡。
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这是救下我妹妹和我妈妈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试试。”
“你担心我,我理解,但是如果换做是你,我告诉你危险不让你去了,你会照做吗?”
贺让争辩道:“咱们不一样!我是男人,我应该去!”
“这也分男女?”时阮晴一挑眉,“我是女人,我才更应该去!你相不相信,真到了关键时刻,也许只有我们女人才能和汪海红聊上一聊,深入了解她的心思,没准还能打动她感化她呢。”
贺让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只是怕你有危险……”
时阮晴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
“我又何尝不是呢。”
都知道有危险,但也都做不到让对方孤军奋战,而且两个人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胜算或许还更大不是吗?
时阮晴望了望天,思绪飘到柔软的远方:“如果事情解决了,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贺让笑了,“我想请你妈妈和妹妹吃顿饭……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
时阮晴心跳漏了一拍,先是有点害羞地笑了,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渐渐发直。
贺让看着时阮晴奇怪的反应,有点尴尬:“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唐突了?”
“不!”时阮晴激动地叫了一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贺让愣了:“今晚?”
“对!就今晚,”时阮晴越想越兴奋,“但是不带我妈,只叫上我妹,把你爸爸还有李光浩也叫上,咱们两人,请他们吃顿饭。”
贺让一脸懵,时阮晴却一脸跃跃欲试:“今晚,咱们把三位受害人聚在一起,给他们大办一桌!”
……
去扬市之前,打死他们都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带着李光浩一起回家。
如今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会定个包间,把三个受害人聚在一起,摆酒席,宴宾客。
时阮晴的想法是,反正事情到了最后一步,时间也紧张,与其她和贺让分开对时阮冰和贺志文进行游说,他们还未必相信,倒不如把他们聚在一起,或许能有些意料之外的化学反应。
何况还有李光浩,他的身份还有曾经的经历,或许能动摇时阮冰和贺志文也未可知。
虽然觉得时阮晴这个提议实在是有点离谱甚至有些疯狂,贺让还是欣然同意了。
离谱吧,疯狂吧。到了这个份上,越乱,没准反而对他们越有利呢。
……
晚上18点,饭店包厢。
看着贺志文、时阮冰、李光浩面面相觑地坐在一起时,时阮晴觉得简直像做梦一样不真实,竟还有点想笑。
然而更多的,是一种怅然。
毕竟穿越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按照之前的节奏来看,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穿越了。
也就是说,这是阻止他们参加婚礼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其实此时此刻,时阮晴只想多和妈妈妹妹呆在一起,用心感受平时太易忽略的那平平淡淡的幸福。
然而时间紧迫,不知下一次穿越何时就会突然发生。
更何况,他们还要去做那决定生死的最后一搏。
饭桌上的三位有的正拘谨,有的在好奇,有的在狐疑,贺让先是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然后站起身,举起斟满酒的杯子。
“今天临时把大家聚到一起,其实有个特殊的原因。”
“下个月,三位都即将去尼隆了,在这之前,有些事情,有必要让几位知道知道。”
贺让看了看李光浩和贺志文:“在座的三位,有两位已经收到了来自尼隆的婚礼请柬。”
然后又看了看时阮冰:“另外一位,即将出发去尼隆旅行,到时候看起来会像计划之外一样,但最终也会被带到那场婚礼现场。”
“然后在那场婚礼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尼隆?”贺志文怒喝一声打断贺让的话,“你偷听我?还是跟踪过我?”
一旁的时阮晴心里咯噔一声。
记得上次穿越到3月时,贺让已经对贺志文提过周翔,也提过尼隆的婚礼,但现在贺志文却像闻所未闻一样。
看来,这次的穿越,并没像上次一样顺延之前的经历。
贺志文依然一脸的警惕和严肃:“尼隆那边的事……你知道多少了?不过不管你知道多少,想要阻止我,那是不可能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今天整这么一出到底想说什么?要是和我去尼隆有关的话,就趁早闭嘴吧。”
贺让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刚要说什么,身旁的时阮晴蹭地站起身,夺过贺让手中的酒,咕咚咕咚灌进嘴里。
贺让一惊,想要拦着:“哎……小晴……你慢点喝……”
辛辣的酒精烧得胸口发烫,时阮晴用尽全力把最后一口咽了进去,然后把空酒杯往桌上一墩,手背抹了把嘴唇,此时突然有种“去他的爱咋咋地吧”的破罐破摔心情。
这段时间身心俱疲,精神持续紧绷,今天,就来个放飞自我吧。
时阮晴笑着对贺让点点头,同时把他按回椅子里,那意思就是你放心吧,然后再次给自己斟上半杯红酒,面对大家举起杯。
“还是我来说吧……大家晚上好啊,欢迎来参加……为我和贺让举办的送行晚宴。”
屋里安静极了,贺志文也顿时说不出话来。
时阮冰呆愣愣的,轻声开口:“姐……啥意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吉利呢……”
时阮晴十分认可地冲她一指:“回答正确,就是很不吉利。为什么说是送行呢?因为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尼隆,去救你们三位。”
这话听起来太奇怪了,时阮冰一脸疑惑,李光浩只顾着低头喝水,而贺志文的眉头已经皱得飞起,脸也阴得能滴出水来。
时阮晴脸上开始泛起红光,手撑着桌子,脑袋一歪:“贺爸爸,您大可不必这个表情,您亲儿子的话一句您也听不进去,一天到晚地就惦记那个私生子,您也不想想,年轻时候的那场青春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一笔勾销?这么大岁数了,心里却这么没数,邵天旗到底是恨你还是爱你你都分不出来,不仅不听劝,还一天到晚板着张扑克脸给谁看呢?贺让欠你的?”
说完,再次一仰脖把酒灌进嘴里,然后又倒上酒。
贺志文震惊得说不出话,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瞳孔开始乱飘,像是在故作镇定地用力消化着时阮晴的话。
看着时阮冰忍笑的样子,时阮晴的火力又对准了她:“好笑吗?我亲爱的妹妹?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姐姐的话不信,非要相信那个心理扭曲的认识才两三年的徐逸!她妈妈酗酒赌博卖女儿,而她不仅害死了她姐姐,还想让你消失,好取代你成为我妹妹你懂吗?你被卖了!还在替她数钱呐!她是救过你的命吗我请问?”
“姐……你在说什么啊……”时阮冰惊讶地眼睛放大,嘴巴微张,“你怎么知道徐逸的妈妈酗酒?……你怎么知道她有个姐姐?!”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啊,都尝试过多少次了,”时阮晴无奈地托起手掌,转头看了看贺志文,“你们要是愿意信我们,还用我和贺让那么费劲吗?”
时阮晴觉得脑袋有点发懵,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虽然感觉自己意识还清醒,但总觉得耳朵里听到的,竟不像是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她向不知所措的李光浩举杯:“这位李老师呢,就是幕后真凶汪海红的旧相识了。李老师,不是我说你,就算是你当初抛弃过汪海红,也背叛过她,但是罪不至死吧?人家现在都想弄死你了,你还非要去见她最后一面,贱不贱呐?”
李光浩的脸涨得通红:“小红她是我这辈子的心结,我……”
“一派胡言!”贺志文一拍桌子,可能是不好意思直接针对时阮晴,而是面向贺让:“你们到底在胡闹些什么?……你已经知道天旗的事了?”
贺让冷冷地点了点头:“是,知道,知道你们的关系,知道他住在哪里,知道他和周翔想害死你……”
“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贺志文烦躁地挥挥手,起身穿衣,“我不奉陪了,先走了,有什么事……等我从尼隆回来再说。”
时阮晴哈哈大笑,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贺爸爸,装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啊?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等你从尼隆回来再说?你倒是想,也得有这个机会啊!”
“我和贺让……有可能会死在尼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