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月在雾山居门前别了师门,便踏上了去往百阳山的路。
小与师姐怕她照顾不好自己,将那金银宝袋装的满又满,生怕她路上饿肚子。大家有些不舍,这是善月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况且阿团刚出嫁不久,山上一下子少了两个小师妹,冷冷清清的。
林阙在雾山居的大门前望着那已下了半山腰的人影,眼中凝着诸多思绪。她已知悉自身天命,眼下的路要靠善月自己走了。
夏暑不好过,路上的蝉鸣长滋作响,惹得人也心中烦闷。
善月用着灵力行路稍快一些,此时已行了许久的路,天色晚了,正好前面有个村茶铺子,善月便想着去喝几口茶。
白日里灵诀不好施展,待到等会儿夜时,好赶路。
她这次去经之地都是民居处,散落着村庄,并不在城中,但民风淳朴,并无歹人作乱。
“您喝茶还是吃面呐?”
善月走近那村茶铺子,这地儿就开在村头处,那小少年见她意欲向此处走,便先打了招呼。小少年年纪不大,约莫十来岁,但问起话来很是熟练,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了看善月。
“葱香肉面可还有?”善月指了指粗布上用笔墨洋洋洒洒写上的字,字形不凡,应是哪位长者所写。
“有的有的,姑娘您坐。”一妇人从那屋内走出,擦了擦额间的汗。妇人面上有些劳苦之样,但精神的很,善月猜着估摸是母子两人相伴。
善月坐到茶棚下,夏日就算到了午后,天色也亮的很,这茶棚遮蔽了阳光,算是凉快了些。
小少年有眼力见的端着一壶茶出来,替善月倒了茶水。
“姐姐您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嗯。”
善月将那盏茶端起来,指腹碰着茶壁,温而不热。她细细闻着,淡淡的酸野梅子混着青茶的香气,许是梅茶,灵力探着并无毒。
她尝了一口,酸甜可口,茶香与酸梅的味道在舌尖绕着余回,很是开胃。
小少年自找话的讲着:“好喝吗姐姐?这叫梅茶,是我娘自创的手艺。”
“好喝。”
此刻许是天色晚了,这茶棚内就善月一个来客,小少年憋闷久了没遇到新茶客聊天,这一股脑儿的说着话,听到善月说好喝更开心了。
“一会儿上来的葱香肉面更好吃,我娘做饭最好吃了!在我们村每到年至,那些阿嬢阿姐她们还要来请教我娘做新花样儿吃食的手艺呢。”小少年得意洋洋的模样,很是可爱。
善月放下茶盏,着看他:“如此,那我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了。”
如此骄傲又全心信任自己的母亲,是善月不曾经历的。她认真注视着面前这个小少年,有母亲陪在身边是极好的事情。
“你这孩子,又在夸什么呢?”
那小少年得意地晃晃脑袋:“没什么,我在说娘的手艺好,饭食香。”
妇人将木盘上的面食端至善月面前,还放了一小碟腌菜。“姑娘情慢用,我家这小子就爱瞎说话,姑娘您别介意,尝尝可还可口。”
说着妇人揉了揉坐在善月对面小少年的脑袋,小少年只是呲牙笑着。
善月将竹箸拿起,微微摇头,笑道:“不介意的,他很讨喜。”说着便将面前的葱香肉面拌了拌,慢慢吃了起来。
她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并不疲倦。只是肚子咕咕作响,这才想碰个茶铺找点东西吃。
今日也是巧,碰到这家母子。
善月一边吃着,一边听那小少年碎碎讲着,小少年叫阿景。
妇人在收拾着其他桌子,她抬眸看了眼天色将暗,许是要收摊了。
小少年阿景托腮坐在善月对面,从他讲的这些事中,善月知悉了小少年和妇人住在这村中,靠着自家母亲的一双好手艺来挣些碎银维持家用。
善月没再问他的父亲何处,谈到往事时能侧眸看到那妇人的沉默,这么久不见阿景的父亲出现,多半是不在了。
但好在看阿景也很是努力,能帮衬着他的母亲。
“之前村长爷爷担心我们出来开茶铺,他说人来人往的我们危险,后来就放心多啦,还给我们的茶铺写了招牌布。”阿景指指刚才善月看到的粗布,那上面写了一些菜名和面名。
阿景又想到些事情,有些皱眉道:“可我觉得我可以保护娘了呀,我力气很大!可以劈柴,搬动很重的东西。”阿景将自己有些瘦弱的胳膊举了起来,展示着自己力气不小。
善月正夹了块清脆爽口的萝卜咸菜放在碗里,阿景突然又说:“我也要变得像百阳山那位哥哥一样厉害!”
“百阳山...哥哥?”,善月来了兴趣。
阿景点点头:“开茶铺不久,那位百阳山哥哥路过来喝过茶。长得高高的,很是白净好看。他和他师兄都穿着白衣,哦对了!他还佩着长剑,那剑上带着莲花玉的穗子,跟其他师兄不同呢。给我和我娘做了一个护身符包,喏,就是这个。”
阿景把那护身符包从怀里拿出来,在善月面前晃了晃,又收回去放在了衣服里。
“那哥哥教我不要拿出来的,今日和姐姐有缘,就给姐姐只看一眼噢!”阿景说的一本正经的,很是认真。
莲花玉,是他,善月曾赠了临元泽一块莲花玉剑穗。
善月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又低头继续吃面。“那你可要听那哥哥的话,好好收着。”
“嗯!对了姐姐,你一个人来,一会儿还要走吗?”阿景看看那天色,又转头看看善月。
善月点点头,将竹箸放下,阿景母亲做的饭食很好吃。像极了远疲归来,尝到了家人的手艺那般饱足。
“天要黑了,姐姐一个人不安全!这一片还算好的,再往远处走就怕有盗匪出没。”阿景满是担心,毕竟相处了许久。
“姑娘不嫌的话,可以去我家小住一晚,姑娘放心,家中只有我与阿景。”那妇人将所有收拾好后,便坐在了临旁桌前,向着善月道话。
阿景也连连点头。
善月知这母子二人是好心,心中一想还是婉言拒了。“多谢好意,我自小习武,一般的盗匪奈何不了我。如今已歇了一阵子,也该走了。”
妇人善意一笑,点点头。阿景倒有些失落,趴在桌上一蹶不振的小模样。
善月起身,摸摸阿景脑袋:“有缘再见,阿景。”随后从腰间绣包中捏出两颗小金豆放在桌上。
阿景腾的坐起来,他记得他家的饭菜没有那么贵!
“姑娘,只是一些家常小饭,您给的钱两太多了,我们承不住。”
妇人说着要将金豆送回善月手中,善月连忙后退一步。
“就当是先包了之后再来吃面的钱两,您做的面很好吃。”
“那您拿着这些糕点吧,虽不知姑娘去往何处,若路远,也好垫垫肚子。”妇人边说边从那厨屋内端来一盘糕点,用干净蒸布系好递给善月。
善月本要摇头,想到若是临元泽做事,肯定会收下,便接了过来。善月从前不习惯接受好意,如今与临元泽相处后变得活络起来。
两母子在村茶铺子外看着远去的善月,阿景说道:“娘,姐姐也是一个好人。”
妇人慈爱的笑着,看了看阿景,伸手揽过阿景的肩膀:“是啊,是个好人...”
“和那个百阳山的大哥哥一样的好人!”
“对。”
母子二人将那村茶铺子的屋门锁好后,便趁着夜暮微光,回了村里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