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仪瞳孔紧缩,瞬间的心跳几欲冲破耳膜。
祁珩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从那惊慌失措的眸中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明明是寒冬腊月,她却感觉自己仿佛被火炉炙烤,心跳加速,燥热不已。
祁珩啧了一声,耐心告罄,“姑娘,是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谢清仪下意识扶着面具,想要挣脱祁珩的钳制,却换来男人越收越紧的力道。
谢清仪闷哼一声,正想破罐子破摔,耳边突然响起利刃破空的锐鸣。
祁珩眼中寒光闪过,钳住谢清仪的手一松,一支利箭斜贴着他握着谢清仪手腕的地方擦过去,若不是反应及时,几乎要刺穿他的手背。
箭忍狠狠插进墙壁内,足见射箭之人所用力道之强。
谢清仪猛地捂住嘴,将即将脱口的尖叫声闷了回去,趁祁珩分神之际,她径直冲了出去。
祁珩向前欲追,暗地里又射出一支利箭,挡了他的去路,躲过飞驰的箭矢后,前方早已没了那女子的声影。
他冷笑一声,望向利箭射来的地方,运转轻功追去,脚尖轻点瓦片,寻遍了这一片都没有发现暗处那人的踪影,看来是见势不对逃了。
这人明显是为了帮那女子脱身,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主子~”
巷子里突然传来福满有些尖锐的声音,祁珩收回思绪,翻身下去。
“你确定那女子身边的丫鬟是谢府的?”
福满擦了擦额头的汗,迟疑道,“是有些像...那丫鬟身边的女子是谁呢?没听说谢大人有什么表妹堂妹的......”
见祁珩满脸凝重,福满转念想到,“或许是谢大人家中来客,丫鬟陪同吧,这也没什么稀奇。”
祁珩嗯了声,神色难辨喜怒,他拔出插在墙内的利箭收进袖中,道,“回宫。”
待两人走后,岁辞带着几名捕快赶了过来,却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巷子。
捕快惊疑道,“岁辞姑娘,你说的地痞流氓和受伤的女子在哪儿呢?”
岁辞慌忙去找谢清仪的身影,却一无所获,“这......”
——
另一边,趁机逃出来的谢清仪片刻不敢停歇,穿过好几条巷子,眼见越来越接近热闹的人群,她才稍微放下速度喘了几口气。
方才形势过于危急来不及细想,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有时间思考刚刚那两只利箭,能看出射箭的人是想帮她,可是为什么呢?
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她被祁珩钳住以为祁珩要对她动手,所以才帮她?
还是说暗处之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靠在墙边想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身旁的侧门突然开了条缝,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伸出,快速将她拖了进去。
!
谢清仪惊骇不已,刚想出声呼救,便被人一掌捂住了嘴抵在门边。
沁人的香气涌入呼吸中,谢清仪睁开眼,蓦地怔住了。
捂住她嘴的人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一袭干练的白色束腰劲装,五官却带着点异域风情,一双眼像是会勾人魂魄似的。
谢清仪出神的看着眼前这张绝色的脸,甚至忘记了反抗。
直到那人轻轻出声,“谢大人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谢清仪下意识点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谢大人?!
她一把推开眼前之人,慌忙解释道,“你...姑娘在说什么?什么谢大人,小女子不认识...”
那女子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眉眼弯弯,伸手拂过覆盖在谢清仪脸上的精致狐狸面具,笑着道,“我知晓谢大人是女儿身,但是我不会说出去呢,你不用担心。”
谢清仪逐渐冷静下来,她没有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感觉到杀意,且......
她扫了一眼旁边地上放着的弓箭,心中已经猜到刚刚在暗处之人应该就是这位陌生女子。
这人究竟有何目的?又是如何知晓她的身份的?
“你究竟是谁?”
那女子轻笑一声,“谢大人以后自然会知晓的,你只需知道,我不是敌人。”
说完这句话,她推开门大步离开,谢清仪正欲拦住她,却被那女子躲开。
远远的,一句话飘了过来,“谢大人有空可以到醉月楼找我......”
闻言,谢清仪步子一顿。
醉月楼?
那不是京都城最大的花楼吗。
周围的空气重新安静下来,谢清仪思索半响,脑中还是一片乱麻。只得暂时将这些疑问抛到脑后,快速离开了。
既然主动告知住址,想必不是敌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回去的路上倒是顺畅不已,走到谢府门口,便看见岁辞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见她回来了,眼泪瞬间止不住落了下来,“大人,您跑哪里去了!我差点以为您出事了......”
谢清仪心一软,连声道歉,哄了好半天才将小姑娘哄好。
......
皇宫,景云殿。
卫七跪在殿内,浑身紧绷地伏在地上,冷汗浸湿了后背,他咬紧牙关颤声道,“请陛下责罚!”
祁珩不语,手指翻动书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格外清晰,福满候在一旁也垂着头不敢说话。
一刻钟后,上方传来帝王冷漠低沉的嗓音,“你说,今夜你不在谢芸身边,所以不清楚谢芸的动向?”
每说一句,卫七的头就压得更低一分,“是,今夜是家父家母忌日,臣自知不该擅自离开,请陛下责罚!”
福满心中叹气,他从祁珩还是太子时便跟在身边伺候,这支暗卫便是太子时期祁珩亲手建立的,里面每个人都是祁珩的心腹、死士。他隐约记得卫七原本也是世家子,只因得罪了瑞王被满族灭门,也是个可怜人呐。
祁珩目光淡淡,似是不为所动,半响才开口,“卫七擅离职守,杖责三十,去领罚吧。”
卫七低伏的身体一怔成为暗卫的第一天,他就知道暗卫的使命就是保护祁珩,听命于祁珩,无论有什么情况,祁珩的命令永远高于一切。今日他违背了暗卫的承诺,按照规定他应该被扔进水牢处以极刑。
可祁珩没那么做。
劫后余生,卫七感激地磕了个头,“谢陛下!”,他躬身退下,突然听见祁珩一声,“等等。”
他拿起桌上那支利箭递给卫七,“去查清楚这支箭的来历。”
“是,陛下。”
待人走后,祁珩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万相那边可有异常?”
福满恭敬弯腰,道,“回陛下,暂无异常,听探子说万相最近都闭门不出,似乎齐肆平一案对其没什么影响。”
一声冷笑落下,祁珩轻嗤,“老狐狸。”
福满垂下头,室内重新静了下来。
......
冬时节过后,谢清仪难得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那神秘的女子没有再出现,祁珩也难得没有找她麻烦,仿佛这只是个小插曲,无人在意。
落岐赈灾也已接近尾声,工部开春就会开始着手修路一事。
日子平静下里,她却又开始闲不住了。
“在看什么呢?你家大人叫了好几声都没听见。”谢清仪老远便看见岁辞坐在湖边翻看着什么,时不时还捧着脸,露出一脸荡漾的笑意。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连走到她面前都一无所觉。
岁辞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一吓,下意识将手中的书往袖中一藏。
虽然岁辞速度很快,但她还是看到了书皮上隐约写着“...才子佳人”什么的。
谢清仪眼睛一眯,“拿出来。”
岁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耳尖也漫上一抹绯色。
谢清仪佯装生气的沉下脸,“快点!”
岁辞果然害怕了,扭捏着掏出话本,果然是冬时节那晚她听的那个李才子与相府千金爱而不得的故事。
谢清仪,“......只见相府千金脸色绯红,轻轻靠在李才子怀中......”
这都是些啥啊。
谢清仪翻了几页,感情无聊、剧情俗套、人设扁平......
岁辞缩在一边,羞涩的捂着脸颊,“大人...您别说了,真羞人...”
谢清仪,“......”
清汤寡水,衣服都没脱,有什么可害羞的......
她叹了口气,试图站在古人的角度理解一下这话本,想必这故事的露骨程度不下于小黄文。
毕竟古代女子哪能在未婚配、未定亲之前就与男子亲密接触呢。
“喜欢看这个?”她问。
岁辞点了点头,遂又摇了摇头。
谢清仪好笑,“究竟喜不喜欢?”
“...可是管家都不让我看......”
谢清仪想了想岁辞的年龄,虚岁十五,确实小了些,想必管家也是为了保护她,免得以后轻易被坏男人骗了去。
略一思索,谢清仪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向书房,“走,给本大人研墨。”
大苍男尊女卑思想如此腐朽陈旧,是时候开始整顿一下了,那就先从搅乱文娱市场开始吧!
一刻钟后,岁辞震惊地瞪着眼前这几行字,
“霸道丞相的落跑小甜心?她,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霸道丞相;他,是出生卑贱,万人唾弃的柔弱书生,一场意外将他们的命运紧密联系起来,从此他们虐身虐心,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男人,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岁辞不懂,但她大为震撼,“......大人,这都是什么啊?!”
谢清仪得意一笑,仿佛已经看见一本惊世骇俗之作即将横空出世,大杀四方!
“你就等着看吧......”
周管家推门进来,“等着看什么呀?”
岁辞闭了闭眼,艰难吐字,“看霸道丞相的落跑小甜心......”
周管家,“......”
很好,大人终于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