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行至一处地方,已经走了多半天了,太阳将要落山,于是准备歇息。
这地方平原多,秋又来,需得搭帐而栖。
阿团和灵均在帐内早已睡去,善月在周围溜达着。
她因这两日之前的事情睡不着。
看见临元泽向她走来,她停住,转眸望去。
“怎的还不睡?”临元泽将手中火堆煨熟的白薯递向善月手中,白薯之外还被临元泽包裹了一层小布,防止善月被烫到。
善月接过白薯,并未吃,放在手中暖暖手心,又贴贴脸颊,很是暖和。
“这问法临师兄可是问了善月好些回了。”善月难得笑笑,一双眸子被远处驻扎地的火焰映的暖融融的,可仔细一看,那里面是临元泽的模样。
“啊...我还真没注意。”临元泽摸摸后脑勺:“因为总看你自己溜达,也总能碰上。”
临元泽耳边有些微红。
“临师兄,我那日是不是把大家都吓到了...”
善月想了想开口道,那日放过中年男子后,她回身骑上马,一路大家都没怎么说话。
她也知那日的自己过于果断了些。
临元泽摇摇头:“那人不是什么好模样,想必作恶很久了,敢如此嚣张收取路财,月儿也是做得一件好事。”
善月知临元泽懂她明她,如此好友真是难得...
“临师兄,他说的穷人,是我周穆师父。”
临元泽恍然大悟,他这两日其实也在想那中年男子说的是谁,原来是还是她师父。
“那是在我去雾山之前了,是刚被师父在乐实捡到时....”
事情要从善月被周穆从乐实之地的边上捡到带出那里说起。
才五岁余的善月被周穆捡到后,刚开始善月像只小兽般警戒,明亮纯真的大眼睛老是看着周穆。时间久了,也就放松了警惕,她知晓周穆没有恶意。
周穆一直说自己是善月的师父,善月从来不搭理他这句话。
有天夜里,周穆和善月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山顶休息。
满天的星光,月皎清明。
这月余的相处,两人在乐实周围和青野生存。许久了周穆都不知晓善月的名字。
周穆仰靠在树干上,看看火旁取暖的小善月:“哎,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善月抬头看看周穆,摇摇头,又低头反着小手掌取暖。
“我没有名字。”她小声地讲了这句。
周穆没有很惊讶,他双手放在脖后当枕,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星子。
“没有名字啊...也是很正常的!你就像师父小时候都到比你还大的时候了,父母才让教书先生给取了个合适的名。”
周穆突然来了兴趣,坐起身来。
“不如,师傅给你起个名字?”
小善月像个小大人似的,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
周穆从靠着的树干上起来,突然蹲到小善月身前,摸着下巴,拧着眉毛想了很久。
突然一抬眼看到那夜幕,突然道:“哎!不如叫善月?师父呢希望你善良明婉,如圆月纯真,不受世间纷杂!”说着期待着看着善月:“怎么样怎么样?”
善月看着面前这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脸沧桑模样但眼内炯炯星熠,嘴里蹦出几个字:“好听。”
周穆咧嘴笑笑,也带了几分开心。
那是善月第一次承认他是师父,也是第一次答应了师父给起的名字。
小善月不爱说话,周穆又叨叨的喜欢聊个不停。很多时候不知是周穆陪她长大着,还是她陪伴着周穆。
周穆不爱安静,许是怕了孤单。他以前也没这么多话,只是心爱的兽灵族女子死后,他也变得话痨起来,许是活成了爱人的样子。
这一路小善月见过他帮助各种人族兽灵族,总是很热心肠又好讲话。用周穆的话讲,是,行侠仗义,乐游川海。虽然善月不太懂,但也被很好的耳目晕染了这种善良。
因青野灵气充沛,这时的周穆已然发现小善月比同龄首领族的孩子生长的快,想着让她多恢复恢复,于是就在青野多待了一阵子。
后来要往其他地方转转,离开青野时遇到了那几个要收人过路财的人族。
周穆本来就穷的叮当响,更是掏不出来什么金银。
这才被他们嘲笑穷子还豢养这种兽灵族的宠物。周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如此这么多的人他着实打不过,况且当年那中年男子的父亲还活着,那人实力都在周穆与小善月之上。
若要硬拼,险大。
周穆笑着说便让他们过去罢,惹得这群人讥笑连连。
小善月气得想要将拳头砸对面那些收路财的人脸上冲动,结果不知怎的,周穆知她所想,于是被往身后藏了藏,捏捏她的小手心,有安抚之意。
“有本事你就从这泥巴地过去哈哈哈哈哈!”其中一个男子故意为难周穆。
“就是就是!要不然把你那兽灵族的小宠物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过去!”旁边的人也起哄道,丝毫不把化人模样的小善月平等看待。
周穆也有些怒气,可对面这些人明意便是要挑起事端,远处还有那实力高的人看着,周穆不得不笑道:“多谢指了条道儿。”
说罢不再听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将身后的小善月捞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有右臂上。
从一旁那泥泞地里往前一步一步蹚着。
小善月搂着周穆的脖颈,低头看看周围那泥浆水,都到了周穆膝盖处了。
周穆尽管衣服旧朴,但也爱干净,平日里都是整洁的。小善月明白师父为了她下这泥水,于是小脑袋贴着周穆的侧脸,一双小手在他肩上搂着。
“等过去了,师父给小善月买好吃的!过了青野,人越来越多,那边可多啦好吃的。”周穆笑笑,语气上扬又欢快的安抚善月。
回溯完往事,善月与临元泽已经慢慢来回走了一阵了,此刻已然逐渐走回驻扎地。
“原来和那人还有这些渊源,这人真是作恶之久。”临元泽听着善月讲了这些以往之事,没想到她被这人如此欺负过。
想到如此,临元泽的眸子暗了暗。
“不过也是过去的事了,若是师父,必定不会让我杀了他。”善月回眸给了他一个纯挚笑意,她已然不在意这些了。
“善月...”临元泽突然在那半昏半暗中看着善月,欲言又止。
“嗯?”
“啊没事!你尝尝这白薯吧,可甜啦。”临元泽转了话题,温润的眼睛看着善月,指指那白薯。他不知这种委屈在她之前还受过多少,不过还好,幸好有周穆师父伴着她长大。
善月将白薯从那小布中拿出来,掰开,分了临元泽一半:“一起吃吧。”
临元泽接过,白皙修长的手将那白薯皮细细剥开。此时两人坐在小火堆旁,尝着那分食的白薯,甜津津的。
待到夜深人静,临元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驻扎地。
之前都是隐藏自己的底实,如今今夜出来,无人发现。
他站在那日善月被嘲讽威胁的地方,眼中带着厉意,幸好这几日赶路是慢行,他才能赶到。他一屋一屋的悄声看着,终于找到了那中年男子的屋子。
善月可以不再计较,但他受不得善月受了那些无辜委屈。
天亮后。
所有人慢悠悠起来收拾赶路,而临元泽也从他和岚策的帐内出来。
而在远处的屋内,中年男子表面安详睡去,实则早已陨命。