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篮球场里又进来一个人。
严易承。
他慢吞吞地走到那个胸肌特别发达的保镖面前,蹲下,好奇地盯着他大腿上的竹箭看了一会儿,然后,猝然伸手将它拔了下来。盯着并没有鲜血喷涌的伤口看了一会儿,笑了笑。
“你说得没错,那天她的确是装的。”他看了眼罗俊行,继续道:“不过,只身一人赴约,用一把玩具弩就把你们四个大男人吓得跪地求饶,可见她的胆魄不同寻常。”
“严少,苏云苓她……”
“叫苏小姐!”罗俊行还未说完,严易承就打断他,不悦道:“不准直呼她的姓名。”顿了顿,又道:“想办法让那个男人滚回瑞士。”
罗俊行心下一惊。
前几天,严易承差他去查苏云苓。说她不仅聪明漂亮,还纯良温厚,是妻子的不二人选。
虽然他知道严易承的品行并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但也清楚,很多事,与他的品行无关。不管是小锦还是苏云苓,只要和严易承搭上关系,基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犹豫了很久,决定帮苏云苓一把。虽然周旭日已经和他断了联系,但也曾毫无保留地教过他两周咏春拳。如果周旭日是他半个师傅,那苏云苓就是她半个师姑。他并不希望严易承给他们带去灾难。所以,才设了今晚这个局。他希望严易承亲眼目睹苏云苓与人打斗的场面,揭开她纯良温厚的假面,让严易承对她失去兴趣。可谁知,适得其反。
“怎么?你有异议?”
罗俊行忙道:“我就是觉得苏小姐虽然优秀,但家世不够显赫,万一严总不喜欢,又得罪了那个瑞士人,好像有些得不偿失。保险起见,是不是应该先征得严总的同意?”
严易承觉得罗俊行的话有些道理,毕竟小锦的事,已经让他和父亲之间产生了嫌隙。想了想,说道:“先别动那个瑞士人,等我去问了父亲的意思再说。苏家是有名望的医学世家,苏云苓又是高考状元,我觉得父亲一定会喜欢。”
罗俊行连连说是,但心里却为苏云苓松了口气。因为前几日他偶然得知严正和某长官吃了一顿饭,而与长官同行的,还有一名妙龄女子。
……
这边,李臻带苏云苓开出小区后,在路边暂停了下来,转身道:“我们穿成这样好像哪儿都不能去。不如,我先送你回家,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苏云苓为难道:“明天早上和旭日约了晨跑,恐怕不行。第一节就有课,林靖肯定会问我。我想在这之前和你对好口风。”
李臻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去你家还是我家?”
苏云苓想起自己走得急,客厅里除了有一茶几的‘家伙’外,还有一沙发没来得及叠的衣服,便扯了个借口,道:“对门阿姨觉浅,听见一点动静就会失眠,还是去你家吧。”
李臻“嗯”了一声,朝公寓方向折道驶去。
……
江景瑰宅,奢华栈居,无须赘述。
苏云苓本心无旁骛,极其坦然地跟着李臻进了公寓。怎料,李臻家的拖鞋实在太大了,一不小心,左脚尖踩到了右脚跟,眼看就要被自己给绊倒。
其实,用手一支,来个侧空翻就能回避。可如果在这个时候翻跟斗,她觉得李臻一定会以为她脑子有病。只犹豫了这么一下下,就失去了稳住重心的机会,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向前扑去。
就在她准备表演狗啃泥时,被李臻及时在半空拦腰截住,于是,她本能地抱住他。
抱一下倒也无妨,可问题是,抱得相当……猥琐,特别是苏云苓。
先说李臻。他大概怕苏云苓碰到头,所以,一只手用力托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腋窝。
再说苏云苓。她因为后脑勺被人用力托住,头就自然而然地往前冲,导致整张脸避无可避地撞在李臻的小腹上。求生本能,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李臻两边的裤腰,好让自己不滑下去。她用力极猛,若不是李臻系了皮带,完全可以被告上法庭。
好在李臻仁慈,扶正她后,还抱歉道:“对不起,不知道你来,没有准备拖鞋。你穿几码?”
苏云苓忙顺势而下,厚脸皮地笑了笑,“谢谢,37码。”
接着,两人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好在谁也不敢看谁,否则再怎么装,也装不下两张绯然的面孔和四只飘忽的眼睛。
没尴尬多久,苏云苓就放下了。因为她突然觉得,与凉亭那次相比,这次其实也没什么。而且,一来一去,好像还扯平了。上次是她抱住李臻,这次是李臻抱住她。当然,这次大概是因为已经认识的缘故,顾虑颇多,对心脏也不太友好。
坐下喝了口水,很有默契地进入了正题。
李臻道:“严易承的车停在篮球场南面的夹道上。车灯熄了,他坐在里面看监控视频。”
苏云苓奇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指使罗俊行找我麻烦?”
李臻也很意外,“他向来不屑于搞这种小动作,特别是在追女孩子的时候。”
“啊?”苏云苓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不会吧!你忘了?那天我差点和他打起来。”
李臻无奈道:“那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都渣到名扬天下了,还需要引起注意?”苏云苓一脸轻蔑。
李臻沉默了一下,“不是帮严易承说话,我只是不想你被谣言误导。其实他并不像谣传的那样,是小锦太心急,瞒着严易承让自己怀孕,后来又瞒着严易承去医院拿掉孩子。他们是因为这样才分手的。”
“什么?”苏云苓惊呼:“是小锦杀了自己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有人说是严正给了她一大笔钱,但也有人说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严易承的。”
“我的天,什么狗血剧情!”
“为了让严易承尽快对你断念,我们必须先下手。”李臻回到正题。
苏云苓看着他呵呵一笑,“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怎么觉得他只是想出口气?毕竟那天我对他的态度挺恶劣的。”
“他的心胸没有这么狭窄。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李臻担忧地看着苏云苓。
苏云苓觉得李臻总是小题大做。何嘉宝是这样,严易承也是这样。不过,不管严易承的目的是什么,与何嘉宝一样,都是敌方。所以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最好是让他爸来治他。”
“嗯,我和你想得一样。”
“你有对策?”
李臻点了点头,“让严正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他不阻止,我就召开股东大会。”
苏云苓戏谑道:“你不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如果你想一口吞了天隆,完全不用多此一举。”
李臻无辜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云苓想起他屡次强调的信任。心虚一笑,“开玩笑的,别当真。不过,你的确有点腹黑,有点阴险。”
李臻自愧不如地摇了摇头,“和你的弩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不知可不可以送我一把?”
苏云苓很豪爽。立刻打开双肩包,劈里啪啦地往茶几上倒出一大堆宝贝来。有战术绳索,不锈钢链条,双节棍,木弩,弹弓,飞爪,以及装在小布袋里的袖箭,飞镖,竹箭,和玻璃弹珠。
苏云苓像个小贩似地摊开,吆喝道:“想要什么?随便拿。”
李臻拿起那把功勋卓著的木弩,“它,我想留作纪念。”
苏云苓不仅把木弩给了他,还另赠了一袋竹签,并且非常贴心地提供售后服务:“竹箭有零售。20支只售100元,三天后发货。”
李臻无语道:“一支5元,一字5千,你干嘛不写字?”
苏云苓用‘孺子不可教’的眼神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练手指很重要?”
李臻好奇道:“咏春需要练指法?”
苏云苓不可一世地扬了扬眉,目中无人地说道:“结合人体筋脉自创的。我知道你学的是太极。怎么样?要不要比试比试?”
“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武术老师去美国弘法前是少林寺的一名武僧。他一开始学了少林寺拳法,后来拜一位太极拳宗师为师。他是个武痴,自创了一套武功。所以,我学的不是纯粹的太极拳。不过,不管我学的是什么,都不会和你比试。”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回转的余地。
“为什么?”苏云苓不悦道:“又不是要打个你死我活,就是过几招而已。……喂,李臻,你别不是怕了吧?”
李臻看着她笑,眼睛温柔似水,轻轻地点了点头,承认道:“嗯,我怕了。”又怕她觉得无趣,补充道:“不过,你可以找阿支切磋,他是我同门师弟。”
“为什么你不行?”苏云苓突然有些难过,第一次发现李臻拒绝人的时候,竟是这么不留余地。看来,和他这种人讲义气,是自己昏了头!
正腹诽着,李臻突然说道:“因为我下不了手,重了怕伤到你,轻了怕你觉得我在敷衍。我可以和任何人打,却不想和你打。”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苏云苓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话锋一转,指着茶几上其他物件,突兀地问道:“其他的,要不要?”
李臻摇摇头,慎重地收起木弩和竹箭,“等我百发百中后,再送我其他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要去射击场比赛打飞碟。”
苏云苓挑衅地朝他扬了扬眉,“你确定?”
“嗯。”李臻对她莞尔一笑,眼底有藏不住的宠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