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吧，四犯还放你上来。”八号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峰大辉。

青峰大辉看着他。已经长开的硬朗面容长目冷淡。

他不接招还嘴，八号却忽然产生一丝恐慌。

绿间真太郎回想入场时赤司征十郎的话。

“不仅是青峰和黑子，我需要大家都调整下节奏。既然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就代表提前知道球的来处。从球脱手向你们各自的方向算起，不用迟疑，直接开始做自己想做的动作。”

“其他的不用考虑，交给习惯和直觉。”

赤司到底想做什么。绿间真太郎暗自疑惑。

但没时间想东想西了。黑子哲也率先抢断，弯折的传球轨迹带着蓝色虚影。球一到手，赤司征十郎不曾停顿，直接传向青峰大辉。

玫瑰色短发少年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如同开启一个灼烫火圈，不仅队友，镰田西也能清楚确认这位帝光队长的位置。

可是知道也没用。

黑子哲也神出鬼没，很难判断他的出手意图。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步伐带着奇异的韵律，轻巧，但难以分辨准确的脚步动向。

至于全力阻拦赤司征十郎？先不说他本人并不好对付，如果防守重心向他靠拢，那么黑子哲也就可以选择不中转，正常传给他人进攻。

阳谋无解，这是以幻之第六人为启动契机，极致灵活的双后卫模式。

八号仍然故技重施，准备贴上青峰大辉的节奏，然而球还没到手，黑皮肤的王牌先行后撤一小步。

因为同调，八号也下意识向前移动，可球的落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就像是青峰大辉先摆好动作，篮球自己长了眼钻进他手中。

什么鬼？！

不仅如此，飞速而流畅的运球速度拉到极致，八号只觉得意识和身体动态完全撕裂，没法做出正确的决策。

同调崩坏了。他失去重心坐倒在地。

“就到这吧。”青峰大辉平淡地说。

中转还在继续。

跑动中察觉到赤司征十郎那边来球，绿间真太郎正要伸手，忽然意识到赤司出手的位置有些不同寻常的低。

一瞬间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下蹲投篮姿态。

球分毫不差落在刚刚到位的绿间真太郎手中，变为一个相当舒适又优美的三分。

包括篮下的紫原敦在内，整个队伍就像被球指引，被球牵动，连结成高速运转的割草机。

桃井五月目瞪口呆：“这这这是「完美无缺的传球」！”

“……就是说这些技能名字是你们先起好的？”源鸣雪终于忍不住问。

“哎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就突然说出来了，是不是很贴切。”

“是小源预想中的场面吗？！”黄濑凉太手中的水瓶都要吓掉了，“我感觉一辈子也赶不上其他人了呜呜呜呜。”

“那个，其实要更夸张些。”

源鸣雪只给赤司征十郎划定负责光影组，他竟然自己将范围扩大到了全队。

好在绿间真太郎和他关系不错，紫原敦也很听他的话。

在互相熟悉的基础上，赤司征十郎还要完全掌握每个人的行为习惯、招式节奏、个体反应时间等等细微的差别。

实现这一切的或许是那双不同以往的眼睛。源鸣雪从赤红中多出的金色环纹上看过。

所以，他的秘密和眼睛有关系吗？

被割草机碾过的镰田西一路溃败，第三节结束已经落后二十分。

都是什么人啊，帝光这群怪物。

4号变态的先手谋算外，面对异常节奏的队员也能迅速跟上不出差错。到底都是什么人啊……

众人下场，源鸣雪和桃井五月一起分发毛巾。

递给赤司征十郎时，她提醒：“这样下去脑子会烧掉。”

赤司征十郎轻声应她，沉默得不同往常，向来会在谈话时温和注视的双眼隐入睫毛的阴影中。

细密汗珠从下巴尖汇聚凝落，因为体能消耗剧烈无声喘息。相比大部分时间的余裕，此时的他已经少见称得上狼狈。

“不舒服吗？”

指尖骤然抓紧源鸣雪递毛巾的手，片刻后赤司征十郎迅速放开：“抱歉。”

源鸣雪为他的道歉奇怪。但是小节间隔时间有限，还是多让人休息更好。

白金耕造看过平板上众人的状态：“赤司和青峰消耗太大了。黄濑，最后一节你代替青峰上场，赤司按照正常的打法来。”

“毕竟结果看起来已经没有悬念了。”

不仅套路失效，镰田西整支队伍的意志都被击穿。

“呼，还好，如果我接丢小赤司的球，绝对会被笑到国中毕业吧。”黄濑凉太大松一口气。

“黑子今天用上新步法，体力比之前节省太多，组织进攻的时机也找的很好。”白金耕造点头。

“谢谢监督。”

“那么稳妥拿下最后的时间吧。”

青峰大辉换下场，大马金刀坐到源鸣雪身旁，靛青色眼睛望着其他人的背影。

“我看的到，每次你那边有机会，黑子都能恰好断球，而且你接到赤司的特殊传球也很惊讶。”源鸣雪偏头，“有这样了解自己的朋友一起打球，不也是篮球的乐趣吗。”

“好的对手可遇不可求，但是能跟上你节奏的朋友就在身边。”

“嗯。”青峰大辉终于扬起嘴角。

81:51，终场哨声响起。

帝光，冠军——！

“百战百胜，百战百胜！！”

“二连霸，二连霸，二连霸！！”

观众席上的应援节奏热烈，举着旗子拼命晃动。铺天盖地的狂热呼喊震碎天穹。

骤然从高热的比赛中结束，场上的少年们累到有些反应迟缓，愣愣地站在原地。

“还不去。”源鸣雪推了下青峰大辉。

他愣微，忽然扯住源鸣雪的手腕。黑皮肤的Ace牵着白色制服的橘发少女，带她走向他的荣耀时刻。

——至少在观众看来是这么回事。

一瞬间欢呼声就变了调，带着笑意的尾音上扬，夹杂着奇怪的哦哦哦声。

这么多人看着，这家伙在干嘛啊！桃井五月张大嘴。

以后再也不骂他笨蛋了，他就是全天下最莽撞最大胆的人！！

本来还在发呆的其他人顿时看过来。

“小青峰，好歹也看下场合吧——”黄濑凉太咬牙切齿。

“啊？我就是觉得她也该在这。”

“真是的。”源鸣雪无奈，向捂着脸的桃井五月招招手。

粉发少女指指自己，迟疑着小跑过来。

等她站在身边，源鸣雪说：“因为今年是SAIS第一次出现在大比赛里，我还给冠军队做了个小彩蛋。”

她向上伸出左手，手环完全展开，莹蓝色环带围绕着手臂逸散到空中。

场馆缓缓陷入黑暗。

开始只有几点星子闪烁，碎玻璃样的晶体逐渐汇聚成清晰的画面。

帝光正选们各自的巨幅影像出现，从小组赛开始的精彩时刻于一旁次序轮转。

观众本来因为突如其来的灭灯有些惊讶，慢慢跟着影像沉浸其中，一起重走帝光在联赛中的来时路。

天才，似乎也需要这样一步步脚踏实地过来。

盘点完每个人，由碎星凝成的影像又散成星海，再次汇聚出奖杯的样子。

奖杯周围的光辉洋洋洒洒，流向下方站着的奇迹众人。

少年们忍不住伸出手接光屑，映亮脸上纯粹的欣喜和触动。

实在是太美的一幕。

无数镜头闪烁记录着，黑暗中，连闪光灯的光斑都成了银河的一部分。

“恭喜，冠军们。”场面人源鸣雪笑着说。

少女笑颜和上空的奖杯一样耀眼。金色流光格外眷顾她，于发梢四周缓缓晕染。

怎么办啊。

同一时间几人同时这么想。

好像彻底完蛋了。

全中联赛正式结束在领奖仪式后。

拍照时，源鸣雪和桃井五月蹲在前排，身后的正选们躬身把奖杯绕在两人头顶，摆出冲出宇宙的动作。

虽说有的人看起来不太情愿，有的人浑身都提不起劲姿势敷衍，有的人脸被奖杯挡住一半，好歹也算完成了动作设计。只有正中的红发少年抱臂没参与，不过这种氛围下，严肃的他反而有种诡异的好笑感。

《奇迹的时代》定格在胜利的一帧，登上月刊篮球的首版，摆到篮球部的荣誉墙上，收藏进每个人珍视的相册里。

夏天也要结束了。

…………

“但我和你没完。”黄濑凉太阴森地说。

“唔，还是有点奇怪，这是第几遍了？”

源鸣雪咬着吸管，看向金发少年面前的台词本。

私密性很好的一家会所，她和黄濑凉太各自点好饮料，按照计划，Stella的宣传拍摄下午就可以开始了。

“啊啊啊啊，果然演不来这种人设——”黄濑凉太把脸埋到桌子上。

“你是模特还要演戏啊。”

“会客串别人的专辑MV拍摄啦，小源要是有空可以去看。”

“算了，最近不太方便露面。”

托青峰大辉的福，源鸣雪彻底站到聚光灯下。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SAIS让这届全中爆火，最后冠军队和虚空奖杯遥遥相望的场面被叫做“授冠礼”，还有很多人建议主办方每年设计新的场景，给冠军排面拉满。

自然而然，既是帝光篮球部顾问，又是SAIS出品方的源鸣雪再次火了。

她现在出门的待遇几乎可以和身为明星的黄濑凉太持平。后果就是，两人碰个面都要偷偷摸摸像特工对暗号。

这种关注中，源鸣雪联系天宫美和，顺势推出了类似后日谈的短纪录片，内容是帝光集训一日的训练安排。

对冠军队和SAIS的讨论再次迎来高峰。

一切都如计划中那样运行。

这样想着的源鸣雪忽然接到一条讯息。

【发烧了。】

言简意赅，句式恭谨，发信人来自赤司征十郎。

源鸣雪有些意外。印象里他还不会将生病这种事分享。

还没决定好怎么回复，却又接到绿间真太郎的电话。

【是这样，全中之后赤司一直在断断续续发热，已经根据家庭医生的建议做了很多检查，但都没有异常。】

【他的Q型把身体数据接入医院方，报告的结论说问题可能出在脑域方面，需要更深入的检查。】

绿间真太郎：【但是这之前，我觉得还是要先来问问你。】

源鸣雪顿住，而后询问：“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假期部员们都放假回家，她又不是什么变态，自然暂停了身体数据收集。

全中时除了话变少，赤司征十郎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他硬是半个字也没透露。

源鸣雪很想叹气，拿起挎包对黄濑凉太说：“抱歉黄濑，下午可能要你自己先熟悉下。等会弥雅过来带你去场地，有全景辅助拍摄并不会太复杂。”

“诶？这么急吗，要不要帮忙？”

她没有隐瞒：“是赤司那边，他身体出了些问题，可能和天赋开发有关系。”

“啊？！他没事吧？”

“目前看问题不大，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况。”

“哦，健康方面确实还是蛮要紧。”

黄濑凉太笑着说：“我又不是小朋友，哪还需要陪同工作，小源还是快点去吧。”

“那下次拍摄见。”

善解人意的黄濑凉太点点头，唇角扬起的弧度不变。目光追随脚步略显仓促的源鸣雪，直到人消失在门口。

笑容缓缓收起变淡，他的指尖在桌上无意识轻敲。

总是第二选择的感觉真是让人有些不愉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