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将紧那罗接下，自己却也是止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紧那罗面如金纸，鲜血止不住地自口中涌出，却还是对着碧游微微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她的感情是世上最伟大的感情，我本该带着她的伟大，去唤醒世上所有心中无爱的人。”
短短的一句话，他说得却很吃力。
碧游看着紧那罗直到此时仍旧平和如旧的脸，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哀，无处可去的悲哀转成怒火，抬头看向无天，“你！”
无天不知何时也早已倒在地上，闭眼缓了缓，又看向紧那罗，“你说得够多了，该回去了。”
紧那罗对碧游微笑点了点头，闭目凝神，重又化作白烟回到无天天灵。
碧游手中一空，看向无天时又不由得带了些恐惧，“你对他做了什么？”
无天却是不理，自己盘膝坐好，忽然开口道，“也许，她不该救我。”
碧游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正因为她选择了救你，才证明你的点化真的产生了效果。”
无天原本不欲再与碧游多说，听到这话心上一颤，抬眼看向碧游。
他没有出声，压低的眉眼里透露出几分疑问之色。
“很可惜，你渡了那么多人，却渡不得自己。”
碧游想到刚刚的紧那罗，再看看眼前周身死寂的无天，不由感慨道。
只一句话，山间骤起狂风。
碧游不留神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动，急忙抵住背后廊柱，双手挡在面前施法抵御狂风，只是她所施法术并未替自己遮掩，反倒穿过空旷亭子，艰难地落在地上的无天身上。
呼吸间风止，无天看看吃力的碧游，“为什么帮我？”
碧游连连咳了几声，使手在身前扇了几下，“你看上去不太好，恐怕经不住这般巨风。”
她说得很认真，却并不知自己正在答非所问。
无天起身坐到石凳上，他看起来的确不太好，只是动作仍是舒缓自如。
他在这世间浮沉数万年，所见者不少，看得出眼前女子心思纯净，似乎奉行着一个“善”字，因此上并不以己为念，反倒在危机时刻先去照应身旁人，哪怕是他这样一个并不友好的陌生人。
他没有继续去问那些无谓的话，“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认识孙悟空？”
“孙悟空？是……斗战胜佛？”
无天无声地点了点头，两眼盯住碧游，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碧游心下一凛，斗战胜佛乃佛界大圣，成名已久，谁人不知？此人为何问起大圣？又为何来到东华山寻求大圣消息？
她虽未开口，心思却早已写在脸上，无天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天闭上双眼，身子忽然平地自转起来，越来越快，几乎与幻影无异。
碧游瞪大眼睛，看着无天凭空消失在眼前，山间空无一人，方才种种几如梦境，禁不住心中有些发慌，急匆匆向后山赶去。
……
孙悟空一行来至山脚，同镇元子告别毕，孙悟空却又回头看向镇元子，眼含深意，“老兄，重担在肩，切勿大意，当真不与弟同行么？”
镇元子愣了一下，又呵呵笑道，“何必如此多心，我五庄观岂怕那等宵小之辈？”
一个时辰后。
“悟空！”
三人正走间，前方树后忽然转出一人，却是唐三藏。
“师傅！”
孙悟空猪八戒叫了一声，向着唐三藏奔了过去，“师傅，你怎么来了？”
“大师兄，不只师傅来了，我也来了！”
二人看到憨厚的沙僧，又是一阵欢欣。
隔了片刻，唐三藏才问出心头疑惑，“悟空，你们刚刚为何去了镇元大仙处？”
孙悟空一愣，紧跟着笑道，“师傅忘了，徒儿与大仙乃是八拜之交。不曾问师傅，一向在佛前静坐，又如何忽然来到此处？”
唐三藏正欲开口，一旁的猪八戒却突然推了沙僧一下，沙僧立脚不定，咚地撞向唐三藏，唐三藏急忙伸出一掌抓住沙僧的肩，二人且晃了晃方才止住身形。
“二师兄，你别急！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沙僧谢过唐三藏，转过头仍是乐呵呵地对猪八戒道。
孙悟空嘿嘿笑了两声，指定猪八戒道，“呆子，好好地又犯浑，沙师弟一向憨厚，欺负他做什么？”
“谁！谁欺负他了？几百年过去，翠兰早不知投到哪里去了，你问问他还提这没影儿的事儿干什么！”
猪八戒抱着肚子抱怨起来，脸上现出几分羞赧。
几人见他模样，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片刻，沙僧看向孙悟空，“大师兄，我和师傅早已到了，先时见你和二师兄身边跟了一位姑娘，不知端地未敢露面，才一路跟到万寿山来。因说起这位姑娘，话赶话才说到二师兄的短处，兄弟不是故意，二师兄，莫怪莫怪！”
猪八戒本就不自在，沙僧又旧话重提，更是挂不住脸，噗地甩袖子在沙僧身上打了一下，涨红着脸道，“什么姑娘！那又不是找我的姑娘！俺老猪跟随师傅多年，早不念那凡尘之事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几人又是齐齐大笑起来。
说话间几人来到一处镇甸上空，孙悟空指了指一处高耸的云台，“师傅，佛祖让俺老孙去寻无天的转世妖童你可还记得？”
唐三藏心中一惊，不及开口一把拽住孙悟空的手臂，双眼中流露出焦急之色，孙悟空却恍若未觉，带着唐三藏一齐向下坠去，“人海茫茫，依俺老孙，那妖童想来……”
说到此时忽然顿住，唐三藏紧张地看着孙悟空，手上气力愈大，一旁的沙僧却是忍不住追问道，“那妖童在哪儿？”
孙悟空看看沙僧，笑道，“多年不见，沙师弟倒比从前活泼许多。”
见孙悟空答非所问，沙僧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大师兄取笑了。这些年兄弟随师傅在灵山清修，灵山清净，兄弟也是多年不与人这般无遮无拦地讲话了，失态失态，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