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仪拍完龙屁后见人没有回应,反而用一种以她现在的智商根本猜不出来的复杂神色盯着她。
直到将她看得汗毛倒竖,心惊胆颤后才出声,“那就这么定了,招商的事就交给谢卿负责了。”
“啊?”谢清仪瞪大眼,“这不应该是户部的事吗?”
谁知祁珩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嫌弃,“如今户部尚书空缺,新任的侍郎马田坪是万相的人,怕是做不好这么重要的事,只能劳累谢卿了。”
谢清仪,“......”
凭什么,她一个区区五品学士,况且这些事又不归翰林院管!
许是她眼中的抗议太过明显,祁珩扯出一抹笑,“朕也知道你一个翰林院学士做这些,有些为难你了,放心,朕心中已有主意。”
于是谢清仪只好先放下心来,回府后倒头就睡,今日实在是有些费脑子。
——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心还是放下得太早了。
因为第二日早朝,有关招商引资的政令就颁布下来了。
显然昨日祁珩也是花了很大的时间和精力去消化和完善这条政策,一套套准备充分的理论话术将朝臣哄得一愣一愣的,仿佛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但紧接着,福满尖细的嗓音瞬间将在队列里打瞌睡的谢清仪惊醒了:
“......责令谢芸暂代户部尚书一职,负责商业新政实施。钦此——”
随着福满长长的尾音落下,殿中瞬间一片哗然!
未及弱冠,就从翰林院学士升到了正三品尚书?!虽然是暂代,但那也是正三品啊!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各种惊诧、嫉妒、愤怒的目光都汇集到同一处,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那人却一脸呆滞,仿佛被抽了魂......
谢清仪不懂祁珩的骚操作,昨日还让她放心,今天就给她来个大的?!
坐火箭也升不了这么快吧,大哥!
她不懂,但大受震撼,头一抬,正撞上高台上那抹沉静的目光。
神色平静,仿佛丝毫没意识他刚刚下了道多么离谱的圣旨。
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谢陛下隆恩。”
众多复杂的目光中,有一道眼神格外炙热,似乎尽在咫尺,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谢清仪偏头,正对上站在她旁边的邱牧云,那眼神似乎在说:难怪让我问问我爹想不想调回户部,原来你早有准备!
谢清仪,“......”
累了,不想解释。
——
早朝便在这样一种古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下朝后,谢清仪实在没心思去御书房,托福满给祁珩带了个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府了。
临时调任户部尚书,她实在压力山大,愁容满面的回了府,岁辞正张罗着下人们将门前的彩灯取下来。
如今府上银钱充足,谢清仪让管家多招了些护院回来,每次回来看到府里这么多人都觉得挺热闹的。
“怎么这么早就取下来了?”谢清仪有些疑惑,这才刚过完年,为何不多挂些时日。
岁辞解释道,“大人,过几日就是元宵节了,到时候会挂其他东西,这些就先取下来啦。”
谢清仪恍然地一拍脑袋,都忘了过几日是元宵节了,她那话本好像也是元宵节演出第一场哦。
原本还想去看看,现在也没心情了。
哎。
岁辞见她面色不霁,有些不解,最近大人似乎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
“大人怎么了?”
谢清仪摆了摆手,一脸郁色地回了书房。
招商引资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前期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她开始写招商细则,连午饭都是在书房吃的。
晚些时候,院里传来下人们的惊呼声,谢清仪推开门。
是岁辞正踩在架子行取那棵腊梅树上挂着的彩带,木头架子有些晃动,岁辞踩得小心翼翼,下面还有个小丫头扶着架子,见岁辞晃了一下,差点没把架子扶稳,惊叫了一声。
谢清仪快步上前,“岁辞,快下来。”
岁辞低头看了一眼,颤颤巍巍地下来了,“大人。”
“这些事怎么不叫赵富贵他们来做?”
“赵护院带着人去前院搬东西了,奴婢想着这点小事没必要叫他们过来。”
谢清仪抬头望了一眼树上飘扬的彩带,无奈地开口,“扶着,我上去取下来。”
岁辞和小丫鬟对视一眼,有些担心,“大人,要不还是等赵护院他们忙完了再弄吧。”
“没事,扶着吧。”
......
于是等祁珩和福满走进院中,便看见谢清仪单薄的身子挂在木架子上,一只手扶着树枝,一只手还伸长了去够顶上那几根彩带,身下的木架子发出吱呀的响声,看起来都要散架了。
岁辞偶然一偏头,顿时看见院门口那抹熟悉的墨色身影,正淡淡地望向她们这边。
!
岁辞惊疑,“陛,陛下!”
谢清仪毫无防备,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陛下吓得一抖,身子一歪就往后到了下来——
“啊——”
电光火石间,福满只觉身边一阵冷风拂过,下一瞬,本该站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谢清仪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捂住头,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跌入了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
是哪个熟悉的、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祁珩轻功运转到极致,脚步轻点飞身到谢清仪面前,一脚借力踢在木架上,右手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左手护着她的头摁入怀中,安全落地。
木架子受不住祁珩巨大的力道,四五分裂的倒在地上。
谢清仪感受着耳边沉稳急促的心跳声,意识逐渐回笼......
头上传来一声暴喝,“谢府的下人都是死的不成,这些事需要你亲自动手?!”
岁辞和小丫鬟哆嗦着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怀中的身子一抖,接着慢悠悠偏头露了只眼睛出来,眼中惊魂未定,眼角还泛着红。
祁珩胸中那股无名火顿时消了,无奈地放轻了声音,“吓到了?”
谢清仪窝在他怀里,慢慢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脑袋缩回去了,这回连只眼睛都没露出来。
祁珩:......
显然是被吓到了,神志都有些不清了,她知道这会儿是躺在谁怀里吗。
祁珩抱着她,松手也不是,不松手又很奇怪,难得有些无措的杵在那里。
福满笑得脸都要裂开了,只恨自己不善书画,无法将这美好的一幕画下来留作纪念。
正僵持不下时,墙院上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谢大人,本将军又来——”
啦!
夏怀风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僵在脸上,顿时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片刻后,他喉咙微动,尴尬地笑了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着就要往外跳。
祁珩闭了闭眼,“滚回来!”
夏怀风露出个脑袋扒在院墙上,“没关系的,断袖也是很常见的,我理解,我理解......”
谢清仪被这声“断袖”惊得回了神,忙挣扎着从祁珩怀里跳了下来。
还瞪着眼后退了好几步,仿佛在躲避洪水猛兽。
祁珩,“......?”
呵,不知道是谁刚刚硬往他怀里钻。
“陛、陛下,臣失仪了!”
院墙上的夏怀风也反应过来,讪笑着重新翻了回来。
祁珩无奈扶额,心中默念好几遍两人的交情,才堪堪忍住宰了夏怀风的念头。
一阵鸡飞狗跳后,院内重新恢复平静。
“你来做什么?”祁珩冷着脸瞥了夏怀风一眼。
夏怀风揣着手手,老老实实站在旁边,“回陛下,臣来探望谢大人。”
“哦?”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朕怎么不知道谢卿和夏将军私交这么好?”
谢清仪正在喝茶平复受惊的心,闻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臣与夏将军不熟。”
一句不熟碎了夏怀风的少男心,只见他一手捂住胸口,语气哀怨,“本将军将谢大人引为知己,去不知谢大人如此绝情......”
祁珩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再装,就给朕滚。”
夏怀风收了那副哀怨的表情,正经道,“好吧,其实是闲着无聊,听说谢大人在政事上颇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来讨教一番。”
说人话就是,闲着无聊,来找人聊天。
谢清仪谦虚一笑,“夏将军过奖了,都是陛下教得好。”
祁珩冷哼,曲起的手指随意敲了敲石桌面,“你是不是该回漠北了?”
这次夏怀风回京是祁珩暗中调他回来的,主要是为了调查瑞王勾结北戎一事,目前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否则被其他人发现常驻漠北的夏怀风回京,恐怕会引起骚动。
夏怀风沉吟片刻,难得正色道,“待春狩结束后再走,否则臣不放心。”
万奉先最近蠢蠢欲动,怕是会有动作,夏怀风的考虑不无道理。
祁珩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先走吧。”
夏怀风,“......?”
谁说的,难道他就不能留在这里和谢大人聊聊天吗?
祁珩眼神冷淡,盯着他一动不动。
夏怀风无端觉得一阵凉意拂过,冻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臣告辞,谢大人,改日再叙啊~”
说罢便顺着来时的路,一个翻身出去了。
谢清仪:......她家是没有大门吗!
聒噪的夏怀风一走,院内顿时静了下来,谢清仪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衣袖。
祁珩看她逮着那一节衣袖摸了半天,无奈道,“就没什么话相对朕说?”
谢清仪垂着眼,嘴唇翕张,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谢...谢陛下刚刚的救命之恩...”
“还有呢,今日早朝之事,可是对朕有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