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咒缚……意味着什么?
在承受着全身上下噬骨般的痛楚的无眠之夜,与幸吉时常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以自身的血肉与灵魂为祭,换取远超他这个年龄可以获得的咒术造诣,人偶究极机械丸可以替代他在这个世界活动,它即是自己,虽然可以通过机器的设定而共感到机械丸经历的一切,可终究他自己本身却一辈子都只能被困在这一方的空间,泡在血池里一动也不能动。
如果……我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就好了,在阳光下尽情的奔跑,享受风和雨水在脸上滑过的触感,即使是寒冷和酷暑也一样令我心神向往,我所渴望的,不过是你们普通人唾手可得、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东西。
我……也想和同伴奔走在任务的第一线,想以我自身的真正样貌和他们见面,我还有很多很多的话、很多想做的事情和他们一起经历。
直到那天,被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的与幸吉,等来了一个头上带着缝合线的奇怪僧人。
“跟我合作吧?我可以完成……你的一切愿望。”
与幸吉睁开了双眼,全身缠绕的绷带下是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的灼烧感,眼前的是他为了达成身体能够得到治愈目的和选择合作的夏油杰和咒灵真人,他们这次通过自己操纵机械丸能获得的情报,成功的大闹了友谊赛的现场,并且趁乱从薨星宫盗走了宿傩的手指,以及他不认识的一些咒具。
“花御!好过分,伤的好严重啊——”真人把受了重伤,并且连躯体都残缺不全的花御安置在一边,花御从五条悟发动的【茈】里死里逃生,虽是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也伤到了根基,怕是要留下无法痊愈的旧伤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此次并没有在行动中冲上一线的漏瑚也赶了过来,在看到花御此时的战损状态后不由大吃一惊,“夏油杰你这家伙,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枪使!”
“混账,屡次戏弄本大爷和同伴们,你找死——”
“嘛嘛,不要这么激动呀。”头上带着缝合线的羂索很无辜的摆了摆手,“你们这几次受到重创,不都是因为五条悟的缘故吗?如果没有他的话,咒术界其余的势力对你们来说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我们一直在等的不也正是把他封印的最好时机么。”
“……夏……夏油杰……”花御虚弱的吐出一个名字,很明显,它说的并不是在场的这位。
“后续的计划你最好可以成功实施,不然本大爷不介意第一个先把你给除掉。”漏瑚恨恨的盯着眼前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羂索,阴惨惨的将威胁说了出来。
“封印五条悟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不然我也不会千辛万苦的去取来狱门疆。”沦为背景板的与幸吉在听到如此可怕的消息时不由睁大了双眸,可还没来得及等他消化完这个惊雷,更大的晴天霹雳就再次袭来,“而在此之前呢,我们就要先把另一个障碍给除掉。”
羂索从宽大的僧袍里取出来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漏瑚仅仅是瞥了一眼就不屑的冷哼出声,“我当是什么神兵利器!一把破烂断刀,还不如本大爷亲自上阵!”
真人则是看着羂索手里的天逆鉾没有吭声,这是他们前去回收宿傩手指时,他亲眼看着羂索从一堆价值连城的咒物咒具中将它取了出来,这足以证明那东西绝非凡物。
“哈哈,你们也知道的,我跟夏油杰是来自不同时间线的一个人,在同一个时空下,他的存在只会让我们的计划次次受阻,所以在封印五条悟之前,我需要先把他抹除。”羂索把玩着手里的断刃,“这是特级咒具天逆鉾,即使现在已经被五条悟毁去了一半,剩下的断刀也足以将夏油杰斩除。”
“开始行动吧,这次我们会有好的结果的。”羂索笑眯眯的收起了天逆鉾,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放在他的身上,羂索没有回头,轻飘飘的甩了一句话过去,“感谢你提供的情报,若不是你的通风报信,我们这次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
“……你们的阴谋,就这么让我都听去了,就不怕我泄密吗?”与幸吉的声带也因常年不开口而退化萎缩,嗓音嘶哑又刺耳。
“有什么关系呢?”羂索轻蔑的笑出了声,“就算讲给你听……你还能怎样?去把我们的计划透露给咒术界、给五条悟?你……能从这里迈出一步吗?”
“……”与幸吉咬紧了牙。
“但是我们的合作还是达成了的,为了感谢你的情报,我们立下的约定当然也要履行。要现在就恢复身体健全的状态吗?”
与幸吉没有作声,他现在恍然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与这些黑方合作的错误,原本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报,逐渐已经升级成了关护咒术界存亡的大事。
不行,他要找机会把夏油杰(与幸吉并不知道羂索的事情)的阴谋传递给五条悟,不管是封印五条悟的计划,还是什么所谓的要把另一个夏油杰给斩除的事情,他都要统统告诉五条悟,也唯有他,才是扭转局势的关键!
“试胆大会?听起来有点像《人类未知地域冒险》。”悠仁托着下巴思考,他的目光落在了平板上显示的照片,里面的内容正是最近因不明原因而死亡的人员情报,共通性是他们都在同一所中学读过书,并且参加过八十八桥下的探险活动。
“按情报来看,推断为诅咒作祟的可能性较高,但还是要具体看看才能下定论。”坐在副驾驶的夏油杰漫不经心的戳着手机屏幕,他这会儿刚刚使用触屏手机,算是上手了,比起语音发送他还是更喜欢打字沟通一些。
伊地知则认认真真的开着车,后面紧随的便是新田明的车子,这次的任务是由夏油杰带着一年级的三个学生一起前往,因此车上的位置就不够了,而且本次非术师遇害事件的受害人仍然在不断增加,出于任务的重要性,因此特别安排了两名辅助监督共同前往。
“八十八桥……”悠仁念着事件中心的地点名称,而原本正匀速行驶的汽车突然猛地刹住,给他一下子扑到了驾驶位的车座上。
伊地知和夏油杰受到的惊吓也不小,原因则是他们在正常行驶的过程中,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猛地落在了距离他们车头不到两米的距离前,车子被急刹住后,那道黑影不管不顾的向着副驾的位置冲来,不等车上人的反应,那人一把将夏油杰这边的车门给拉开。
露出的是五条悟焦急的脸庞。
“……悟?”
夏油杰格外的错愕,而五条悟则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夏油杰的臂膀,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他一遍,再确定了夏油杰本人此时毫发无损后,他才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五条老师&五条先生?!”伊地知和后排的悠仁异口同声,而跟随在后的新田明也发现了异常,跟着将车子听到了路边,和野蔷薇、惠一起从车上走了下来。
夏油杰看出了五条悟此时的不在状态,他紧紧绷着下颚,情绪也是极其的不稳定,于是他果断解开了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后拉着五条悟的手走到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悟?”
“……”五条悟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嗓音低沉,“袭击学校的那帮家伙们……他们的目的可能是你,杰。”
“什么意思?”夏油杰懵了一下,可是根据真人说的,他们的目标不应该是宿傩的手指吗?
“一时间说不明白,但他们的手上有一件很棘手的咒具,曾经你和我……在上学的时候都被重创过。”五条悟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的懊恼,“我曾经试图把它毁去的,但它的能力和我的咒术相抵,因此就没能把它彻底的销毁。”
“好,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夏油杰点了点头,咒术师日常要面临的危险数不胜数,他是有着对自身实力的自傲在的,并没有特别把咒具的事情放在心上。
五条悟仍然是有着隐隐的不安,友谊赛因为敌方的突袭而未能成功举办,京都高校的学生此时都还留在东京这边,帮忙修缮被毁坏的学校建筑,而夏油杰则带着一年级生们前来调查突发的非术师遇袭事件,这在时刻与危险为伴的咒术界来说是稀疏平常的往事,可是偏偏就在大本营人仰马翻的时刻,就这么巧合的再次发生案子,最重要的是——
他们带走了天逆鉾。
一通急电的响起打断了五条悟的思绪,而电话里里汇报的内容则让他再次沉下了脸。
“先前袭击薨星宫并盗走咒物的诅咒重新出现了,我去看看。”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敢再次现身,五条悟的嘴角慢慢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若是它们随身携带着天逆鉾正好一网打尽,就算没有带着,暴打一顿后逼问下落就好了。
“杰,要不要跟我一起?”五条悟向夏油杰发出了邀请,而夏油杰则笑着摇摇头,“下次吧,我这边还有任务要处理,悠仁他们还在等着不是吗?”
“……”五条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借口再来要求夏油杰和自己共同行动了,这也不过是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任务,更何况他那边又不会碰到盗走天逆鉾的诅咒们,看着夏油杰的背影,五条悟没来的心里突然一慌,然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没事啦,那么紧张做什么。”夏油杰被五条悟给拉住后有些哭笑不得,然而迎着学生们眼巴巴的眼神他的面子上还是很挂不住,就从五条悟的禁锢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先去学校看一下,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先出手,等到悟这边也处理完诅咒的事情我们就汇合,之后一起来行动好吗?”
五条悟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静静的看着夏油杰的身影重新坐回到了车子里,正在怅然若失,一道声音却传了过来:
“悟!”
五条悟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夏油杰从辅助监督的车子里探出半张脸,“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去找你。”
嘴角绷直的线条终于松弛下来,五条悟被安慰到了,心中虽仍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但他把这归咎到了那些胆敢盗走天逆鉾又重新现身的诅咒身上,脑中想着把这些上不来台面的阴险货色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便直接瞬移消失在了原地。
而一些足以影响到全盘的变故,有时就是这么的悄无声息。
咒胎九相图是从明治时期就诞生的特级咒物,因为本体是半咒灵半人类的怪物,所以它们在未得到人身之前就被咒术界秘密封印起来,而羂索一行人把其从高专盗出之后,更是以残忍的普通人躯体为受肉,让三枚咒胎均获得了人体。
诅咒方的成员得到进一步的扩充,羂索率领着全新的队友们,静静的站在学院教学楼的天台之上,等候着猎物的自行送上门来。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身后一直处于沉默中的新成员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大哥?”同为九相图的坏相和血涂有些诧异的看向它们的大哥。
“是故人吗?”羂索没有回头,只是笑眯眯的询问。
阴郁的双眸里是一片死寂的冷灰,扎着双冲天辫的男人语气森然,“……是仇人。”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胀相对于羂索明显还是不信任居于高位,也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值得他敞开胸怀的唯有弟弟们,只要能和自己的几个弟弟永远在一起,哪怕付出的代价是毁灭整个世界也无所谓。
可是对于这个世界,他是没有半点留恋的,就连他的诞生都是伴随着绝望和恐惧,更别说一声祝福,他憎恶的是那个擅自将他创造出来、给予他生命,却像个实验体一样对待自己,母亲的躯体被迫成为他汲取养分的胎田,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加茂宪伦。
“我跟你合作的条件,就是将我其余的弟弟们一起解救出来,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这是自然。”
五条悟心事重重的来到了辅助监督们所报告的地点,他这次是抱着将敌人一击必杀的念头来的,因此在察觉到空中有所异样时想都没想就一发咒力轰了过去,强烈的爆破过后,被打破的墙壁扬起了一片灰尘。
“好可怕。”躲在远处的真人连连咋舌,它做为将五条悟引过来的诱饵,只需要负责释放出自己的诅咒气息就够了,给五条悟传递出自己身上可能携带着天逆鉾的错误情报,而来牵制住他工作,可就不归自己去做了。
“屡次来搅局的白毛小子,本大爷早晚要把他烧的连渣滓不剩。”躲在另一边的漏瑚忿忿不平,可惜它的实力也不足以和五条悟抗衡,因此也只能藏起来观察战局。
两个特级咒灵此时正猥琐的藏匿在树上,虽然它们的躲避对于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来说简直是欲盖弥彰,但它们并不是这次行动的主角,因此就当处于战局中的五条悟试图把攻势对准它们的时候,漏瑚终于还是憋不住了,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