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这段时间有一个名叫‘霸道丞相的落跑小甜心’的话本在京中很火爆,你知道吧。”
朱彦齐点了点头。
“今天云鹤楼演出时被一群地痞流氓砸了场子,本大人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一定是有幕后黑手唆使,本大人需要你带领同盟会精锐,暗中调查幕后主使。”
朱彦齐疑惑地瞪大眼,用为数不多的脑子思考了片刻,“这和我们救瑞王的大计有什么关系?”
谢清仪啧啧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脑瓜子,“说你笨你就不聪明。”
朱彦齐摸了摸被她戳得有些痛的地方,想反驳又找不到说辞。
“那话本你看过没有?”
朱彦齐,“那日去听过,内容离经叛道,表面上是讲女丞相与书生互相纠缠的故事,但实际却是鼓动女子走出闺阁,经商入仕,而男子居然要在家相妻教子,靠女子养活,笑话!妇人之见能成什么大事?”
他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青红。
自古都是男子当家做主,为官从商,哪有反过来的道理,简直是违背纲常伦理,不可理喻。
谢清仪,“......”
拳头硬了。
她闭了闭眼,忍着一拳揍上朱彦齐油腻大脸的冲动,微笑,“那你可想过这话本创作者‘濯清’的意图?”
朱彦齐摇了摇头,被她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浑身发毛。
“愚蠢!”
陡然抬高的音量吓得朱彦齐浑身一抖。
“他创作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本,目的就是要挑战伦理纲常,颠覆大苍几百年来的礼教基石,从而激起百姓的抗议与讨论,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谢清仪飞过去一个眼刀。
朱彦齐被这记凌厉的眼神惊得魂不附体,就像课堂上突然被抽问的学渣,倏地一跺脚,打起精神回答,“不...不知道!”
谢清仪,“......”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趁着新皇刚登基搅乱整个大苍,从而浑水摸鱼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彦齐听得脑袋发懵,思来想去都不明白谢大人来找他讲这个做什么。
谢清仪见他还是一脸迷茫,一副不上道的表情,有些无语地磨了磨牙,继续道,“还不明白?他专挑新皇登基的时候搞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新帝极其不满,妄图用文化渗透的方式搅乱大苍的文化根基,文化是立国之本,文化都被颠覆了,新帝的政权自然也会被推翻,懂了吗?”
就见面前这人点了点头,遂又摇了摇头,油腻的大脸盘子上露出个似懂非懂的复杂表情。
谢清仪顿觉心累,带不动,带不动一点儿。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濯清也不满新帝执政,那我们就应该与其结盟,帮助他进一步传播这些惊世骇俗的理念,早日推翻新帝,助瑞王登基,完成千秋霸业!”
朱彦齐:!!
脑中萦绕的迷雾瞬间散开!
朱彦齐顿时恍然大悟,心中热血沸腾,一边反思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一边又觉得大苍的未来全都系在他和同盟会的身上,责任重大,令人既兴奋又害怕。
由于太过激动,完全没有意识到谢清仪是在胡扯。
要是靠几个惊世骇俗的话本、违背纲常的理念就能颠覆一个国家,那还要军队干什么。
然而此时他正在兴头上,一脸崇拜地看着谢清仪,几乎要对她五体投地,“难怪谢大人深受瑞王信任,如此胆识与谋略,同盟会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
谢清仪在这阵白痴似的大笑声中默默攥紧了拳头。
身心俱损,损失费记祁珩头上!
她纤细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打断朱彦齐的笑,“所以,本大人命你带领同盟会精锐,调查出这次唆使地痞捣乱的幕后黑手,找到人之后即刻飞鸽传书给我。”
朱彦齐摩拳擦掌,“谢大人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谢清仪:......放不下一点儿。
今日目的已达成,她一刻都不想多待,重新戴好帽子后,便快步走入了茫茫夜色中。
一声若有如无的叹息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工作搭子太笨怎么办?
答曰:言语激励,行动指导,凑活凑活将就用。
谁让她如今找不到合适帮她在暗处做事的人呢,否则哪需要如此费心劳力培养一个蠢货。
上天啊,给她派个聪明点的人吧!
......
“阿啾!”暗处,卫七突然一阵鼻痒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想:莫不是有人惦记他了?
他回忆着刚刚偷听到的内容,心中难以平静。
原以为谢大人之前忽悠齐肆平已经是巅峰水平了,没想到今天忽悠朱彦齐这番话才是真的登峰造极啊!
他眼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敬佩。
——
自从那几个地痞流氓被抓后,云鹤楼那边的演出倒是顺利了不少,几乎场场爆满,观众们催着要第二卷。
这几日招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谢清仪便暂时将话本的事扔到了一边,忙正事要紧。
虽说谢清仪名义上是暂代户部尚书,但除了邱常正和齐肆平,她几乎没和户部其他人接触过,户部大部分人对她也是持观望态度,毕竟只是暂代的,谁知道能在户部待多久呢。
秉持着“不主动、不负责”的理念,几位户部郎中对她态度既不热络也不怠慢,这几日谢清仪准时去户部点卯,几人都是一笑而过。
唯有侍郎马田坪揣着些看好戏的心思,假模假样的每日过来问候。
谢清仪恶心坏了,生怕这人给她使绊子,于是特意向祁珩申请将邱牧云调来从旁协助,还是自己人用着安心些。
“你确定你这套说辞真能吸引到人?”邱牧云跟在健步如飞的谢清仪身旁,边问边走。
谢清仪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质疑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废话。
“如此好事,为什么吸引不到人?”
邱牧云瘪了瘪嘴,“因为你这听起来就像是骗钱的。”
谢清仪啧啧两声,满眼不赞同,“皮卡丘,这可是互利共赢的好事,怎么能算是骗钱呢,待会儿在别人面前可别乱说嗷。”
邱牧云无语地闭上了嘴,看她待会儿怎么作妖。
两人一路行至户部,为了便于招商引资顺利进行,户部单独安排了一间公事房,几个户部前来协助的官员早已达到了现场,此时正坐在里间互相攀谈。
见谢清仪与邱牧云进来,几人起身招呼,“谢大人,邱大人。”
谢清仪点了点头,之前她已经对这几人进行了详细的培训,确保他们对招商、引资、招标等词汇烂熟于心。
“今日是招商第一天,大家都打起精神,按照本大人之前教的发挥吧。”
招商的事早就传到了各大时间耳中,想必很快就有人过来一探究竟了。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有些犹疑道,“大人,那万一今日没人来......”
“诶。”谢清仪大气地摆了摆手,“好事多磨,今日没人那就等明日。”
几人点了点头,各自归位。
......
一个时辰后。
无人登门,无事发生。
谢清仪,“......”
嘤!真没人啊,心态崩了。
几人大人不甚熟练的找补,“估计是还在观望中,理解理解。”
谢清仪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甚是。”
又过了一个时辰,日暮西沉,仍然无人造访。
几位大人,“......”
咳。
几人看着谢清仪眼中的光由明亮逐渐暗淡,神情落寞。
!
快,如何安慰受挫上司?在线等,挺急的!
邱牧云嗤笑一声,打破了公事房内沉默的气氛,“都说了你那什么招商一点都不靠谱。”
谢清仪抿了抿唇。
不应该啊,派出去打探的人都说外面很多人在观望,怎么一个都不进来?
罢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她倏地起身,准备出门,吓了旁边几人一大跳,“大人?”
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嘈杂,不多时便有下属带着一家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谢清仪心中一喜,开张!
她定睛看去,那人胸口上绣着祥云,看来是京都云家,经营着京都城内老牌的绸缎庄织锦坊,其独特的绣工闻名京城,这几年由于芳秀阁的兴起逐渐有些没落了。
属下恭敬道,“大人,云家家仆拜访。”
那人神色有些紧张,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抬了抬头,又哆嗦着将头埋了下去。
谢清仪露出一抹自认为和蔼亲切的笑,在邱牧云见鬼的眼神中淡定开口,“可是来商讨招商事宜?”
那人吭哧吭哧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我是云家的家仆,我家老爷让我来问问大人,这中标以后,有何好...好处...”
谢清仪眼睛一亮,摩拳擦掌地一撩袖子,眼神往旁观的几位大人那边一瞥,暗示:看好了各位,本大人现在就给大家打个样。
她在家仆对面坐下,温声细语开始介绍招商的好处,“......也就是说,如果云家中标了,就能拿到朝廷独家冠名权,从今以后无论是推广你们的绸缎,还是扩大你们品牌的知名度都可以打上大苍朝廷的标签,怎么样,诱不诱人?”
那人垂着头不说话,谢清仪继续加大忽悠...哦不,是诱惑,“你想想,要是能与朝廷扯上关系,那你们在京都城的绸缎行业不是遥遥领先了,到那时候芳秀阁哪里还能是你们织锦坊的对手呢。别说小小的京都城,就是以后想扬名天下那也不是不可能啊!”
家仆目光一亮,前面谢清仪说得口干舌燥他毫无反应,但一听见芳秀阁几个字就像踩了他尾巴似的,也不结巴了,也不害怕了,“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大人您等着!”
谢清仪还来不及留人,就只能看见一抹背影了......
“诶,急什么,本大人还没讲怎么报名,如何投标呢......”
谢清仪挠了挠头,一脸无奈。
旁听的几位大人目瞪口呆,当时培训的时候光介绍名词了,也没说还要画大饼啊!
谢清仪一回头,便对上几人瞪大的双眼,一时有些心虚,“你...你们都听到了,就这样跟来咨询的人讲。”
听完全程的邱牧云疑惑道,“那要是大家都被你这套说辞忽悠了,都来投标,那岂不是通通都接受?”
谢清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这种低风险高回报的好事当然要竞争才能得到啦,从价格、产品到服务,都是我们评判的标准。”
邱牧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打算晚上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不过,漏漏漏是什么意思?
......
门外,一群鬼鬼祟祟观望的世家仆人见云家人一脸兴奋地跑了出来,跟吃了药似得满眼放光,边走还边喊,“发达了,发达了......”
众人对视一眼,顿时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汇报情况去了。
云府。
云老爷愁容满面地站在厅内,等了半响才见到家仆回来,还未开口问话,便听人噼里啪啦倒豆子似得一顿输出,“老...老爷,谢大人说...说只要拿到冠名权就能将芳秀阁踩在脚下,咱们绸缎庄还能名扬天下!”
这一通话完美继承了谢清仪说话的精髓,说一半藏一半,绝口不提竞标难度,只谈中标好处。
!
云老爷一拍桌子,茶水震洒了一地,“快!准备标书,老夫明日亲自去一趟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