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天使的羽翼连带着拢住了叶舟，葬仪屋咬着牙，握着镰刀的手似乎都有些打滑，他莫名埋怨为什么塞巴斯蒂安就这么放心，连伯爵都被抓去。不管叶舟会不会一起受伤了，他举起镰刀就要砍下。

身后却突然传出来了骨头咔咔响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

黑袍人跪坐在展台上，伸手就要去够黑棺材。葬仪屋太阳穴青筋一跳，回头的功夫，叶舟已经撕开天使的翅膀，塞巴斯蒂安恰好赶到，叶舟挣脱的时刻，恶魔天使在身后缠斗。

叶舟脚尖一点，踩在了葬仪屋镰刀的刃上，一跃而过，葬仪屋挥舞的镰刀放倒了一群人，而此刻，会场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站着了。

“前辈？”语气轻得仿佛梦里的声音。

惯性下，叶舟扑向葬仪屋的怀抱，他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怀中重量让他有些出神。

“啊咧，后辈这是在投怀送抱吗？”说着，还是稳稳接住了叶舟。

“前辈这不是接住我了吗？”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样的距离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执事在对着对方心跳漏拍之后一切都显得不对劲起来。两人都穿着行动不便的礼服，上面喷着陌生的香水。

已经有些思念了，柔软的神父服和福尔马林的味道。

来不及温存，甚至来不及转身，天使恶魔缠斗的时刻，伯爵在一旁坐在地上气得发抖，黑袍人已经把手放上了漆黑粗壮的铁链。

心跳加速，葬仪屋也不清楚是因为诡计被识破还是别的原因。他想要开口解释，一根食指按在他唇上。“没关系，让他打开吧。”

叶舟轻声说。

“小伯爵也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吧，让他们看看也没事。”内容有些不对，葬仪屋敏锐的察觉到里面有些未说出口的潜台词。

天使察觉到不对，却被恶魔缠住脱不开身。

阴湿黑暗的棺材，在被尸体苍白的手指碰到之后，粗壮的铁链花苞绽放一般脱落，黄色符纸撑不住，也已经落到地上。

葬仪屋透过刘海盯着叶舟的眼睛，只看到叶舟眯起眼看着台上。

黑棺材里面到底有什么？

就连夏尔也抬起头看着。

棺材盖换换打开。

雪白的羽翼猛的打开，其体积远远超过人类想象，六个翅膀强硬地撑开，上够到了天花板，其下按住地面。

塞巴斯蒂安想要攻击，但是已经晚了。天使的逃窜速度太快，一旁的夏尔被掳去，而天花板也开始摇摇欲坠。

土石一点点掉下来。

白色光洞凭空出现在地下，安吉尔亲密地搂住夏尔的腰，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接着翅膀合拢，里面发生的一切都看不到了。

天使和伯爵彻底消失在这里。

叶舟低声咒骂了一句，葬仪屋没有听懂，却在所有人被天使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要塌了。”叶舟面色凝重。

葬仪屋想要去看台上发生了什么，眼睛却被叶舟严严实实捂住。他第一次发现叶舟的力气大得离谱，手指卡住两侧太阳穴，不管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颈侧，“赶紧跑啊等什么？”声音不大，甚至比摇摇欲坠的天花板还要小声。“你要担心小伯爵吗？”

怀中一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黑色身影已经出现在面前，肩上扛着只穿着白色衬衣的小伯爵。叶舟似乎对于这个和夏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因为折返回去救他，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没来得及逃出去，天花板轰然倒下。

甚至没有什么痛觉，石块砸在身上并不会怎样，因为和葬仪屋之间的身高差，叶舟只能保证护到了葬仪屋的头部，而对方那么宝贝的小伯爵显然是个易碎品，被二人结结实实的护在身下。

“前辈，”叶舟呼出一口热气。“但凡这里有一个活人都要死在这里了。”说完就咯咯咯笑起来。

葬仪屋也被逗笑了，笑着笑着就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

叶舟作为支撑根本动不了，自己被卡在两个墙壁之间也没有什么活动空间。

那么到底是谁在沽涌。

叶舟笑得越发明艳了，葬仪屋低头看去。

一双平静的蓝色眼睛。

对上视线之后还很有道德的闭上了眼睛。

“小伯爵要不要把东西给……”沉思一会儿，叶舟敲定了称呼，“你义父看一下。”

葬仪屋已经呆住了，接着咧开嘴角笑起来:“所以后辈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啊！”

小伯爵躺在二人中间，听到这话也睁开眼睛看向叶舟。

“挖别人棺材就是什么很有礼貌的事情吗？”叶舟保持着脊背的佝偻，一时半会儿这个小空间不会坍塌，他向着小伯爵伸出手。

“给我吧，”眯起眼，“现在不握在手里也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小伯爵慢慢张开手，每个关节都因为长期的不运动而发出咔咔的响声。一枚白色骨骼赫然躺在他的手心。

叶舟收回了这节骨头，注意到二人有些奇怪的眼神，他咳嗽一声，“显然这不是我的骨头吧。”说着，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死得比我早多了。”没有主语的一句话。

叶舟的脑袋凑在葬仪屋脑袋边上，除此之外就只有共同护着小伯爵的手还有接触。气氛却比之前肌肤相亲更加暧昧。

恶鬼模拟出来的呼吸并不消耗氧气，明明自己也没有体温，却觉得有些热了。怎么会呢？三个人的手都是冰凉。

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叶舟默默闭上眼。

“那几个工作人员在地面上，我没有杀他们。”叶舟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不会因为他们被死神协会定位到。”他不去看葬仪屋。

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地下死了这么多人，少死那么几个人怎么会有影响呢？分明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出口的时候却又变化了。

他还有话想问，他知道葬仪屋也有话想问，关于不为人知的过去，关于死而复生的秘密，关于感情，关于生命……

他挪动唯一一只可以活动的手，冒昧地扒开小伯爵的眼睛“啊，还是散的。”

简直就是废话。

听上去还有些失望。

“如果再没有人来就的话，后辈就要和小生一起被埋在这里了呢……”葬仪屋不合时宜地再次发出笑声。

听上去也没觉得有多好笑。

叶舟的手都在抖，尽量想要用一种更加理性的语气来解释现在的状况。

“我们两个都没事吧，”他的手抚摸过小伯爵的眼睛，轻轻合上。

“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只会烂哟。”很关心吧，语调还是很轻浮。叶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暗无天日。

如果还活着，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怎么缓解尴尬的？会先慌张吧，然后渐渐缺氧，大家就都说不出话了，只能双双死在这里。

两个人一起死叫什么？英勇就义？还是……殉情？

看不到什么，叶舟却觉得自己脸红了。

“会有人过来的。”半晌，叶舟才说出口唯一一句话。

“没头脑和不高兴。”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三长一短的敲击声。小伯爵的反应更快，手边就有钢管，马上就用同样的频率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