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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止水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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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发什么呆?”尘然折返回来,用铁扇敲了敲朽明的脑袋。

朽明摸了摸脑袋道:“没发呆……没发呆……师傅过来可是适才落了什么东西?”

尘然抬手拍了拍朽明的肩膀,末了,在朽明肩头虚虚握了握,“这些年总是在外面,没怎么管过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别在不染峰待着了,下山去历练历练吧。”

朽明内心有些不安,师傅今日好生奇怪,又是送药,又是让我下山,这是……在赶我走?莫不是阿拙的事,真被师傅发现了?

朽明扑通跪下道:“师傅,弟子知错,请师傅责罚。弟子从破茧之日开始,就在这不染峰了,不要赶弟子走,弟子绝未做出半分逾矩之事。”

“为师何曾说过要赶你走了?想回不染峰随时可以回来,只是想让你多出去历练历练。”尘然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嘱托道:“明日就启程下山。”

翌日申时,朽明的传信木鸟停到了宁回镇正在修建的城墙上。

“回止水学宫!”叶长宁读完信,拿起破剑,隔着筑墙的沙石扬尘,冲晏轻羽呼喊。

残阳西沉,余霞像是悬在浊流里的沙,要将整座止水学宫吞没,学宫上方孤鸦哀鸣几声后,又归于死寂,没有一丝生气。

不染峰弟子房天井中,朽明蹲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埋住头,遮挡猩红的双眼,身旁放着一尊一尺来长的人形木偶。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朽明警觉地抬起头,看清来人是晏轻羽和叶长宁后,奔上前去,一把抓住晏轻羽的胳膊,“学宫到处都是尸体,我埋不完……师兄……”话毕的一瞬,泪雨滂沱。

晏轻羽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师傅呢?”

哽咽堵住了朽明的咽喉,他指着地上的人形木偶,艰难地说起今日之事。

今日,天还未亮,尘然便叩响了朽明的房门,催促朽明起床下山。睡眼惺忪的朽明,被尘然拖出了学宫,山门阖上时,方才醒神。

虽说是让外出历练,可朽明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赶出师门了一般,一时间还没想好去哪儿,便在学宫山下的迎山城随便寻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下了。

正午时分,对街酒肆的吆喝声传入客栈,是新春刚出的雨濯醉。往年开春,尘然总会遣朽明下山买上两坛存在酒窖里。朽明不自觉走上前去,又埋了两坛雨濯醉,折返回了不染峰。

朽明说及此处,再次哽咽,难以继续,顿了半晌,说:“我回到学宫,学宫山路上,沿路躺着其他各峰师兄弟的尸体。跑到不染峰外,看到一个穿赤色长袍,披着黑色斗篷的蒙面人飞了出来,他消失后,我进不染峰,就看见师傅躺在地上,没了气息。一盏茶的时间,师傅就变成了一个人形木偶。”

听到朽明讲述的蒙面人,叶长宁心惊了一下,想起了此前在十七那座假墓穴中遇见的男子。叶长宁问:“可曾还听到些什么?或是看到些什么?”

朽明仔细回忆,“好像还听到说谢谢……还有什么冥界……,其他的听不清了。”

止水学宫,一夕倾覆。

是夜,晏轻羽留在止水学宫善后,叶长宁唤出偃甲鸢带着师傅的人形木偶飞往冥界。

冥界,紫黑色的浊气较之前少了些许,漫无边际的黑暗越发清晰,让人有种被拽入泥潭的窒息感。路旁医馆的空地上,孩童们整整齐齐躺在地上,似是大病初愈般,略显虚弱,无人上前搭理叶长宁。

叶长宁游走片刻,遇见了此前带她开灵祭坛的少年言初。言初向叶长宁使了个眼色后,叶长宁便跟着他向前走去。

行至长冥殿外,言初停下了脚步,叶长宁只身进入殿内。殿中站着一名男子,正是那日在惊蛰礼上手刃兽王的男子。

“冥王?北苍?”叶长宁试探着问。

北苍点头,走进叶长宁,似是牙牙学语般,一字一顿道:“长、宁……”,而后伸出手,想要抚摸叶长宁的头,叶长宁旋即避开,警觉地提起了破剑。

北苍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破剑上的两颗宝石,目光转向叶长宁时,又变得和煦起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长冥殿地下密室,一座玄晶石床上,躺着一名熟睡的女童,约莫六七岁,北苍抚着女童的脸说:“她睡了很多年,一直长不大。”

叶长宁走近看着女童,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北苍来回端详着叶长宁和熟睡的女童,道:“你们还长得真有几分相似。她叫明央,你该喊她一声姐姐,你和她都是我的妹妹。”

叶长宁难以置信,后退了两步,北苍逼近道:“很意外吗?长宁,你应该是整个冥界最幸福的幽冥了。”说罢,解下了叶长宁腰间的破剑,缓缓拔剑,“你说的破剑,名叫陨煞,是母亲留下来的。你见过母亲的画像,朔宁山石室内,你每年都会去祭拜的地脉娘娘,就是我们的母亲,开灵的祭坛上,最后一尊冥后的雕像,也是我们的母亲。”

“幽冥可以在浊气中生存,所以该死的天神就将幽冥永生永世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北苍倏地将破剑重重推回剑鞘,看着叶长宁手中尘然的人形木偶说:“所谓的宁州的地脉镇石,是母亲的一半内丹,母亲的另一半内丹在明央体内,你握着明央的手,能够感知母亲的部分记忆。我知道你此次来冥界所为何事,等你知道冥界经历了什么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来寻仇。”

北苍话毕,留下叶长宁,独自走出了密室,叶长宁蹲在石床边,握住了明央的手。

二十五年前,冥界。

缭绕的浊气,夹杂着尸身腐烂的恶臭,将人团团围住,看不清前路。一具具孩童的尸体,像是废弃的麻袋一样堆叠在路边。地界频繁地动,导致冥界浊气喷涌。冥界孩童尚未开灵,与地界孩童无异,无法承受日甚一日的浊气,纷纷窒息而亡。

若父母愿意将内丹移至子女体内,便能以命换命,搏子女一线生机,可即便如此,也难以阻止越来越多的孩童殒命。结界如枷锁般将冥界困成了炼狱,只有像冥王、冥后、护法这样为数不多的高阶幽冥能不囿于结界,在地界和冥界中穿行,其他的幽冥只能在冥界坐以待毙。

冥王重伤,在弥留之际,将内丹移至年幼的北苍体内。冥后身怀六甲,将一半的内丹移至女儿明央体内,暂保明央无虞,而后拿着陨煞穿过结界,拖着半条命,来到地界,为腹中的叶长宁寻求一线生机。

地界没有浊气,叶长宁在地界平安出生。不久后,宁州地脉动荡,地脉如若持续动荡,必将导致地动,届时冥界浊气将会更甚。冥后带着襁褓中的叶长宁,去往宁州。在朔宁山中遇到了叶延征夫妇,他们正在下葬刚去世的幼子——真正的叶长宁。

三人交谈片刻后,叶延征夫妇接过了冥后手中的孩子,跪地叩拜。冥后移出自己另一半内丹,化作了宁州的地脉镇石,保住了当时的宁州,抑制住了冥界喷涌的浊气,自己化作了点点冥火,烟消云散,留下佩剑陨煞。

叶长宁松开了明央的手,回想过往。父亲当年赠她破剑之时,说是她出生之际,一位世外高人所赠。叶家在石室挂地脉娘娘的画像,嘱托她常去祭拜。往事虽无法明说,但叶长宁与生母这么多年却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相伴。

因成年幽冥灵力霸道,地界素来忌惮冥界。可令之心生恐惧的魑魅魍魉,也不过是一群如蝼蚁般求生的孩子。

叶长宁五味杂陈走出密室,北苍依旧在长冥殿中站着。“明央的手是不是有点温度了?从九曜拿回来的另一半母亲的内丹,前些时日也移进明央体内了。”北苍转身道。

手中尘然的人形木偶,提醒着叶长宁此行的目的,叶长宁没有理会尘然的问话,道:“可这与止水学宫又有何干?”

北苍目光依旧和煦,自顾自地道:“明央会很快长大,过不了多久,就会和你我一样了,我们兄妹三人,还未曾真正团聚过。”

兄妹团聚,刚刚握住明央双手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叶长宁的内心也是如此感叹的。可生在地界,长在地界,她无法同其他幽冥一样,与地界完全对立。“可这与止水学宫又有何干?”叶长宁再次追问。

和煦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北苍厉声道:“在地界生活太久,真忘了自己是幽冥了?没有幽冥能如你这般幸运,在地界无忧无虑长大。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要承受浊气侵扰之苦,父母转移内丹,或许才能换回一条命。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只因我们灵力霸道吗?这是我们可以选择的吗?若是能像你一样平安无虞地在阳光下长大,这所谓的灵力,不要也罢!”

“地界修士的内丹可以暂时净化浊气,为保护自己的族人,杀掉一些外族人,你们地界历来不都是如此吗?怎么轮到了止水学宫,你就糊涂了?你看到沿路躺着的孩童了吗?不取地界修士的内丹,那些孩童就都得死。地动是地界作孽太多招来的天谴,可到头来却导致冥界浊气喷涌,堆尸如山。地界造的孽,该由地界来偿还,那些修士是在替地界赎罪。”

“你是冥界的二公主,不是什么叶家的小将军。你能幸运地在地界生活,是母亲用命换来的。你没有尽到一丝作为公主的责任,反倒要为了地界提剑来质问我。”北苍说罢,又凑近用食指抵住叶长宁的肩膀,故意拉长语调,低声道:“二公主。”像是在提醒,也像是在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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