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国外的那些年，为了控制情绪波动，我自学了药理学和心理学，甚至是灵异学。有一阵子睡眠很差，还研究过催眠术，”
摇曳的烛光下，韩成毅低声道出了自己的过往，淡淡的话语中隐藏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得书很杂，我记得其中有一本人物自传，记载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作者自身的真实经历，他称自己曾与千年前的古人灵魂互换，并对此做了研究。”
“这个作者认为其中的原理有点类似于磁场交互，当某一个时点古今两人之间存在某种感应和共震时，在极为强大的念力作用下，人的灵魂可以进行时空跃迁。”
“当时这本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这本书的作者原本是个极为著名的唯物主义者，而其中的内容很多也不像是乱编乱造。”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后来越说越玄乎，甚至将这种念力归咎于一种灵力，并称在远古时期的部分人类生而就有这种能力，只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逐渐演化成了一种隐性基因。”
“他的人类‘退化论’激怒了当局统治者，出版的书也遭到了封杀，加上这个作者所说的一切根本无法用实践证明，大多数人只是一看而过，当成消遣。”
韩成毅的一番话令夏川陷入了思考，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他说的不无道理……也许现在我们所拥有的异能正是一种显性的返祖现象。”
“对了，”夏川抬眼，问，“他有没有提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韩成毅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这本书的重点在于分析灵魂进行时空跃迁的可能性，而非事件记录，大概穿过去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夏川低头看了看自己‘曼妙’的身体，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不过，按这本书的思维去分析，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里某位灵力极强的人将我们召过来的。”
“这算不算是……勾魂？”夏川有点惊悚地想，“不会是很难对付的鬼魂，比如煞，甚至于魃之类的？”
“不可能，”韩成毅一口否定了他的猜测，“如果是这些邪物，应该不会多此一举给我们找这么个身体。”
“那会是谁？我们甚至连这家伙什么目的都不清楚。”夏川脑袋磕在书桌上，叹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
“话说，你昏迷前有没有感觉这个手镯在发烫？”
韩成毅：？？？
“……哦，忘了你身体对这个不敏感。” 夏川无力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韩成毅用手指了指那紫檀木的桌上摊开的一本书籍，“能召唤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我们，一定是当世灵力已经登峰造极、举世无双的人物，翻一翻这《九黎广记》就知道了。”
夏川凑了个脑袋过去，“你刚刚就在看这个？”
韩成毅点头。
“你能看懂？”这上头的文字描述和现代不同，极为晦涩难懂，夏川都有点啃不下去。
“不难。”
夏川：……
“你真的是在国外长大吗？”怎么看都不太像啊！
韩成毅大言不惭：“因为我聪明，”顿了顿，又补了句，“涉猎也比较广泛。”
夏川：……喂，脸皮这么厚真的不要紧么。
“那你来说说，到底是哪个大人物？”
“九黎族大祭司——萨乌。”
夏川闻言脱口道：“萨乌？我认识！”
韩成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说来话长，总之，他是这个身体……这个名叫萨真的女人的哥哥。”夏川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么说的话，不是很容易就能接近他吗？”
韩成毅手指敲着桌面沉思着，这事没夏川想得那么简单：……换魂在《九黎广记》中被列为禁术，而这个大祭司萨乌不惜动用禁术也要令他人的魂魄寄居于自己妹妹和妹夫的身上，必定有什么无可奈何的原因。
身体原主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位大祭司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得想办法弄清楚才行。
两人正各怀心思地沉默着，
忽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低语，
“夫君，尘儿回来这两天一直秉承你的教诲，在书房内发奋用功……你们父子二人一个在朝中，一个在边关，聚少离多，不若去看望看望？”
这声音熟悉得很，虽温柔可亲了许多，但还是能听出正是前不久痛骂韩成毅的贵妇人，或者说，莫玄尘之母。
韩成毅脸色顿时变了。夏川也暗道不妙，他是偷偷从萨真闺房溜出来见韩成毅商量对策的，万一被发现，以莫玄尘母亲的性子估计又要心疼她那宝贝孙子了。
外头那男人轻轻“哼”了一声，“这个混小子，边关战事刚停他就跑回来，像话么？怪不得文不能武不就。要什么时候能有那秦战一半的胆识和气魄，我这个当爹的就烧高香了。”
“这不是秦将军体恤真儿怀胎六月，思念心切嘛，你就少说几句……”
两人又低低地说了几句，脚步离得更近了。
书房瞧着虽大，但陈设简约宽敞，一眼望去也就正中央搁了这么一张宽大的紫檀木的书案，四面书架压根儿藏不了人。夏川正为难着，一旁的韩成毅忽然踢了踢桌角，夏川会意，伏地迅速爬进了桌底的那块空挡。
韩成毅重新坐下，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底下藏了个人，他的腿自然是塞不进去了，只能呈八字形张着。这姿势十分怪异，夏川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夏川听到莫玄尘父母二人的动静，立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方小，肚子大，他的手只能搁在韩成毅大腿上才能勉强支住沉重的身体。
“尘儿，你爹来看你了。”
那妇人挽着莫玄尘他爹，温婉地笑道。
韩成毅抬头瞧见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叫了声：“爹，娘。”
身穿朝服的莫正严脸色稍缓，装作不怎么在意地扫了一眼他桌上的字帖。
“练字？”
韩成毅点头。
“写得倒是有了些进步，”莫正严忍不住夸了一句，紧接着又沉下脸训诫道，“你此次归来不可久留，秦将军虽宽悯，但你身为他的左膀右臂，万不可儿女情长。”
顿了顿，又道：“真儿有爹娘二人照料，定会顺利诞下子嗣，你无需担忧。”
韩成毅没走心地回了声，“是。”一番话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莫正严又道：“下朝时，我偶遇大祭司，他甚是想念真儿，你明日记着带她入宫见一见。”
“是。”
那莫正严又唠叨了几句，韩成毅听得没劲，于是支着脑袋垂眸去瞧夏川，大概是下头空气流通不怎么好，他白皙的脸憋出了一层薄红，浓密的眼睫低垂着，乌发披散、容色跟盛放的桃花儿似的。
这副模样的夏川令他觉得新鲜。
忍不住多看几眼。
再多看几眼……
然后就看到了某些不该看的……
也怪夏川，他之前嫌麻烦，里头什么也没穿，只随便披了件宽大的白袍，似乎还是莫玄尘的。偏偏这袍子衣襟又十分地宽大松散，平视不觉得怎么……俯视的话，尤其从韩成毅这角度看过去便一览无余了。
韩成毅某些层面上实属正人君子，下意识就伸手去拽了一下夏川的领子，想将那敞开的衣襟闭拢。
但是夏川哪儿能料到他突然动作，本来大着个肚子腿就快蹲麻了，被他用力这么一扯，连脖子带脑袋直接撞了过去……呃，正对着韩成毅的小腹。
张着八字腿的韩成毅，当即痛得闷哼一声。
“怎么了？”
莫正严以为他不舒服，抬脚就想过去关心一下。
却被夫人拉住。
“嗯，额……尘儿可能是困了，我方才看他神色就甚是疲惫，”莫夫人最是个了解自己儿子的，瞧这情状一定是桌底下藏了人。她的话顶多就骂几句，但要是让莫正严知道了他玩儿这个，还不把腿给打断！
“夫君，我看你下朝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她笑着挽住莫正严的手臂，一双凤眸潋滟着流光，风采姿色，不减当年。
歇息……这分明还早着呢，此歇息自然非是彼歇息……
莫正严听夫人这么一说，老脸就微微红了，哪里还管那莫玄尘，上了头似的被莫氏拉出了书房。
这人一走，书房立马安静了下来。
不过，尴尬的气氛也在迅速蔓延。
夏川捂着脑门儿，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韩成毅一眼。
对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
不知道是不是强撑的……
他在慎重地考虑要不要道歉，
道歉吧，这分明不是他的错，
不道歉吧……想想还挺疼的。
“人走了，你出来吧。”韩成毅咳嗽一声，说。
夏川：……
他有些为难，因为腿麻了，麻到一动就生不如死的地步。他不想动，只想就这么跪着。
韩成毅看他一脸纠结的模样，自然有些猜到了。
于是他蹲下身，打横把夏川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