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醉酒之后,时遇早上醒来,隐隐约约记得一点事,什么花洒咬人这类的,他问褚桉发生了什么,褚桉却笑而不语。
急得时遇抓耳挠腮,也没套到半点消息。
很快,新学期开始,时遇和褚桉面临分班。
如一开始猜测的那样,褚桉去了一班,而时遇仍旧留在六班。
大概是倒春寒的原因,时遇早上爬起来有点头昏,似乎要发烧的迹象。
临走前,褚桉搬东西,时遇用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看得褚桉心里直发软,恨不得丢下东西不走了。
可现实由不得他如此。
他心疼地抚摸着少年苍白的脸颊,叮嘱道:“乖乖吃药,快点好起来。”
“这个给你。”
褚桉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册子。
时遇乖乖接过:“这啥?”
“数学错题集。”
小时同学接册子的手一顿,突然就不想要了。
天塌了!
你要走了还给我留点遗产是吗?!
婉拒了哈!
时遇欲哭无泪,他一点也不想数学错题集。
数学让他痛苦,让他窒息。
数学乃万恶之源,其罪当诛!
“好好学习,乖乖吃药。”
看见时遇那如丧考妣的表情,他失笑着安慰般摸摸少年的脑袋瓜。
褚桉走了,时遇有了新同桌。
温筱筱搬到他旁边,看他一脸伤春悲秋的模样:“咋啦,我这个新同桌就这么不上档次?”
时遇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没听见她说什么,惯性使然,他嗯了一声。
温筱筱哭丧:终究是错付了!
要不说你能和沈宥玩得好呢!
一样样的神经!
温筱筱掏出褚桉交给自己的东西,对时遇说:“好了,小石头,不要伤心了,褚桉可是交代我了,要好好照顾你。”
“现在,吃药时间到。”
最后一句话如同恶魔低语。
时遇:“……”更伤心了呢。
另一边,一班班主任进来,看见褚桉,那叫一个高兴。
陈大勇同其他老师挣了好久,才把褚桉这金疙瘩弄到一班来。
虽说,凭褚桉的成绩,进一班是板上钉钉的事。
架不住陈大勇有一颗积极参与争夺的心。
也不知道他在挣什么?!
其他老师:“……”这人怕不是有啥大病吧?!
“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这学期呢,刚刚开学。”
“大家都是其他各个班级转过来的,既然选择了理科,就要静下心来好好学。”
“我呢,大家都认识,就不自我介绍了。”
“然后呢,班上这学期有两个转学生要加入我们这个新家庭。”
“大家欢迎!”
这件事就连沈宥都没听到一点风声,所以他特别好奇转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沈宥坐在褚桉边上,伸长脖子往外面看。
褚桉不关心转学生长什么样,他手上转着笔,满心满眼担忧着远在六班的时遇。
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乖乖吃药,要是发烧了受委屈了怎么办?
“大家好,我叫齐书瑶,来自平城。”
清丽的女声在一班响起,褚桉转笔的动作一顿。
另一个转校生是个男生,与齐书瑶同样来自平城,名叫严烁。
“卧靠,大美女啊!”
“长得好漂亮啊!”
“话说这美女长得有点眼熟呢?”
“和褚桉同学长得有几分像哎。”
“的确。”
……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先上课,有什么事下课再讨论。”
“你们俩,就坐在后面那两个空位置吧。”陈大勇对齐书瑶和严烁说道。
两人点点头,往后面的位置上走。
倒是齐书瑶,从进班开始,视线就一直盯着褚桉看。
严烁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哼哼两声路过沈宥的位置。
沈宥觉得这人怕不是有病,要用鼻孔看路。
他悄声问褚桉:“哎,褚哥,这个齐书瑶你认识吗?她和你都来自平城。”
褚桉冷漠:“不认识。”
沈宥同学悻悻地收回一颗八卦的心。
谁知一下课,齐书瑶就往沈宥这个方向走过来。
齐书瑶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着,鼓起勇气,露出笑容,清脆地叫了一声:“哥,好久不见。”
沈宥:?谁是你哥。
旁边的褚桉:“嗯。”
沈宥震惊,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
呜呜呜,错付了!QAQ
沈宥走了,他要去找时遇好好抱怨一下。
好好吐槽褚桉是怎么欺骗他、虐待他的。
齐书瑶见状问道:“哥,我能和你聊聊吗?”
褚桉眉心微皱,他不想与齐书瑶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况且,这个时间转学过来,只可能是齐峰宇安排的。
“我与你,没什么好聊的。”
“哥,求你了。”齐书瑶神色哀求。
褚桉无奈,起身出门:“出来吧。”
两人站在走廊上,外加一个严烁,这人是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说吧,齐峰宇要你来干什么?”褚桉双手插兜,墨瞳极冷。
齐书瑶犹豫,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一旁的严烁气不过,他看不起褚桉这么嚣张的态度。
明明是个私生子,却敢跟正牌千金这么说话。
“你不过是个野种,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书瑶!”
带着怒火的声音穿过走廊,几乎这一层所有的学生都听见严烁这一句叫骂。
褚桉的眼底升起暴戾,森寒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刀锋,冰冷、阴鸷。
他的手在口袋里翻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刀被时遇没收了。
如果可以,他能活剐了严烁,让严烁为自己的嘴贱付出惨痛的代价。
严烁浑身一僵,对上褚桉漆黑的视线,似乎要把他肢解、割裂开来,心底不由泛起寒意,呼吸顿感艰涩。
齐书瑶气得脸色惨白,都是她带来的祸端,是她把哥哥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女孩大喊一声:“严烁!闭嘴!”
……
二楼的一班已经闹翻天了,而三楼的六班却一片静好。
沈宥从窗外探出一个脑袋,他现在不是六班人了,不能进去。
他来的时候,时遇刚刚量过温度,有点发烧,现在正在贴退烧贴。
“哎呦呦,你这个小可怜,怎么又病倒了?”
沈宥趴在窗户上,一脸欠扁地嘲笑。
时遇努嘴,带着点鼻音,整个人像地里快要蔫巴的小白菜,恹恹的。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
说到这个,沈宥莫名亢奋:“你知道吗?小石头,褚桉居然有个妹妹。”
“长得挺漂亮的,和褚桉有几分像。”
时遇:?
“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沈宥叽叽喳喳地分享:“是真的,今早刚转到班上来,还有一个用鼻孔看路的傻逼。”
“叫什么来着,严烁,对,叫严烁。”
“那家伙一副看乡巴佬的样子,讨厌极了。”
时遇对这些不感兴趣,因为发烧,而褚桉又不在身边,沈宥一通巴拉巴拉的声音,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原来褚桉还有个妹妹啊,他也没告诉过我。
这就是褚桉要保守的秘密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个离异家庭,所以不想跟我说。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我又不会嫌弃他。
时遇思维发散,一顿脑补,因为生病,脑子就和浆糊一样乱七八糟的。
其实他还特别委屈,第一次和褚桉分开这么久,加上生病,更想褚桉了。
小时同学眨巴眼,觉得自己特别矫情,差点就要哭了。
他的那双大眼睛里渐渐泛起泪花,神色懵懵地看向沈宥。
沈宥大惊失色,有点慌:“你你你!你不会要哭吧?!”
“我刚刚也没说什么呀?!你别哭!不许哭嗷!”
“小祖宗,要不你打我两下,温筱筱要是知道我把你惹哭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沈宥求天拜地跪姥姥,急得半个身子探进窗户里。
他那吱哇乱叫的声音吵得时遇脑袋瓜一阵阵的刺痛。
少年举起拳头,他手很痒,想揍人。
沈宥瞅见他那明晃晃的威胁,立马闭嘴,伸手按下时遇蠢蠢欲动的拳头。
他可不想被揍。
“你不可以揍我嗷!”
时遇没管他的话,小声地嘟囔着:“想要褚桉。”
沈宥松口气,拍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好好好,走,我带你去找褚桉,好吧。”
“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把我惹你哭的事情告诉温筱筱,我就带你去。”
时遇乖乖点头。
沈宥喜上眉梢:这么好哄?那我们还是好兄弟,嘿嘿!
两人到二楼的时候,一班外面围了不少人。
齐书瑶站在褚桉前面,脸上全是气愤:“严烁,跟我哥道歉!”
严烁不服,他根本瞧不上褚桉的出身,又怎么会跟一个野种道歉。
“凭什么要我道歉,我说错了吗?”
“他就是个灾星!你把他当哥哥,他鸟你一眼了吗?!”
“褚桉,你敢说你不是个野种?!你妈不是个小三?!”
“你……”齐书瑶刚要与他争辩,褚桉往前一步,将齐书瑶护在身后。
“严烁,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骂我妈!”
少年眼尾猩红,骨节捏的咔擦咔擦响,如果这里有以前与褚桉相处过的人,就会发现,这是褚桉发怒的前兆。
“骂你妈怎么了?我偏要骂,还有你,我也要骂!”
“你和你妈都是卑贱的垃圾!”
严烁神情跋扈,言语讥诮,说出来的每个字是遮也遮不住的轻蔑与不屑。
“你才卑贱!你才垃圾!”
“你踏马全家都是垃圾!”
“艹!”
褚桉刚想动手,时遇像个小炮弹往前一冲,一拳挥在严烁的脸上。
追在后面的沈宥幸灾乐祸起来,终于不是我一个人挨过小石头的打了。
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哟!
甚至对严烁还升起几分同情。
活该!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当畜牲!
一个大男人居然满嘴喷粪!
一点道德心都没有!
让你尝尝小石头的拳头有多厉害!
那拳头可不是盖的!
“TMD,你们这群贱民!”
严烁摸脸摸到满嘴的血腥子,手臂一挥,抓住时遇的肩膀猛地向后推。
若是平常,时遇绝不可能让他得手,这会子生病,一个不察,严烁钻到了空子。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褚桉心里一紧,着急冲上前,接住时遇下落的身体。
结果发现时遇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十分惨白,额前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心脏……疼……”
时遇捂着心口,呼吸急促,脑子里一阵阵嗡嗡声。
“阿遇!阿遇!”
“沈宥!叫救护车!”
褚桉都快吓死了,双手颤抖地抱起时遇,焦急地冲出人群。
少年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嘴角死死抿着,满腔的焦灼与惊惧迅速将他吞没,急匆匆的脚步彰显着他无措、慌张的情绪。
时遇失去意识的前几秒里,他能模模糊糊听见褚桉在喊他,让他别睡。
他很想抚平褚桉紧皱的眉头,告诉他,这样不好看。
也很想告诉他,你不是垃圾,你很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