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掉小指,或二人互相纾解。
尹倾辞平摊手掌,目光自那骨节分明的手上流连,小指微微勾起。
疼,他能忍,断指,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一旦任务完成,他就能获得一副新身躯。
眼神骤然狠戾。
下一刻,他的手被一双冰凉的手包裹。
寒时序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尹倾辞觉得好笑:“我的父亲可是我杀的,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
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放下了自残的念头。他自嘲地笑了笑。洞内幽光映照着他的面容,让他看上去有些寂寥。
体内流淌着的属于母亲的血液,终是让他下不了手。
他靠在山洞洞壁上,仰面望向洞顶。
万物之源的余光映照于此,让他想起清幽谷的夜空。母亲曾和他一起坐在夜空下,给他讲述每一颗星子的故事。那些故事,他还没有听完。
他闭上眼,犹能看见跳动的瑰丽光斑,头一阵晕眩,浑身燥热难耐,攥紧了寒时序握着他的那只手,指甲几乎扎进了寒时序的皮肉中,指腹泛着白。
抑情丹作用已失效,他又发情了。
他压抑着低喘,尽力不让呻/吟从喉中溢出来,周遭空气泛着甜腻的气息,像开至荼蘼的桃花,也像刚启封的酒酿溢出来的第一缕香。
他拼命保持着清明,不愿被这幅炉鼎之躯支配,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只有他才需要纾解,只有他,才如此狼狈。
寒时序的神色分明冷漠而疏离,目光平和无波澜,完全只是一个局外人。
可任务却要让他们互相纾解。
尹倾辞的自尊,令他开不了口。
他向来高傲自矜,宁愿给寒时序喂血,也不愿与寒时序有更深的亲密接触,便是不想被寒时序看到自己被欲望控制的模样。
他将寒时序视为一生宿敌,他不能在对方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弱势。
寒时序自然了解尹倾辞的性子。
他看见,尹倾辞额上沾着薄汗,浑身瘫软,后背靠不住墙了,漂亮的手抓着他的手,犹在艰难忍耐,却紧抿着唇,不愿溢出一丝响声,更不愿开口说话。
便缓缓凑上前,目光落在尹倾辞颤动的睫羽上,吐息缭绕在尹倾辞的发间,道:“任务,回竹屋做。”
尹倾辞咬住下唇,睁开满是红血丝的眼,眼神中透着倔强,道:“就在这儿。”
声音中带了些旖旎的意味,分明语气不甘不愿,说出来却像是邀请一样。
寒时序不动声色,唯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窸窸窣窣声响起。
弱点与不堪展露在最恨的宿敌面前,尹倾辞扭过头去不肯看,屈辱与悔恨在他心中交织,心道怎么兜兜转转还是选了这种事,还不如……
细想,万物之源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与万物之源相比,这种屈辱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一起狼狈,总好过一个人被掌控!
眼神视死如归。
可被触碰时,他突然愣住了。
他僵硬地扭头、低头,看了一眼。
又抬起头,看到寒时序冷冰冰的面容。
愕然地张开朱红的唇。
寒时序怎么也……
兴许是因为炉鼎能散发出魅惑的香气,寒时序如今修为刚恢复到炼气期,难免……
可他的怎么比不上寒时序的!有没有天理!
凭什么这家伙生来天之骄子,如今位高权重,样貌与自己不分上下不说,还……还……
天赋异禀!
尹倾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手就被引导着,去帮寒时序做任务了。
尹倾辞越来越心惊,脸色越来越难看。
然而他来不及分神细想,就被冰得一个激灵,略皱起眉头。
寒时序的手太冷了。
寒时序意识到了,他将手放在怀里,掩在袖下,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来。
他开始为尹倾辞做任务。
尹倾辞的眼神愈发涣散,双颊泛起红晕,只有唇还在咬着。他控制不了自己因此而感到欢愉,但他绝不能表现出来。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响彻在山洞中,分不清是谁的。
尹倾辞迷迷糊糊的,分心去看寒时序的脸。
却见对方居然一直睁着眼睛,盯着他看!
那冰蓝色的眸子里映出自己面容酡红的迷醉模样。
尹倾辞被吓得心里猛然一紧,身体簌簌一抖。
寒时序看了看自己的手,并拿出巾帕擦拭。
他的任务完成了。
尹倾辞羞耻不已,自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太丢人了。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可是……尹倾辞要做的任务还没完成。
尹倾辞心中挫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道寒时序怎么还没结束?
垂眸一看,心凉了半截。
他恨恨地咬着后槽牙,道:“你快点。”
可是他感觉手里越来越烫了。
尹倾辞分明极为不耐烦,却还是咬牙做任务。寒时序认真地看着他,眼神变得越来越柔软。
从寒时序的角度,能看到尹倾辞远山似的眉微蹙,一双桃花眼低垂着,鸦羽似的睫毛上沾了汗珠,眼神四处游移,含着恼怒的微光。
尹倾辞悄悄觑了一眼寒时序的,又匆匆移开目光,他的面色愈发阴沉,心中怒火腾腾而起,终于下定决心,朝寒时序奋力一掐,以解心头之恨。
寒时序的神情这才有了变动,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汗珠滑落面颊,滴落在水凝袍之上,晕出点点湿痕。
可尹倾辞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
尹倾辞怒道:“我让你快点儿,你听到没有?”
寒时序凑近他,几乎要埋入他的肩颈,嗅闻到他身上的浓郁香气,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哑着嗓子,道:“你,要快一点。”
红晕从尹倾辞的脖颈弥漫至脸颊、耳尖,他想要后退,可他的背已紧紧贴着山洞洞壁,哪里还有逃走的余地,想骂几句发泄一下,可不知为何哑口失言,只好冷着脸,闭上眼,继续帮寒时序。
突然,尹倾辞感觉脖颈处一疼,睁开眼,见寒时序埋在了他的颈间。寒时序竟寻得一片如雪般白皙的皮肉,用力噙住,并狠狠咬下一口!
“你是狗吗?”尹倾辞要疯了,他一边大喊一边推寒时序,道:“不做任务了!你给我滚!”
寒时序见尹倾辞罢工,眉头一挑,神色极为不满,他与尹倾辞分开一些,整个身子还是覆上来的状态,将尹倾辞牢牢困在臂弯之中,看着尹倾辞的眼睛。
尹倾辞逃不出去,又退无可退,羞赧不已,最后挣扎得没力气了,只好任寒时序捉着他的手,放在该放的位置。
而寒时序也再次将手放上去。
他这才发现,他的发情期也还没结束。
没有抑情丹,他也只会一直这样反反复复。事已至此,他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做任务。
他安慰自己,不过是因为炉鼎的发情期影响到了寒时序,外加他的血能吸引器灵,仅此而已。
他绝望地仰着头,任寒时序又去将他的脖子当磨牙工具用,麻木地做任务。
……
任务结束的那一刻,尹倾辞如释重负。
他一脚踹开寒时序。对方竟没有反抗,就这样生生受了一击,倒在了地上。
尹倾辞意外极了,上前查看,发现寒时序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竟昏睡了过去。
不会吧,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能一脚把寒时序这等人物踹晕?
不对,他那一脚可不至于。
可这次任务,最累的应该是他尹倾辞才对,怎么反倒是全程享受的那个人晕倒了?
再仔细一瞧,寒时序的身上有灵光隐现。
他的修为竟已恢复至筑基期!
难怪。
尹倾辞一脚踩上寒时序的后背,道:“喂,醒醒。”
此时,寒时序体内灵力正骤起狂澜,疯狂乱窜。原来,那些汹涌的灵力所携之威力势如破竹,转瞬之间,已将他闭塞的经脉接连打通,因而造成他气血逆行,他这才昏迷不醒。
尹倾辞懒得再理他,弯腰蹲下身,先是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而后便开始在他身上寻找任务奖励,发现一个白玉瓶正被他紧紧攥着。一根一根掰开他的修长手指,将白玉瓶抢过来,取出当中的抑情丹吃下去,尹倾辞身上的热度迅速退却,绵软的四肢也恢复力气。
他寻了个远离寒时序的地方打坐,打算再用一天时间,将山洞内的万物之源尽数吸纳。
……
一天后。
寒时序醒过来时,头昏昏沉沉的,待视线从模糊变清晰,见尹倾辞正蜷缩在地上喘息。他连忙站起身,扶起尹倾辞,将尹倾辞拦腰横抱而起。
尹倾辞猛然一惊,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尹倾辞嗓音微哑,尾音扬起,用力捶打寒时序的肩头、胸膛,可寒时序如苍松傲立,风催难撼,尤其尹倾辞还在发情的状态下,根本挣脱不了,他腰软无力,四肢绵软,力气越来越小。
寒时序语气冰冷,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道:“回竹屋。在做下一个任务前,你需要休息。”
尹倾辞不甘心地回头望了一眼。
万物之源分明仅剩无几了。
这一日,他利用罗盘,一点点地将万物之源引入系统空间,眼见已引入九成源力,即将就要成功,可进度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慢。
再计算如今的吸纳速度,少说还要两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抑情丹作用失效,他又失去了任何力气。
这次的发作比之以前更加难捱,尹倾辞判断,在经历过上次任务后,这幅炉鼎之躯第一次尝到了甜头,于是想要更多。
尹倾辞觉得自己很恶心。
他厌恶自己的这幅身子,一如厌恶体内那一半属于父亲的血液一样。
寒时序将尹倾辞抱出山洞。
外面的亮光刺着尹倾辞的眼,让他不由得将头埋进寒时序的怀中,以躲避强烈的日光。他不知道寒时序想干什么,可他没有力气反抗,寒时序身上的冰雪气息让他的身体想起昨日的画面,任他如何逼迫自己清心寡欲不要去想,也难以做到。
身体是有肌肉记忆的,就像他用剑一样,哪怕后来修为尽失,他的身体还记得剑招,只是所挥出的招招式式,皆虚软无力罢了。
他满脑子都是昨日情景,身体越来越烫,只好用力咬住唇,尝到满口血腥味时,他想起他的剑:入红尘。
入红尘与那把魔兵一起,被他投入魔界的火山口,再次出世时,入红尘与魔兵合二为一,比先前更为锋利。尹倾辞将它插/入了原来那副镶满红宝石的剑鞘。它看上去似乎还和原来一样,只有尹倾辞知道,入红尘已面目全非,正如如今的自己。
从那以后,入红尘再也没有围绕着他转过圈。
尹倾辞知道,入红尘的剑灵已经死了。
有一只新的剑灵寄居在入红尘当中,可它不喜欢尹倾辞这个主人。
而后他又想起,他用入红尘杀死了他的父亲。
那是在清幽谷地脉枯竭、母亲消散之后。
尹倾辞独自度过了一个寒冷、寂寥的冬天,某日,一支傀儡大军闯入清幽谷,领头而来的人,正是他的父亲。
尹江月正值中年,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深邃,举手投足间,尽显端肃之风。他对尹倾辞嗤之以鼻,一与尹倾辞见面,便质问道:“你母亲呢?”
尹倾辞面如死灰,茫然地望向天际,道:“死了。”
“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你却告诉我,她死了?”尹江月怒气冲冲,道:“若不是你昔日胆大包天,忤逆犯上,硬生生将她带走,此刻我定早已将她体内至纯之魂抽离而出,用作根基,炼就这乾坤之内最为超凡绝世的傀儡!如此天赐良机,却被你毁于一旦,当真可恨至极!”
尹倾辞分明亲眼见过尹江月以人魂炼制傀儡时的样子,撞破尹江月的秘密时,他分明已经痛苦过,可今日听到尹江月这么说,他的心还是疼得厉害。
一直以来,他都将父亲视作巍峨高山,仰望着他,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言行间满是崇敬。可当真相如同一把利刃,残忍地划破那层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